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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宫女是人证,掺合了“脏东西”的熏香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在了。
如此顺利全赖得早做好了准备,卓尧和穆梓安布好了套子等王子腾来钻,而抢得先手的因由么——卓尧不由又看了一眼宝钗,心中好笑:这也算是另类的“好人有好报”吧?
“我想到五个字。”穆梓安笑眯眯地冲宝钗眨眼。
宝钗顿时提起十分的警惕:小混蛋又要作怪?
果然,穆梓安点头,做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我这也是托你的福啊,就像俗话说的,‘娶妻当娶贤’嘛。”
宝钗也了然于心,眯起眼睛,眸中闪着十足的“秋后算账”的决心:她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卓尧同样“了然于心”了: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把人追到手,这张嘴,太特么的欠抽了!
当然,为了防止嘴贱的竹马真的被抽,卓尧赶紧将话题拽回来:“人证物证聚在,可以去找王子腾了。”
穆梓安一抱胳膊,主动请缨:“我去吧。”
“好。”卓尧点点头,又道,“小心些,王子腾不是善茬。”
“我知道。”穆梓安捏手指,就因为九省都提点大人不是善茬,才得由他亲自去拿——别人不一定拿得来呢!
宝钗看穆梓安一副“小爷我就是去公报私仇”的跃跃欲试的模样,心里没有来地生出几分担心来:有可能会这么顺利嘛?
事情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又有一个侍卫急匆匆来报:“殿下,贤妃娘娘忽然闯入坤宁宫,告发九省都提点王大人意图谋害于您!”
——贾元春告发王子腾?
这边三人听得都是一惊,尤以卓尧最急,毕竟坤宁宫乃是陈皇后居所:“可有惊扰母后?”
“殿下放心,皇后并未受惊。”
卓尧这才放下心来,细问:“贤妃说了什么?”
“贤妃招供,王大人勾结内府,意图劫持秀女,再以此败坏殿下的名声;贤妃还招认,王大人勾结她身边的宫女宝琴,私携禁药入宫,混入承乾宫所领的香料之中,此举同样是为了陷害殿下。”
宝钗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穆梓安也抱胳膊搓搓,越听越觉得怵得慌:贤妃这是什么都招了?
侍卫又对卓尧道:“皇后娘娘已派人去请陛下,还命臣来请殿下去坤宁宫。”
卓尧想了想,整整衣服:“我与你过去。”忽然又转头,看得是穆梓安,“你留在这里。”
穆梓安一愣:“可是王子腾那边……”
贤妃已经反水了,现在不赶紧去拿人,不怕王子腾听到风声跑了——或反了?
“无妨,昨晚我将此事告诉父皇时,父皇便派了一百精兵去监视王子腾,他跑不了。”卓尧顿了顿,目光在宝钗身上扫了一圈,唇边竟然勾出一丝略带狡猾的笑容来,“贤妃将此事闹将出来,母后定然已经下令封宫,你有令牌出的去,可很难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薛姑娘带出去——还是,你放心将薛姑娘单独留在我这里,留上整整一晚上?”
穆梓安被问得目瞪口呆:喂喂,说好的清冷孤傲呢,说好的超凡脱俗呢?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胡搅蛮缠,别自悔形象啊喂!
对不按画风出牌的竹马惊到了,穆梓安一时无法反应,因此没发现,他家竹马真是个不能让人放心的——临走还回头,特意对着他喜欢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宝钗敏锐地接到了这记眼色,跟上扬的声调完全不同的,卓尧的眼神不带一丝调侃,而是透着复杂:除了淡淡的“安心”,还有便是带着一丝凝重的——“要小心”。
宝钗不由扣紧了手指,心中微微惊疑:小心什么?要谁小心?
想再跟卓尧确认时,却见皇子殿下已经跟着侍卫离开,挥挥银白的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
说不清此时是一种怎样的复杂心情,宝钗下意识地看向穆梓安,就见他还在搓脸呢,一边搓脸一边嘀咕:“我会不放心你?要不是正好有一只牙尖嘴利能啃死人的兔团子给你喜欢,我才要担心呢……”担心你“高处不胜寒”,这辈子都没人要!
一边大逆不道地腹诽着未来的太子殿下,一边转身,赫然接受到一道略带担忧的视线。穆梓安这才发现,宝钗正盯着他呢,好像也盯出神了,没注意两人靠得挺近。面前的冰美人容貌嫣然若花,一双明眸潋滟自生情,穆梓安心中一漾,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美人柔软的脸颊,感觉着指尖柔滑的触感,心情不由飞扬:“虽然说出来够丢人的,但……我还真不能放心呢!”
一天没给这小美人挂上“东平王世子妃”的牌牌,他就一天不能放心呢!
“你!”宝钗被戳得赶紧倒退一步,赫然也觉得脸有些烫,赶紧别过去,“有件事,想请世子帮忙。”
“你说?”穆梓安挺惊讶,他刚刚手痒了那么一小下,结果雪刺猬不仅没抽他,而且好像都没怎么生气?
“我父亲应该还在宫门外等我,还请世子派人去送个信,告诉我爹,我没事,但是很可能要等到明天才能出去。”
穆梓安想了想,告诉她:“其实我手里有令牌,能送你出去的。”
宝钗却垂下眼眸:“封宫之时,世子动用禁军令牌送我出宫,只怕会引来不少闲言碎语。”
“……原来你还是介意啊。”穆梓安耸耸肩,挥手叫了个侍卫来去宫门口传消息,特意嘱咐:千万别提到东平王世子——人家姑娘不乐意跟他扯上关系!
兀自黯然的小世子并不知道,冰美人低垂的长长的睫毛之下,明眸清浅却坚定: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定要等到结果,才能离开……否则,她不能放心。
不仅是不放心自己,还有不放心穆梓安。
……
宝钗跟着回到了穆梓安的房间里,一起等着卓尧回来。
一天之内,第二次的等待,比顶着烈日排队要好熬不少。因为有源源不断的侍卫不断涌进承乾宫,报告坤宁宫的里变幻的风云。
一边听着,宝钗和穆梓安也是个变化莫测:原来,人家贤妃娘娘不是来自首的,真是来告发,把所有脏水都泼到了王子腾身上,意图陷害卓尧是他,勾结内府的是他,偷送禁药的也是他……
贤妃是披着头发脱簪待罪,哭得全身颤抖几欲昏厥,可那一句句说的都是:我的贴身大丫鬟抱琴被王子腾买通了,竟然打着我的旗号在秀女中做文章,甚至去陷害大皇子,是臣妾疏忽,是臣妾失察,请陛下娘娘治臣妾御下不严之罪!
——真的只有御下不严啊,贤妃娘娘自己也是苦主呢!
穆梓安听得直咋舌,宝钗忽然看他:“也是,你找的人证和物证,对的都是大舅舅,与贤妃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反而是贤妃娘娘,主动供出了自己的贴身宫女抱琴。”
穆梓安龇牙:“可当初硬把你塞进选秀名册里的不就是贤妃么?”
宝钗摇头:“贤妃娘娘想给她的表妹谋个‘好前程’,这有什么不行?或许有错,但谈不上大罪。”
“那她这些年没少跟王子腾勾连啊。”
“所以她交出了抱琴啊,我想,抱琴就是她跟大舅舅勾连的‘中间人’。”
穆梓安一眯眼睛:“以前怎么没发现贤妃有这么‘聪明’。”
宝钗却咬了咬唇,眼中倏忽划过一丝担忧来:“我也没想到,贤妃娘娘竟是如此的……孤注一掷。”
穆梓安看过来:“怎么说?”
宝钗声音很轻:“大舅舅是她最大、也可以说是唯一的助力,可她却亲手斩断了自己的根基。大舅舅一死,就如大厦将倾……”
“所以我搞不清楚,她闹这出有什么意思?”穆梓安皱着眉,烦闷地一敲桌子,“就算皇上记她一个告发之功,从轻发落,又有什么用?谋害皇子,王子腾犯的这是死罪,罪无可恕。王子腾一死,她也就完了,还有什么可折腾的?”
本朝是防外戚,可承景帝这朝特殊,作为藩王的陛下是临时被推上皇位的,当时内忧外患的,为了稳固朝廷,承景帝只能纳了一堆朝臣的闺女。所以承景帝的后宫里,外戚比名分都重要!没了九省都提点做挡箭牌,一个五品官的女儿怎么坐得稳后宫八妃之首的位置?就算她被贬了甚至说被送冷宫去了,还怕之前被她压着的那些个出身世家心高气傲的嫔妃不懂得什么叫做“女子报仇我记你一辈子”?
记仇的可不仅是女人呢!穆梓安抱着胳膊又皱眉头:“而且,她告发王子腾,王子腾还能放过她?这些年他们俩内外勾连得多了,等拿了王子腾过来,审清楚交代干净了,谁都跑不掉!”
就在这时,奉命去拿王子腾的侍卫回来了,跑得是满头大汗,脸色却又青又紫活像见鬼了:“世子,出事了!”
“怎么了?”
侍卫大喘一口气:“王子腾死了!”
穆梓安猛然跳起来,揪着侍卫的领子狠狠摇:“怎么回事?”
“回世子,出鬼了!我们进了王子腾家里,他家佐官说他在住房,我们便一起进去,就看到王子腾已经死了,而且、而且脖子折了!”
“脖子折了?”穆梓安怀疑,“吊死的?自杀的?”
“不是,是向后折的!”侍卫做了个夸张的动作——那意思是那脖子都折到后背上了,还是从肩胛骨处开始折的……如此恐怖的死相,岂不是真见鬼了!
“那就是被人谋杀了啊……”从肩膀开始往后背上折,肯定要断骨头啊,这得费多大劲儿?杀人而已,干嘛选这么吃力不讨好的法子?
穆梓安正比划着,一抬眼就发现宝钗脸色发白眉头紧锁,顿时暗叫不好:就再是个凶巴巴的雪刺猬,那也是个姑娘家,怎么没让她避开呢,肯定又吓着她了!
穆梓安赶紧过去:“吓到了么?我扶你进去休息会儿……”
宝钗却挣开他,快步走到侍卫面前,厉声问道:“他身上可有防御伤……就是抵抗造成的伤痕?”
侍卫并不认得宝钗,可只觉凛冽的冰碴儿夹着风袭来,对着花容月貌竟然生生打了个寒颤,竟也乖乖回了:“没有任何伤痕,王大人是被人一击毙命的。”
“那可有发现迷药迷香之类?”
“也、也……没有。”
穆梓安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宝钗猛然回过头,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发问:“没有防御伤,那就是说,杀手只用了一瞬间便将一个惯于征战的成年男子的颈骨至胸骨全部折断,试问谁能做到?”
穆梓安下意识地捏了捏手腕子:“……我能做到。”
对上宝钗沁着寒色的眼神,穆梓安却笑了,耸着肩膀直发笑:“我确实想宰了他。照这么说,要是今天是我带人冲进了王家的书房,这条人命非得记我头上啊。”
“你还笑?”宝钗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忽然一把攥住穆梓安的手腕,当着侍卫的面儿将人拽走——穆梓安也任由她拽,走进内室,靠着帐幔,宝钗紧盯着穆梓安的眼睛,“你应该能想明白,这次被送进承乾宫的为什么是我?除了大舅舅记恨我不听话,更大原因是,他知道你喜欢我!他不仅想陷害大皇子,也想挑拨你和大皇子的关系……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但我想幕后之人的目的跟他是一样的,不仅是大皇子,你也是他的目标!”
无声地动了动唇,宝钗凝着眸,才轻声继续道:“你别忘了,君不密失臣,臣不密*。你若为我,因私废公,正是中了别人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