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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妥当之后,苏婉才坐了轿子进了宫。
用的是八人抬的大轿,银顶、黄盖、红帷,其实算得上是亲王亲王妃的配制了,只是,苏婉的身份本就与众不同,她身上不合规矩的地方多了,谁也不会说她就逾制了。
不过,也有很多人不惯楚国夫人的嚣张,认为她如今如此受宠,竟也还不知道收敛,以后摔下来时就会更惨。甚至这些逾制的东西,就会成为她将来获罪的借口。所以,尽管楚国夫人风头正劲,但却极少有人看好她的未来,觉得她失势是必然,将来恐怕连小命都难保。
苏婉却不管这些,既然显德帝给她准备了这些东西,就代表了他对自己的一番心意,她可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或者看法,就弃而不用。
坤宁宫。
宁皇后正在坐西暖阁的靠北墙的坐炕上,炕上只设着一个坐褥,明黄色的靠背、坐褥还有引枕,小面是脚踏,两边放着两个屏座式的灯架。
宁皇后手里拿着一个小瞧的手炉,她身虚怕冷,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今天气温又低,即便房间温暖如春,手炉脚炉依旧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怎么?楚国夫人还没到吗?”宁皇后淡淡地问道,她此时已经从太后娘娘那里请安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原本以为苏婉早就该到了,没想到,她到现在还没来。
高嬷嬷算了算时间,微微皱了下眉头道:“按说楚国夫人也该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小太监禀报说楚国夫人来了。
宁皇后顿时来了精神,跟高嬷嬷对视了一眼,立即就让人请楚国夫人进来,同时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比刚才更加正襟危坐了些,脸上的表情亦是端庄大方又和善,让人恭敬之余,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但是,当她看到苏婉的身影时,脸上的表情却不由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高嬷嬷却是来不及收敛表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婉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她的眼睛是微微低垂着的,见到皇后之后,郑重行礼叩拜道:“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妹妹快快起来。”宁皇后和颜悦色地说道,“来人,给楚国夫人赐座。”
“谢皇后娘娘。”苏婉起身之后,便坐到了宫女刚刚搬过来的绣墩上。
见到苏婉对她十分恭敬,礼仪上也没有丝毫怠慢,宁皇后的脸色终于舒缓了些,虽然依然对苏婉的这身装扮有点膈应,觉得她挑衅了自己身为皇后的威严和地位,但是,想了想显德帝的任性,又觉得还真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对苏婉的芥蒂这才去了一些。
宁皇后也没有在苏婉的这身礼服上多说什么,她能这么郑重地来拜见自己,已经足够说明她对她这个皇后的尊重和恭敬依旧不减,虽然,在很多人眼中,苏婉这种装扮有炫耀示威之嫌,但如果苏婉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常服饰来见皇后,那才是是对皇后真正的不尊重。
“自从妹妹出宫之后,本宫就再也没有跟妹妹见过面了,心里着实想念,这才派人去请了妹妹过来陪本宫聊聊天,妹妹不会怪罪本宫吧?”宁皇后笑着说道。
苏婉含笑道:“娘娘说得哪里话?能得皇后娘娘召见,对臣妾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荣耀了,臣妾心里只会觉得荣幸,又怎么会对娘娘感到不满呢?”
宁皇后见苏婉如此谦逊,也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笑道:“妹妹果然是个谦逊温和的人,本宫没有看错人,不像某些人,一朝得宠,就完全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苏婉听了这话,只是含笑垂头,并不答话。
宁皇后见苏婉不接话,也不恼怒,反而还有些欣慰,对于自己能够够劝服苏婉,又多了几分把握,在她看来,苏婉本性还是非常贤淑的,能走到这一步,也是逼不得已。
“妹妹,本宫听说,你前两天似乎收养了一个孩子,不知此事是不是真的?”宁皇后问道。
苏婉闻言一愣,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还是说道:“娘娘,那孩子原本是个弃婴,我碰到他的时候,他刚被狠心的父母抛弃,差点都要被冻饿而死了,我看着不忍心,一时冲动之下,才将他带回府中。”
“原来如此。”宁皇后轻轻一笑,赞叹道:“妹妹果然心地善良,怪不得陛下会这么宠爱你。”
不等苏婉说话,她突然皱了下眉头道:“陛下刚刚下令建立育婴堂,莫非就是因为妹妹的缘故?”
如果苏婉真能影响到陛下,甚至朝堂,那她的威胁未免就天大了些。
苏婉连忙否认道:“这怎么可能?娘娘实在是太高看臣妾了。是臣妾抱回这个孩子后,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便向陛下求救,陛下爱民如子,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陛下才会下令建立育婴堂吧!此事与其说是臣妾的缘故,倒不如说是因为那个孩子。”
宁皇后淡淡一笑,尽管苏婉极力撇清自己,但是,她还是觉得,苏婉对皇帝的影响力到底是大了些。若是换了旁人,皇帝又怎么会因为见到一个弃婴就建立育婴?
“妹妹不必太紧张,本宫只是问问,并没有什么恶意。因为本朝太祖曾经下令,后宫与宦官不得干政,本宫也只是担心妹妹不小心触犯了忌讳而已。”宁皇后说道。
苏婉连忙起身,福身道:“多谢娘娘的关心和教诲,臣妾一定谨记教训,以后也会更加小心和谨慎,不再僭越犯忌。”
“妹妹快平身,本宫自然是相信你的。”宁皇后立即虚扶苏婉说道,又让苏婉坐下。
苏婉神色又恭谨了一些,她总算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召见她了,看来是对她最近的行为有些不满,想要借此机会敲打一下她。 苏婉提议建立育婴堂,也只是顺心而为,想要做点好事罢了,并没有想要干政的意思,哪里知道,这样竟然就触犯了忌讳。
高嬷嬷听到苏婉的话,不由微微抿了抿唇——
还说不僭越?这身打扮就已经够僭越了。
不过,对于苏婉的识趣,她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苏婉以为皇后敲打了一下自己,此事便也过去了,心里还松了口气,哪里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皇后召见她的最终目的。
宁皇后敲打完苏婉后,对苏婉的态度又和善了许多,还让人给苏婉上了茶点,放到绣墩旁边高几上,真是打一个棍棒给一个甜枣。
等苏婉放松下来之后,她才放下茶盏,用帕子按了按嘴角,说道:“妹妹可知,陛下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进后宫了?”
苏婉心中一跳,表面却不动声色,微微摇头道:“娘娘,臣妾又不住在宫里,并不知道这些。”
宁皇后对此也不以为意,颔首道:“也对,你住在宫外,自然不知道宫里的情况。那现在你既然知道了,对此可有什么想法吗?”
“臣妾没有什么想法。”苏婉说完之后,又抬起头来,看向皇后娘娘,平静问道:“娘娘跟臣妾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皇后见状,眉头微蹙,忽然觉得事情可能不如她想象的这般顺利。
果然,再通情达理的女人,遇到男人的问题,也会变得不可理喻。
不过,她还是有信心能够说服她的,她相信苏婉只是被陛下一时的宠爱蒙蔽而已,等她明白这宠爱只是空中楼阁,完全不牢靠之后,肯定就会改变想法的。
想到这里,宁皇后舒展了眉头,说道:“难道妹妹不认为,这是你的原因?”
苏婉轻轻一笑,说道:“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不明白。陛下想要宠爱谁,是他的自由,难道我还能强迫陛下不成?臣妾可从来没说过,让陛下不进后宫的话,这又怎么是臣妾的原因。”
苏婉这话,当然是违心之言。她巴不得皇帝就此再也不进后宫了呢!虽然很对不起她们,但是,苏婉这次却是想要自私一把。
她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件事,她不想答应。
所以,皇后娘娘这次注定要失望了。
宁皇后也没生气,反而对苏婉有些怜悯,因为在她看来,苏婉已经彻底陷入了陛下编织的情网中了,将来怕是很难脱身,以为陛下的宠爱便是一切,不愿意跟人分享。所以,她很理解这这样的反应,却不想让他继续沉溺下去,而是想要点醒她。
于是,便语重心长地劝道:“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陛下现在喜欢你,所以才会独宠你,自然就将其他的女人抛在脑后。但是,当他不喜欢你了,早晚还是会回来的,没有一个女人会一直霸占陛下心,陛下的宠爱不会长久的。你与其在此时独占着陛下,得罪了其他嫔妃,倒不如卖她们一个好,主动劝陛下回来。等将来陛下对你的感情淡了,她们也会为你说句好话,不至于让陛下彻底遗忘了你。你若是将她们得罪狠了,将来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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