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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景承回到警局,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堆积如山的卷宗档案淹没了苏锦和陆雨晴,两人通宵达旦重新梳理了血月旧案,不过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毫无进展。
“盗窃算不算是罪人。”陆雨晴伸懒腰,把一份档案递到我们面前。“谷宝田,男,34岁,血月旧案的受害者之一,我翻查了此人的档案,他在遇害前因为盗窃被起诉,但最终证据不足被释放。”
“盗窃什么?”我问。
“电缆。”
“盗窃电缆可是重罪,谷宝田怎么会被释放?”我眉头一皱。
“我看过当年对谷宝田的审讯笔录,这个人有多次盗窃前科,不过都是小偷小摸涉案金额不足判刑,但谷宝田属于屡教不改也具有了反侦察经验,他挑选盗取电缆的地方没有监控,而且在他住处也没查获赃物,再加之谷宝田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路过,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警方只能将其释放。”
“谷宝田的档案中还有其他前科吗?”
“没有了。”陆雨晴摇摇头。
“你怎么看?”我偏头问景承。
“不会因为小偷小摸被血月选中,盗窃虽然在古罗马刑法中属于重罪,但血月挑选的目标一定有特指性。”景承冷静说完又看向苏锦。“谷宝田被抓获的地方在哪里?”
“苏阳市。”
“那他遇害的地方又是哪里?”
“长丰县郊外,谷宝田的户籍所在地就在长丰县。”苏锦回答。
景承要来地图,在上面标出苏阳市和长丰县的位置,然后接着问:“谷宝田遇害时间和被释放时间分别是多久?”
“他是在被释放后的第五个月。”
“苏阳距离长丰县有两千多公里,说明谷宝田一直都是在流窜作案,释放到遇害相隔了五个月……”景承摸着嘴细细思量半天。“说明血月并不是一开始就锁定谷宝田,那么血月又是如何获取谷宝田的资料呢?”
“结合血月旧案和现在发生的凶案,我们有理由相信血月是一名在职警务人员,如果血月是警察的话,那么会很容易获取受害者犯罪记录和资料。”陆雨晴说。
“为什么你们肯定血月会是一名警察?”景承若有所思问。
“这件事要从血月契约说起。”我起身一边倒水一边向景承解释。“我爸当年在调查血月凶案时一直无法对其做出完整的心理侧写,直到严烈收到契约,我爸根据契约的内容和书写方式才完成了血月的心理画像,其中最显著的特点便是,血月极有可能是一名警察。”
“何以见得?”景承表情深邃。
“契约不是血月亲笔书写,而是从不同的报纸中剪裁拼凑而成,这种形式的信件能反应出罪犯的谨慎,同时也暴露了一个问题,血月很在意自己的笔迹,他担心笔迹会暴露身份,那么就从侧面反应出,警方很有可能在没觉察的情况下接触过血月的笔迹。”我拿出秦沈峰对血月的侧写交给景承。
“秦沈峰这个推断没有问题,血月应该长期从事文字记录工作,所以担心笔迹被警方识破,由此可见血月的笔迹会经常被很多人看见,但是……”景承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秦沈峰对于笔迹的侧写有偏差。”
“偏差?什么偏差?”
“秦沈峰忽略了一个细节,而这个细节就在血月心理画像的第二条中。”景承指着笔记对我们说。“在秦沈峰指出契约是用第一人称的方式书写,这和普通的匿名信截然不同,契约的全文中一共出现十一个我字,这说明血月极端的自我,血月在阐述一件事的同时更多是在展现自己,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在审视将会阅读契约内容的人,从而反应出血月有很强的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的来源很有可能和其从事的工作有关,血月会经常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审视别人。”
“这段侧写有什么问题?”陆雨晴疑惑不解说。
“一个极端自我的凶手,不管是现实生活中还是犯案过程中,都会无时无刻展现自己,凶手会用各种方式来表面自己的与众不同,同时血月还展现出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来自于血月从事的工作以及影响力,血月不会剪裁和自己无关的文字来传递契约内容。”景承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大吃一惊看着手里血月契约原件。“这,这上面的字都是血月写出来印刷在报纸上的?!”
“这一点在秦沈峰侧写中已经印证,他发现契约的措辞很精练,给人感觉血月是惜字如金的人,每一个字运用的都恰到好处,可见血月长期从事和文字有关的工作,并且因为工作的需要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尽量用简短的文字来记录事情。”景承点点头继续说。“什么样的人会惜字如金?并且快速记录?要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很多,但结合血月的特点其实已经帮助我们缩小了范围。”
我们一头雾水看着景承,苏锦忍不住问:“什么范围?”
“血月是一个极端自我并且拥有完美主义情节的人,那么这些性格以及心理特征会反应在血月生活的方方面面,血月会沿着同一条道路上班、下班,并且保持一成不变的生活习惯,比如准点作息,在固定的时间理发以及购买服装和生活用品,同时长时间阅读同一种刊物。”
“你只是补充和详细了秦教授的侧写,但按照你的分析这个范围还是很模糊啊。”陆雨晴说。
“血月契约上的字是从报纸上剪裁下来,你们先不要注意契约文字内容,先看看印刷这些文字的纸。”景承小心翼翼从契约上剥离出一个字,举着灯下对我们说。“纸张松软多孔,富有较好弹塑性,吸墨性能较强,油墨能较快地固着在纸面上,这是印刷报纸期刊专用的纸张。”
“废话,你说了等于没说,一看就知道这些文字是从报纸上剪裁下来。”我不以为然说。
“血月的自我特性注定她不会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事,要拼凑一份完整的契约需要大量报纸,这说明血月有长期阅读报纸的习惯,而报纸的发行种类繁多,血月为什么会长期阅读报纸呢?”景承反问。
“血月会长期阅读一份和自己有关的报纸!”陆雨晴猛然抬起头。
“什么报纸会和血月有关?”苏锦还是一筹莫展。
“其实秦沈峰已经找到了答案,只是他没有留意。”景承指着笔记往下说。“契约中出现了罪犯一词,这一点很关键同时也暴露了血月。”
“暴露?暴露了什么?”我追问。
“契约的原文是怎么写的?”景承意味深长问。
“作为一名罪犯,我相信自己有提供这份契约的资格。”我对那份契约已经倒背如流。
“秦沈峰在侧写中指出,在这句话中罪犯一词的出现极为突兀,因为在正常情况下,罪犯都存在侥幸心理,在没有被发现或者被抓捕之前都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而血月的言词中却出现了极为矛盾的用词,血月把自己首先定义成罪犯,这说明在血月的意识中,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在犯罪,从而反应出血月的价值观并不扭曲,或者说血月所从事的工作能让他判别犯罪行为。”景承稍作停顿,来回看看我们。“你们综合这两点想到什么?”
“和血月有关的报纸同时血月还从事判别罪案的工作……”我在旁边喃喃自语好半天,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法制类报刊!”苏锦恍然大悟瞪大眼睛说。“血月就是从法制类报刊上获取受害者的信息!”
“你已经很接近了。”景承平静的点点头。“我再提示你一点,血月只会关注和自己有关的报纸。”
“报刊上的内容和血月有关!难道那些受害者都和血月有关联?”我大吃一惊。
“契约中还出现了诸如必须、否则、立刻等限定性词汇,说明血月有一定程度的权力欲望,同时也反应出他在现实生活中拥有权力。”景承波澜不惊说。“这种权力来源于血月的工作,而会长期使用这些词语的人具有权威和公信力,秦沈峰因此判定血月是一名警务人员,可惜……”
“可惜什么?”我们异口同声追问。
“严烈用了十几年想通过政审找出潜藏在公安系统的血月,最终也一无所获,其实并不是血月隐藏有多深,而是严烈和秦沈峰自始至终都判断错了方向。”
“你,你什么意思?”
景承深吸一口气,凝视我们声音坚毅:“血月根本就不是一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