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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进宫一事 ,裘彩撷还算是说对了,实际能进宫的只有秦婉婉一人。宫外的马车在驶入午门后唯有停在候车区,届时马车上的人都得下车步行入内。秦婉婉这头因为有了上头的通牒自然是畅行无阻的,但是这二人却小看了皇宫的严密程度,秦芜语以为靠着秦婉婉的裙带关系也能得窥天颜长长见识。
只不过当二人被拦在 门外的时候,这一切在裘彩撷面前长脸子的事情却成了赤/裸裸的打脸。宫门车马不停,一方面是大早上上朝的人络绎不绝,全部都是要经由午门觐见的;另一方面宫中采买的人大多天未亮出门,现下也是回宫的时机。于是,在来来往往之中,被拦在宫门口的一对浓妆艳抹的母女就显得尤为亮眼。
秦婉婉经不 住这样的目光,沉下脸来对秦芜语说道:“娘,你先回去,恐怕我作为公主的伴读只得只身一人前往了。”
秦芜语面色不愉,倒也不是那种会在外面大丢形象的人,只是为难道:“如今那马车已经进来了,我若坐马车回去……”
“不行!”秦婉婉心道若是叫她将马车乘了走,回头她出宫无马车接送可真是丢了人,于是这会儿心狠了狠道,“你出宫后雇一顶软轿吧,今日莫心疼银子。”
“可是这人来人往的,我此番走出去好似被宫中给赶出来似的,那得多丢人啊。”秦芜语虽说生在芜城的好人家,可毕竟只是个财主人家小姐,如今这来来往往的可都是达官贵人,她又哪里会这些仪仗?
秦婉婉知道如今算是骑虎难下,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有先将她娘甩下保全了自己的颜面,恰好在当时一辆熟悉的马车缓步驶来。丞相府上的图腾是只展翅的仙鹤,她前几日有心搭乘却叫人赶了下来,如今却是恰到好处。
“娘,你瞧那可不是姨夫的马车吗?倘若下朝后他愿意载你一程,那么也不枉是个好机会。”
秦芜语一听她这么说,想起昨日被破坏的好事,心下一动。
这会儿守卫的禁卫队长正在挨个儿对要进宫的马车进行检查,自然后来的马车依次整齐的排队,这期间也无官职大小之分,于是丞相府的马车也只能紧随其后,这倒给了秦芜语一个上前搭话的机会。
车夫是识得她的,因而秦芜语整了整衣襟前来的时候,车夫有些意外但还是还是俯身向里头通报了一声。
“老爷,是夫人的妹妹要前来。”
里头长久没有动静,车夫也有些茫然,看着人逐渐靠近,连忙下车俯身行了一礼。毕竟秦氏母女二人可是比府上夫人还要叫人得罪不起,瞧着也不似个性子好的。
“姐夫,是芜语,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芜语眼高于顶,对于想自己行礼的车夫她自然觉得理所应当。只是当她做好准备要同裘礼烨说话的时候,立刻是轻声细语,连声音都像她面上的妆容一般挑不出瑕疵来。
里面终于有所动静,不过既没有掀开车帘也没有打开车窗。“恐怕不行,马上就要上朝了。”
秦芜语一急便扒住了马车一边的门檐,车夫原是要上去的也被她拦在原地。
只听得她说:“姐夫,芜语今日送婉婉入宫,可否等姐夫下朝了顺道载我一道回府呢?”
这会儿是怕极了被拒绝,毕竟人来人往的裘礼烨连个面都没有露,不知道的还要将她当做个乞儿。
“不可,下朝后我亦有要事。”裘礼烨素来是笑面虎,轻易不展示不近人情的一面。也是因为扮作冷漠不似他的性格,反倒让自己更累。如今面对这女人,却是百般提不起做戏的劲儿来,也怕是所有的戏都已经被她做了。
秦芜语还欲说些话,只听得前头的禁卫队长已经在催促了,见她拦在人家马车前头也不知道她与裘相的关系便上来赶人。
“你这女人怎的还不离开?不得上头的通牒你进不去,即便搭了裘相的马车也是一样。”说着用剑壳推了秦芜语一把,顺势将人从马车前隔开了。
车夫原还有些犹豫,这会儿裘礼烨倒是爽快。“驾车。”
车夫连连称是,立刻上了车辕挥鞭一下子抽打在马屁/股上,这个阵仗周围的人哪里还有看不懂的,恐怕这个女人是想借着裘相的马车入宫,若不是个疯妇便也是个刺客。不过这女人穿着打扮到还算得体,虽说有些老倒还看得过眼。
秦芜语叫人撂在原地,回头想找女儿哪里还有身影。周遭的人议论纷纷,有的在说她、有的在看她,即便没有嘲笑她的意思也总叫她觉得无地自容。她将这一切归结到裘礼烨身上,莫不是这厮嘴硬心狠她哪里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然而尽管裘礼烨这般待她,她却仍旧对他怀有一丝期盼,如果这人以后待自己好,原谅他今日的冷漠和抛弃也并不是不可以。
“麻烦让一下,我家世子要入内。”
来人驾着一辆宝蓝色的马车,打头的车夫是一个粗犷的汉子,他这么提醒的时候马车的车头离秦芜语大抵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这么一说也算是视线提醒过了,于是就着马鞭将人往边上一扫就过去了。
奈何车夫是想驾车入飞,可是排查的队伍尚未轮到,便也只能安分在原地等待。
秦芜语这会儿已经接连着两回被人推搡,从前在芜城老家说不得千人宠万人疼,至少她家夫君是做的一方父母官,哪里有人会这般给她脸色瞧?于是她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双手抱胸,单脚点地一副泼辣模样。
“我当是什么人,原是世子就可以驾车横冲直撞对人无礼了吗?可知这是天子脚下,天家的门口。”
她原本的声音要比同裘礼烨说话的时候更为尖锐,倒有些像那日国子监动员时候传令的崔英。马车里面的人一听,掀起门帘露出一张不施脂粉却也白玉无瑕的面容来。
只见那人朗朗清月之姿,周身清贵之气不可当,最难得的是面容精致却也年轻稚嫩,饶是她这个年纪的人瞧了也不免慕少艾。
“下人不识礼数,大娘莫要见怪。”
秦芜语尚沉浸在男子铮铮清泉之音中就被一声“大娘”给唤回了理智。然而虽然这人说话不招人待见,但是姿容绝属一流,便也心下原谅他了。
那车夫见这女人竟将自家主子给扰出来,沉下面色告饶道:“世子,这事儿是奴的错,您且休息着,我来处理这个女人。”
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要处理一个女人,别说是秦芜语,就是一般人听了也未免有些想法。秦芜语但是就吓得面色发白,唯有马车里面那一位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笑道:“今日时辰无多,改日再让你与这大娘当面道歉才是。”
还有下一次?
秦芜语咽了口口水,连忙罢了罢手。
“我也无碍,就不麻烦这位世子了,”她顿了顿,瞧着面前壮实的汉子,“还有这位车夫,也、也不必道歉。”
男子点了点头,很是欣慰模样,“如此甚好,不知大娘姓甚名谁,往后有机会……”
此番那大汉跟着点头,面上露出狞笑。
“不不,我只是路过此处。”说着她瞧了那大汉一眼,心有余悸,想着还是赶紧离去得好。
阖上了车帘,李梵音立刻便沉下了脸,哪里还有原先公子如玉的清贵模样。宫门口的禁卫队长见秦芜语这才转身朝宫门外走去,也是松了一口气。
天家不允许宫门口有晦事,此女的家眷又是公主的伴读,饶是她一直不离去骚扰上朝的大人倒成了他的一桩头疼之事。这会儿他倒是好奇是哪一个大人能将这样死皮膏药一样的女人给赶跑了,这一瞧不得了,竟是那宁王的世子爷。
此人身体极差,唯恐那女人惊扰了世子爷,禁卫队长赶紧迎了上去。
“下官来迟,叫世子爷被闲杂人等惊扰。”
李梵音不是头一回入宫,自然分辨得出来午门那位禁卫队长高群的声音。他人前一贯的温文儒雅,这会儿也是掀了帘子温声道:“无妨,不过宫门口清净地怎会有闲杂人等?”
高群心下也是不悦,真是穿鞋的怕光脚的,原先京中有头脸的人物里哪个会不经通传就要带人进宫的;若是门口有那些杂民闹事抓了也就抓了。偏生是个有背景的女人,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那公主的伴读今日进宫说要带着人一起进,见没有通牒下官就给拦下了。哪知这人不但不走,反而缠着相爷的马车,这会儿还打算惊扰世子爷,是个不守规矩的。”
高群如是说,那车夫瞧了一眼李梵音撇了撇嘴。
马车里头的贵公子倒是没说什么,对于高群倒苦水撇清关系的行为心下理解,这便准备接受检查后徒步入内。
高群这头却是制止了他下马车的动作,“皇上下了命令,世子爷身子弱,让马车直接进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