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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李瑾 突然默不作声了,他本不是这般忍气吞声的性格,早先在宫宴的时候裘彩撷的无心之失就被他记恨上了更何况如今李梵音是直喇喇讽刺到人跟前去了。
“哐当”一声脆响, 原是秦婉婉手里一根筷子没稳住翻了个个儿磕在碗碟上。霎时间饭桌上的三个人齐刷刷地望着她,裘彩撷眼里是好奇与不解,另两位则各自带着深意。
秦婉婉几乎 是与李瑾一对视上便低下了头,也不知是内疚于自己的失礼举动还是别的什么,总归是叫裘彩撷看来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意味。
她那一根筷子还是李瑾帮着拾到跟前的,看她手里还攥着另一根不由分说便将这根筷子一道塞进手指缝间。
“世子和你表妹都在呢,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李瑾的语气同平素里没有什么区别,偏偏秦婉婉的面色好似更白了。懦懦地点了点头,复又大大地窝了一口饭吃。裘彩撷注意到秦婉婉自刚才开始并没有夹菜来吃,她可不觉得这天龙寺里头的白饭有多好吃。
或许是为了缓和氛围又或者李瑾的话起了作用,秦婉婉面皮一松居然开口了,“我是叫严子恒那事儿吓着了,不似阿彩表妹胆子大,方才听同窗几位说表妹同世子还走近了瞧过那厮?”
听她居然主动提起严子恒,裘彩撷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方才秦婉婉分明是被李瑾拖着像吓掉了魂儿一般模样。她一时搞不清状况只好求助于李梵音,仿佛潜意识里将自己同他拉到了同一个战壕里头。
李梵音安慰似地瞧了裘彩撷一眼,面上带着淡然的笑意,“她是要瞧叫我给挡住了,所以阿彩胆子大不大从这事儿上可不好轻易断论。”
这话是针对裘彩撷而去的,没想到会是李梵音将她略带迁怒的炮火接过去,秦婉婉下意识地抬头瞧了他一眼。霎时间入眼的就是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秦婉婉顿时只觉得羞愧,也对自己总是在裘彩撷面前露出的凶狠感到暗暗后怕,怕李梵音对她起变化。
她想要李梵音一直如同当初在桃花树下初时的那般看待自己,无论自己同太子如何,这般男子若是能拥有他的念想这辈子简直太值当了。
想到这里她面上是无比怀念和哀伤的模样,瞧着李梵音的样子好不楚楚可怜好似个受人压榨的小媳妇一般。“阿彩表妹真是好运,有世子处处为人着想。”
“秦姑娘实在抬举,太子殿下对你也是无微不至到寸步不离,何须羡慕旁人?”李梵音对答如流。
只是他这一句话却叫秦婉婉着实如鲠在喉,分明太子对她恩爱不足威胁有余偏偏在外还装作一副好模样。早知如此她当日便像裘彩撷一样抱紧了李梵音不撒手,或许现下一样被人如珠如宝地待着。
秦婉婉像要祸水东引一般刻意找着话题,裘彩撷兴不起兴味同她一争高低便任由她去了。她一碗饭见底便迫不及待朝门口望去,频繁了几回终于又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阿彩表妹瞧什么呢?这眉目中带着焦急的样子可是同在盼心上人一般。”她见裘彩撷闻言愣了一下,方扫了李梵音一眼接着道:“平素里表妹同何晋极好,可是在瞧他?”
何晋此人李梵音是知道的,将将到国子监的时候这个小小史官家的孩子还曾几次三番向他示过好,后来或许是得了什么消息不再在他跟前晃,看得出来是个安守本分的。至于说到他同裘彩撷的关系,李梵音个人的看法更倾向于那孩子一直被动地叫裘彩撷拿捏着。
只是秦婉婉现下提及此人不由叫李梵音别有深意地瞧了她一会儿,若是无心的倒好,只怕是受了身畔人的指示那问题便大了。
裘彩撷眉目一横,“何晋是我的同窗又是同桌,我寻他不寻他与你何干?你无非寄住在我家中,寄人篱下不该有应当的眼力见儿吗?”
裘彩撷是被宠大的,平素里在府上又根本没人制得住,导致她如今性情火爆脾气一上来根本不管不顾也不看场合。裘相素日里担忧得很,父母长辈总有仙逝的一天, 家中人丁单薄也说不得百年之后是何光景,日后也怕她吃亏吃苦。
然而在李梵音这边,这泼辣傲慢的性子叫他欣赏中意得不得了。许是人没有什么便向往什么,他不曾有过人前肆意妄为的事儿,每每瞧见裘彩撷一副骄傲的孔雀的样子都觉得热血沸腾好想将天下间最大的财富和最好的权势都捧给她,好叫她一辈子都能颐指气使地给他看。
秦婉婉却同李梵音一般,人后尚不可知人前却是一副孱弱的模样。果不其然,被裘彩撷直指门面的戳破了孤女的面貌她面色顿时煞白,眼里似有莹莹水色汹涌。
她望向太子欲语还休,在裘彩撷看来这是她同裘子楠难分高下想要博取父母的支持时候才出的招数,可见这厮是要搬救兵。
李瑾现下虽说对秦婉婉失望而失去了之前追求的热情,但如今两人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总归自己的女人叫裘彩撷这般泼妇欺负了去,一味隐忍岂不是连个女人都怕了?
“裘相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吗?来到府上都是客,出言辱客是何道理?”
李瑾近日阴冷的很,裘彩撷本不欲与他对上,奈何有人提到她的禁忌。“说我便说我,提我阿爹作甚?人长大了不该自己承责吗?一有事就找爹娘的麻烦,岂不是像个没长大的巨婴一般?”
李瑾闻言怒不可遏,狠狠一击桌面带着三分内里七分怒气直将桌上餐盘敲得乒乓作响。裘彩撷自然被唬了一跳,如此怒形于色可不就是话本子里头的贪官污吏或者成不了气候的没国皇帝嘛!
室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皆面面相觑也不敢瞧那一桌,倒是有些暗自庆幸没有胆大到同那几个人一桌吃饭否则还真是嫌命长了。
李瑾考虑到现下也不好当众给重臣之女难看,暗暗使些绊子却是可以的。因而他不动声色地轻哼了一声,左手快速抖动弹了一粒药丸到裘彩撷的汤碗中,取人性命是不至于却是个能叫这泼妇永远无法口出妄语的东西。
他是自幼练武的,如今这一桌两个妇孺一个病秧子他自然有恃无恐,为了保命他这一招袖中暗器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如此一来既能给她好看又能不露声色,这么一想他不由心情大好,薄而发白的嘴唇勾起了弧度。
裘彩撷只觉得这厮变脸的速度快得很,分明前一刻尚怒不可遏好似个要张嘴吃人的猛兽一般,如今这般真心像个坏事得逞的模样。说到做坏事她也算是个中翘楚了,心虚的人往往面上越是冷静,越是李瑾这般面孔她越觉得不对,这会儿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天空响起一道惊天的闪电,划破了整个天空留下暗紫色的恐怖身影,恐怕稍后便有雷声大作。果不其然,裘彩撷将将捂住了耳朵便觉得头顶嗡嗡作响,那雷声有如在焖锅里头放炮仗又炸又响只把人轰得头晕目眩的。
众人面色都不好看,女子中胆小者吓得瑟瑟发抖最好地上有个洞好钻进去。联想起今日严子恒的事情好似把今夜的阴森恐怖又烘托上了一层楼,今夜注定不能好寐。
裘彩撷感到身边的人似有动静,便见李梵音忽而挨近她抚了抚她毛茸茸的脑袋,有温暖的触感在头顶让她的神经放松了不少。这厮把她的两手拉下,一开始她还不愿意,不过想到应是那雷声已经去了便也由得他动作。
李梵音瞥了李瑾一眼,忽而捧起她面前的汤碗。
“喝点汤压压惊,往后雷声大了记得长开些嘴巴,免得耳朵被打聋了。”
裘彩撷不疑有他,就着他递过瓷碗的动作饮了一口,鲜笋汤还带着热气果真熨帖了她惊跳不已的心。“长开嘴巴真的管用吗?”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李梵音点了点耳后凹槽的位置,“这个穴位一旦张开了,耳朵便不容易叫噪音损伤,你可得记下了。”
李瑾瞧着这二人模样心下想笑,这李梵音自然不曾骗她,却也是他亲手将她葬送。呵呵,有趣!
秦婉婉将下唇咬得发白,她知道现下自己是骑虎难下唯一的选择便是牢牢跟紧了李瑾,待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再以图后效。可是她看不惯,裘彩撷为何永远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她想要的,自己却那么难?
这种好运,这种好日子,一次都没有落到过自己身上,何其可恨!何其可悲!
放在桌下腿上的手被李瑾狠攥,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丝毫不带柔情。秦婉婉面露痛色瞧向李瑾的时候已然满面哀求,而她跟前的人分明兴奋得眼里都要冒出火来。秦婉婉不解其中用意,她只知道,自己恐怕是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