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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沈青黎之后,陆淮起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阴郁的状态。
童万金默默抓紧了鎏金小算盘,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和他说话,才不会被误伤。
贾甄心里想着朱氏和这府里的下人突如其来的天花之症,觉得还是有诸多疑点和不妥,最后想了想还是向陆淮起说道,“九千岁,在下认为,此次府里之事,像是有人在暗处动了手脚,不然不会一夜之间,就有如此多的人都染上了天花,在下之前问过管家,在端午之前,府中还是一切正常,并没有身染天花的人出现,府里的人也没有和染疫病的人接触过。”
童万金心里打了个突,忙道,“那你是觉得这天花不是和外人接触而染上的,那就奇了怪了,好端端的,还能自己就莫名其妙得了这病?”
贾甄沉吟道,“或许,是府中人碰过什么的东西是被患了天花的病人所接触过的。”
陆淮起听后,没有说话,却在思考昨天府上的人究竟碰过什么有古怪的东西。
贾甄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或许不是物件,也可以是吃食方面……”
陆淮起被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他忽然想起来,昨晚朱氏和那些下人都吃了一样东西——宫里赏赐的蛋黄酥。
那些蛋黄酥还剩下了一些,贾甄查看过之后,面色沉重,“这些蛋黄酥应该就是症结所在。有人在上面动了手脚。”
金乌西沉,月色渐浓。
一个身形微胖个头不太高的人影在夜色中快步走着,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她走得非常迅速,并且有些鬼鬼祟祟的,看着很是可疑。
穿过一条街道,她走到了梁京城最繁华的酒楼后面,进了后门。
上了顶楼的厢房,那里有人正在等她。
她进了门,透过一层紫色的珠帘,隐约看到那名女子端坐在后面,脸上还带着一层面纱,看不清她的真正面目。
她对着女子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
女子端起桌上的香茗,掀开杯盖轻轻闻了闻,点点头赞道,“真是好茶。”声音轻柔动听,让人极想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不是也如这优美的嗓音一样清雅秀丽。
她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才懒懒地把视线转向珠帘之后跪着的人,施恩似得开口,“起来吧,我又不是你的主子,跪我做甚么呢?嗯,春桂?”
那跪着的女子,正是从陆淮起府上偷逃出来的丫鬟春桂。
春桂听她叫自己的名字,她不可控制地抖了抖,这个女子声音虽然温柔,可她知道,她的性子却根本不是那样。
她极力保持着镇定,不去看那女子,她说道,“姑娘,我已经按您的吩咐,在那蛋黄酥里做了手脚,现在府里已经有很多人都染上了天花了。”
在端午前几天,她忽然收到了一个神秘人送来的木盒子,她心里虽然奇怪,却还是打开看了,结果这一看,她就大吃一惊,手顿时就拿不住那木盒了。
木盒掉在地上,里面滚出来一截断指,旁边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你那六指的爹现在断了一指,也算是和正常人一般了,可如果再断上几根的话,可就不是那么说的了——欲救你爹,速来横湘酒楼。如若不然,断掌明日送到。”
她根据纸条上的字,找来了横湘酒楼,就看见了她爹被绑着,满身鞭痕的躺在地上。
而那戴面纱的女子就坐在后面,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
在那以后,她就听命于她,害了陆府的众人。
那女子听了她的禀告并没有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只淡淡问她,“染了天花的都有什么人?”
春桂忙回道,“有沈老夫人,还有陆夫人,和府上的一些下人。”
女子听了之后,笼烟眉微微一挑,秋水似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光。
春桂觉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好像觉得那女子刚刚似乎很小声地冷笑了一下。
难不成陆府里有她的死对头?
像她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和陆府里的下人有什么恩怨,刚才她说的人里面,除了下人,就是沈老夫人和陆夫人了,沈老夫人比她大很多,性格又是软弱可欺,从来不和人结仇的样子,那剩下的只有……
陆夫人!
这么一想,陆夫人和这位女子应该是差不多的年纪,又都是有身份的人,难保以前不会有什么过节,方才她那声冷笑,莫非就是针对陆夫人的!?
心里一阵惊疑,她在想,平日里陆府对自己不薄,而陆夫人又柔顺和善,对她们这些下人也很是照顾。
她如今却吃里扒外,对付了对她有恩的人,要不要等确认了爹的安全之后,她偷偷去向陆夫人报个信,好让她警惕一下,防止小人谋害。
她正在出神,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幽幽传了过来,是那女子,她阴森森地问她,“你一声不吭的,低头想什么呢?”
春桂连忙抬头看她,颤着声音解释道,“姑娘恕罪,奴婢只是在想……奴婢如今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可以放了奴婢的爹?”
那女子轻笑一声,“我当是什么,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事儿啊,放心,我既然都应承你了,就一定会说话算话,绝对会让你们父女俩团聚的。”
春桂听着这话,莫名觉得有些发寒,却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她紧张地笑了笑,“多谢姑娘。”
女子抬手一指,“瞧,我这不就让人把你爹给带过来了。”
春桂惊喜地回头一看,却错愕地发现,两个男人拖过来一个麻袋,那麻袋外边还渗出了好多红色的……血迹。
她心里一空,喃喃道,“爹……”
女子在珠帘后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催促她道,“傻愣着干什么,你不是想见你爹吗,人都来了,还不快上前去看看,再不看啊,怕是最后一口气都没了。”
春桂愣愣地,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却盈出泪水,她木然地上前,解开麻袋,里面确是她爹,满身是血,血肉模糊。
随着麻袋一点点扯下来,几根棍子似的东西倒了出来。
春桂崩溃的大叫一声,那是她爹的手足!
她转过来,满脸的泪水,双眼通红,“你这狠毒的女人,你言而无信!”
从地上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她绝望愤恨地吼道,“我杀了你!!”
女子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略甜的口感让她皱起了秀眉,太腻了,看着春桂疯了一样冲过来,她抬起手指动了动。
立刻有几个人从后面拔刀,砍向了春桂的后背。
春桂怔怔的倒下,嘴里流出血水。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说了会让你们父母团聚,我就一定会做到的,竟然说我言而无信,你这可是明摆着的污蔑我呢。”
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她胃里微微翻上来一股恶心,摆手道,“把这两个处理掉,脏死了。”
几个黑衣手下立刻动作麻利地解决掉了两人,又将现场恢复了干净整洁。
女子却是不想再待了,正起身要出去,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一个身着锦衣的俊雅公子走了进来,“可算是找到你了……”
这人正是洛楠,他朝着里间走来,身后的手下却忽然按着腰间的佩剑,朝着窗外低声喊道,“谁!?”
洛楠一惊,皱眉命令道,“快去追,不论死活,务必把人带回来,否则你就自刎谢罪!”
那手下赶紧出去追赶,这么高的楼,还能把身子悬挂在外边这么久,对方也是个练家子!
洛楠看手下追出去了,他忙走向珠帘后面,看着蒙着面纱的女子担忧道,“皎皎,你方才在这里干什么呢,叫我一通好找。”
那戴着面纱的女子便是沈青皎,她取下面纱朝他淡笑着道,“没什么,只是见个人而已,对了,我们的法子奏效了,沈青黎已经染了天花,恐怕命不久矣了。”
洛楠大喜,拥住了她,“当真?那可真是件好事!恭喜你,皎皎,你的大仇很快就要得报了。”
沈青皎依偎在他胸前,眸光幽冷阴寒,“但愿如此。”
沈青黎那个命硬的贱人,希望这一次不会又让她死里逃生。
如果那样的话,那老天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洛楠的手下一路追赶着那个躲在窗外的神秘人,却惊异地发现对方的身手极好,轻功也远胜过他,很快地,他就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他和那人的距离渐渐地被拉开了,直到最后越来越远,他心知自己被甩掉了,任务没有完成,他认命地将剑横在脖子前,自刎了。
张力穿着一身夜行衣,停在陆府门外,扯下了脸上的蒙面巾,深呼一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好险,居然被那个手下给发现了。
随即他可惜地摇摇头,居然没看到那个蒙面女子的真容,这样也无从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春桂死了,想起那女子的手段,张力心里暗暗感叹,好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啊!
那女子瞧着是和夫人有仇,天花一事就是她弄出来的。
他得赶紧向主子禀报,说不定主子可以推断出来那女人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