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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众人还 能保持清醒模样,到后来便越来越沉默,许是就坐着没有气力、许是折腾了一天早已精疲力尽,女子们大多背靠背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男子多是在温习功课眼睛也是时睁时闭的。
裘彩撷倒好,在一开 始就因着李梵音的关系得了一张软垫,现下两人依靠着坐在墙角倒也舒服。虽说李梵音那性子始终是嫌这嫌那的无法好好歇息,裘彩撷却是心满意足了。
过了约莫一 个时辰,李瑾同秦婉婉这才姗姗来迟。见众人也只是翻翻眼皮瞧了二人一眼,就近的几个还起身做了揖远一些的则是忽睡忽醒的到无力礼数。
李瑾见周遭人这么一副光景自然不想留下,便见李梵音也只得似个蛮子一般蜷缩在墙角心下便觉得得意。饶是再怎么在人前一副贵气公子模样,现下还不是怕得像只狗一样躲在女人身边?
察觉到裘彩撷对他似有横眉冷对的意思,李瑾挑起了一侧眉头朝角落那二人而去。其实此刻他心下仍是有疑惑的,那碗被下了药的汤最后莫名到了他的嘴里,他心里一再排查也未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失误,因着这药丸是他亲眼瞧着落到裘彩撷的汤碗里去的,而这汤又是叫李梵音生生给喂了进去。
他的眼睛不曾欺骗他,可既然不曾欺骗又是何人在从中调换呢?他可以确定他的双眼没有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痕迹此人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那么这人究竟是这个看似勇而无谋的裘彩撷还是这个病秧子李梵音呢?
他的双目在行走间也没有放弃在二人身上打量,紧盯猎物的模样犹如一条吐着杏子的毒舌。可若真的是这李梵音,最先要搞清楚的便是这厮是真病还是假病,宁王这厮的想法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生了个病怏怏的儿子怎么瞧都是疑点重重。
裘彩撷被瞧得心底发渗,“他过来了。”她小声地在李梵音耳边道,也不知是在提醒他还是提醒自己了。
“莫慌,他既不是豺狼也不是虎豹。”李梵音安抚道。
虽说如此,这人却比豺狼虎豹更为心狠手辣。裘彩撷可没有被这一两句话就捋顺了寒毛,前有严子恒和魏冉的事情,她可不想成为下一个。
这么一会儿功夫李瑾已经到了跟前,秦婉婉没有走进只是虚虚停留在几步开外。裘彩撷注意到她似乎是面色不大好,低着眉眼的模样很是顺从。
“你二人早到了?”李瑾也不知从何开始,总不能直截了当问二人哪一个武功卓绝?
裘彩撷闻言撇了撇嘴,倒是李凡一接过话头,“比太子早一步罢了,况且武太傅告知了如今外头情况的凶险,我二人手无缚鸡之力自然还是同大会儿在一块来得安稳妥当。不似太子,皇家子弟皆自幼习武寻常人不得近身。”
听到李梵音这么说,附近的几个少年均好奇地抬头瞧了李瑾一眼,也不敢多看怕被这位人上人记挂上了,自己不上仕途便罢了恐还连累家中兄姐。
“嗤!”李瑾是当真瞧不上李梵音这种打马虎眼的说法方式,想要套点有用的信息出来犹如登天,倒是裘彩撷全身是破绽似乎是个突破口。
只是他眼神少一转移,立刻便被李梵音抓了个正着。这个病秧子自己不怎么中用倒是对裘彩撷一副护食的模样,这种泼妇还当真以为他瞧得上眼吗?
“这么说来,如今离本宫近些反倒是最安全不过了,本宫自保有余尚能护你二人周全。”
他越是这么说裘彩撷心底越是嗤之以鼻,别个不知道她和李梵音却是已然将他当做头号凶手来看待了,哪有小肥羊请大灰狼做护卫的?嫌命太长了吗?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李瑾虽然没有看到却感受到了裘彩撷周身排斥的意味,又听到她说,“太子的美意唯恐我们草民消受不起,太子将婉婉表姐护卫周全即可。”
她心想这二人也是一丘之貉,自然毫不深思地便将两人推做一道。
秦婉婉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今日之前她只当自己已然得到了世间女子求之不得的,可如今裘彩撷说的这话只叫她觉得讽刺。
察觉到两道不可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面上,秦婉婉告诫自己不能就此认命,只好迎上这视线,对着这毒蛇一般的男子莞尔一笑。
李瑾还想多说几句却叫李梵音因病疲累推脱了,他知道这厮是摆明了今日不会给他好颜色。现下他护着裘彩撷自己自然没有下手的机会,可是往后的时日长得很,裘彩撷这样的人寻个错处还不容易?
这么一想便也有些松懈了下来,之前一番解毒着实叫他与秦婉婉都忙活了数个时辰,此时的疲累叫这般学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本想叫李梵音让出这软垫,倒是那厮软绵绵的反问了一句,“依着辈分太子尚得喊我一声皇叔,太子是想以幼欺长?”
这会儿李瑾便又感受到了那些瞧好戏看热闹的眼神,他不便闹大动静只得暂时服了软。好言相劝了李梵音几句,好在门外那些和尚识趣取了好些棉被进来分发,他同秦婉婉各自得了一张便也算是能囫囵挨着靠一下。
李瑾幼时受的是帝王之业,自然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他不在意如今简陋的环境却不见得身边的人也不介意。瞧秦婉婉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便知道她心底是极不情愿的,这倒不是秦婉婉独一份,说起来国子监的女子们个个娇生惯养的将将来到这里也是这副模样,只是这么作着放不开不懂识时务的秦婉婉却是头一个。
这种情形下所有人想到的第一件便是不给他人添麻烦,安安稳稳度过这一夜再去追求享受的事儿,秦婉婉这厮却有些本末倒置。端着千金小姐的架子攥着棉被不知道是不想歇息还是嫌弃同这班人一道歇息,总归最后被子是放下了人也是做着筋骨这么靠着,叫人看着便厌烦。
李瑾早已瞧她生厌,现下更是觉得父皇的眼光要比他准确得多,这女子确实不是个能长久对待的。他现如今一对比瞧着裘彩撷倒是没有往日那般厌恶了,本来对她的厌恶也多是来自于秦婉婉三不五时数落在裘府受到她的欺压而至。到后来也是因为裘彩撷胆敢殿前冒犯自己,还同自己素来厌恶得紧的李梵音走得近,全然一副死对头的模样。
然而撇去这些不谈,光看她的外表端的叫一个赏心悦目。不似秦婉婉这厮需要涂脂抹粉的打扮和矫揉造作的仪态来陪衬,裘彩撷难得地巧夺天工,即便被她自己这般粗糙对待仍旧是女子中容貌的翘楚。
至于性子……这自然很倒李瑾的胃口,他是吃不下这种粗俗的女子,不过出门在外带一个这样的女子倒是省事得很,恐怕连裘彩撷自己都没有将自己当做个女子对待,更遑论那些叫人厌烦不已的骄矜。
况且,这厮可是堂堂正正的相府千金,得了她岂不是得了老丞相那些旧部?
可惜的是这厮九岁的年纪和身段就是不对他的胃口,他也不会像李梵音一样费心费力地去讨好一个女娃子,还当五六年后她及笄了取回来再得到自己想要的。五六年的时间要发生什么也都发生了,岁月岂是那么有情有义的东西?
被他一直心心念念做着比较的裘彩撷倒是无知无觉,反倒是被李梵音捋顺了头顶的毛发开始了昏昏欲睡的情况。李梵音自然而然地将人收进怀中,他胸口有爆裂一般的疼痛,呼吸因为压抑而显得更为微不足道,可是他的眼光晶亮一瞬不瞬地同李瑾对视着。
再多恶意的揣测和诅咒他皆倾身为她挡下,即便不是那般稳妥的身躯也一样可以为她挡风遮雨。李梵音泛着警告意味的美丽眸子透着森森冷气,他不惜在此处暴露不同于病弱之人的气势,实则是不敢叫裘彩撷涉一点险。叫李瑾觉得他难缠好过在这般求救无援的情况下将他二人任意拿捏。
李瑾失笑,眼底好似在说:急什么,对这厮本宫提不起丝毫兴趣。
李梵音也勾起一边嘴角:没有意思最好,有,我也能叫你不再有。
众人皆已经睡眼朦胧,在看书的几个也不知不觉间将书垂到了地上,唯有李梵音闭着眼睛却始终五感大张,今夜没有绝对稳妥的事。
不知不觉后半夜白色已经染上了天空,李梵音感到胸口的人不住蠢动,毛茸茸的呆毛直刺得自己脖颈和胸口一番刺痒难耐。他大手一张便将小小的脑袋扣住了,一手可以圈圈掌握的小脸顺势就将嘴边一串晶莹的水痕蹭到那干燥温软之处。
李梵音的身子瞬间僵住了,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前襟现下是怎样一番光景,想到扶额却翻然想起手心里的湿意,还真是叫他无奈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