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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匪改头换面,以知府衙门差役的身份再次来到了梁宅院内,救人,安抚,一切水到渠成。
姑娘们惊悸未定,哭哭啼啼得由丫头们搀着,坐上了回府的轿子——梁叔夜舌战退敌,在她们心目中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
就如他所言,她们都是心系黎民之苦的仁义女子,可筹募的银子都被劫匪搜刮走了,白白承了他这一句夸奖,她们难免愧疚不安郁结难抒。
于是回去后,纷纷劝说爹娘,又筹了许多银子送往梁宅,比起当日竞价的银子只多不少。
梁叔夜的十万两的许诺,也顺利完成任务。
知府衙门后宅摆起了庆功宴,余有龙邀了萝涩、梁叔夜同席。
席面上,酒香四溢,余有龙是嗜酒之人,把酒窖的家底珍藏拿了出来,他举杯笑道:
“梁世子机智非凡,千金一诺,本官在此替童州的百姓酬谢一杯,先干为敬!”
梁叔夜闲散靠坐着,抬杯盏,拱手道:
“余大人客气了,筹款不过是第一步,等度过了粮食危机,你我大醉三日又何妨?”
萝涩面前一只小酒盏,盛着青梅果酒,当下酸甜后,泛起一丝涩苦,好在不似白酒这么呛口,一口口抿下,味倒也不错。
“幸而没真绑了她们,都是不好惹的世家门第,不然就算是收了赎款,也是给自个儿披虱子袄”
“这道理浅显你都懂,我哪有犯傻的时候?”
梁叔夜接了萝涩的话口,举杯笑着向她示意,仰脖子便饮尽了。
萝涩默默埋头,提筷夹菜。
这个梁叔夜,自打截胡吻了他以后,整个人跟春天来了似得,看她的目光时而忧伤复杂,时而狂热放肆,总之情意绵绵,让她心跳不止。
想起那个湿润缠绵的吻,她口干舌燥,不免多喝了几杯。
余有龙一边劝酒,一边规划接下来的事儿:
号召大户捐粮、勒令瑞丰粮行停止出售粮票,清点仓库余量、往隔壁州府县尽可能多的买粮运来童州、派人在官道驿站拖延邸报入城的时间……
梁叔夜还补充了几点,要严查印子钱、民间高息借贷,谨防百姓狂热炒粮,甚至不惜去背高息借贷。
余有龙点头赞同。
萝涩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觉得余有龙的声音嗡嗡变得空灵,一个脸晃成了两三个,她心道:酒的后劲儿上来了。
梁叔夜立即看出了她不对劲,便同余有龙道:
“果子酒后劲绵长,想来是吃醉酒了,我早点送她回宅子去”
余有龙站起来便要喊下人,却被梁叔夜婉拒了:“不必,我一人足矣”
*
府门外一顶青布小轿,轿夫还等着萝涩,梁叔夜是骑马来的,桑柏嘴里叼着根草儿,同轿夫一块在地上斗蛐蛐。
见梁叔夜背着萝涩出来,立马迎了上去,桑柏哭丧着脸道:
“少爷,怎么上哪都有她?我现在瞅见她就慌啊!咱们身边好多夫人的眼线哩”
“多话,你先去回去吧,我把她送回去就回桃花渡”
桑柏撇了撇嘴:“都这个时辰了,等你送她回去城门都关了,那你还是别回来了,反正院子也是你买的,北屋还留着呢,干脆住下得了,我是苍不郞子的小奴才,就叫夫人捏死,成全了少爷伟大的——哎哟”
梁叔夜一个脑栗子甩去,打断了桑柏絮叨妈儿似得叽歪。
桑柏捂着额头,看着梁叔夜扶着七荤八素的萝涩上了轿,他气呼呼地一跺脚。末了,他从拴马柱上解下缰绳,牵过马儿,跟在了轿子后头。
轿子里,萝涩跟梁叔夜挤着,几乎是歪在他的怀里的。
努力抬起脑袋,她仰着小脸,睁着醉意朦胧的眸子,盯着梁叔夜的盛世美颜。
她抬手,一点点摸过他的眉骨、鼻梁、勾起笑意的嘴角,她喃喃道:
“美人、你生得真好看……”
梁叔夜对于醉酒以后的审美表示十分满意,他搂着她,轻声道:
“你还是喝醉了可爱”
“美人~”
萝涩一头扎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不安分的上下其手,大吃豆腐,梁叔夜一开始还会制止她的撩拨放肆,到后来也随她去了。
“美人……”她迷茫地唤着他。
“恩?”他应了声。
“你的胸呢?”萝涩很委屈,这么美的人,怎么没有胸呢?
“什、什么?”梁叔夜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迎面而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快准狠的捏上了他胸膛处不可描述的部位,一捏一扯一转,只听某人喉咙一声闷哼,暴怒的气息瞬间炸开!
“萝涩!你做甚么!”
“你敢……你敢冲寡人大呼小叫?”萝涩的气势比他还嚣张,她猛地一拍大腿,后来证实,拍的是梁叔夜的腿,她冲着他大喊道:
“寡人的狗头铡呢,狗头铡呢?来人,寡人要升堂!威武——”
梁叔夜傻眼了,这是在发酒疯么?
他将人锢在怀中,可还是阻挡不了她张牙舞爪,扭来动去的意图。
梁叔夜饱受摧残,正犹豫要不要先打昏她的时候,轿子终于抬到了四合院外,。
在轿夫暧昧的眼神中,梁叔夜拽着人下轿,见萝涩死死抱着轿门不松手,嘴里还嚷着: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抛~抛~”
梁叔夜满头黑线,他看轿夫忍笑忍的辛苦,心中暗暗发誓:有他在一日,决计不会再让萝涩碰酒了。
他直接扛起人就往院门走去。
胃被他瘦棱棱的肩膀顶着难受,头不断磕着他的屁股,怎么说呢,这个触感还是可以的。
萝涩艰难的抬起手,摸上了梁叔夜的后臀,喃喃不解道:
“美人……你的鼻子呢?你的嘴呢?美人你咋成一堆五花肉了呢?”
砰得一声,梁叔夜将人放倒在梨花大床上,兜子闻声披着衣服从自己屋出来,看了一眼梁叔夜,再看醉醺醺的阿姐。
他默默低头,去灶房烧开水去了。
梁叔夜被气得口干舌燥,往茶盘里翻出个瓷杯续水,满满灌下三杯才解渴。
心下思忖:他醉得不省人事那夜,是她不辞辛劳,用牛粪车把他装回桃花渡的,难道那会儿他也撒酒疯了,故而她才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
正互诉乱想着,梁叔夜觉得后背一热,有一双藕臂从宽袖中伸出来,绕过他的后背,轻柔的抱住了他。
酒气难掩女子体香,她轻轻唤了他:
“美人……寡人喜欢你,从一点点的喜欢到很多的喜欢,很多到不想离开,只有十年,美人,寡人只有十年,挣尽天下金银,寡人只能喜欢你十年,好亏噢”
梁叔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甚至分不清,她说得是醉话还是胡话。
但他就是整个人紧绷了起来,隐忍住了自己血液里狂乱的冲动,他怕她只是醉了,而他却信了,不顾一切的想要她,爱她,感情的大闸一旦泄下,就再难收得住了。
他不敢扭身面对,背对她的眼神中,有惊喜、犹豫、隐忍、这些纷杂的情绪浮沉着,像潜伏在夜里的狼,只要她一句话,他生死无悔。
“美人,十月初一寒衣节,你娶我吧……”
轰!
梁叔夜心中所有的隐忍、理智都崩塌了——他甘愿逆天改命,为两人的感情挣得一条活路,也不愿再放手,再逃避。
寒衣节,即便不要那解蛊药,他也必赴其之约。
萝涩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把他整个人扳了过来——
她歪着头,望进他黑如深潭的眼底,那里荡不开一丝涟漪,她却还是一头溺毙其中。她用唇,贴上他心口处的蛊,薄唇翕动,她呢喃的声音,他是用心听见的。
“美人,寡人不走了,不走了……”
十年也好,一年也罢,他上战场,她也跟着去。
她不爱江山,只爱美人,在爱情里丢盔卸甲的投降,也是一场美丽的战败。
夜深,月色透过东昌纸,洒了一地清辉——
将依偎的一双人影拉得纤长。
*
“寅时五更,晨光微曦,天气渐冷,备件氅衣”
五更天,鸡鸣狗吠,更夫敲着梆子,一路念喊着,一路远去。
萝涩头疼欲裂,睁开了眼,她抬手按了按肿胀的太阳穴,宿醉的感觉,简直酸爽!这什么青梅果酒,后劲儿太霸道了吧!
掀开被子跳下床,房间摆设如故,床底、衣柜也没凭空多出个人来,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趿拉着鞋,她拎着空荡荡的茶壶,准备去灶房提水。
甫一出房门,便见兜子在院子里耍练花枪,她打了个哈欠,温声道:
“吃过早饭了么?想吃什么,姐给你去做,豆渣玉米面粥还是豆角焖面儿?”
兜子神情有些尴尬,他已懂得些人事,看萝涩的神情难免躲闪,低头道:
“没事儿的,姐你要累了去歇会儿,桑柏哥上切面铺买早饭去了”
“噢,好”
萝涩应了一声,突然回过味儿来,什么?桑柏?!他在这里干什么?
院门被人推开了,桑柏手里提着早饭篮子,穿堂过户,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他身后还跟着个挑担的力巴,前后两口木箱子,像是衣物行李。
见萝涩一脸懵逼的看着,桑柏嘿嘿一笑,行了半截子礼儿道:
“萝涩姑娘起来了?热乎的早饭,我巧买了两份,我家少爷还说叫你好睡,不给叨扰呢,还是我激灵!你日后成了我主子,也会慢慢发现这一点的~”
“不、不是——”萝涩觉得自己说话都有些结巴。
她跟在桑柏的身后往饭厅走去,努力组织语言,希望可以搞清楚这一大早突如其来的懵逼。
“你啰嗦什么,不知道我饿了多久么?”
不等萝涩迈进饭厅,梁叔夜顶着俩黑眼圈,满脸憔悴地站在廊下。
“你、你怎么在这里!”萝涩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