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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鸳飞沉默了一下,将所有碎片链接起来,道:“她应该是忘了领钱,要么是惊吓过度字据掉在了地上,要么是晚上杨序核对账目发现少支付了一笔银子,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撞破了秘密的小婉决定去拜神,不料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杨序盯上了!”
“不错。”师爷点点头。
“不是有团伙吗?那剩下的人呢?”任鸳飞吃惊的问道。
“现在应该已经被抓住了。”师爷看了下漏斗,算了下时间,神色轻松。
“这……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任鸳飞觉得一天之内破个案子让她有些惶恐。
“一个案子耗了大伙七天时间,你还说快?”师爷摇头叹息。
“司徒君没来的时候,你们的效率是一个月甚至几个月好吧?”
师爷:“……”
师爷无奈的看着任鸳飞,摸了摸脸上被喷的口水,凄惨道:“所以,这充分证明了是官老爷的能力问题,你看……换药不换汤,这不是风生水起了?”
任鸳飞冷哼一声,“对了,那些团伙是谁?你们怎么拿到证据的?”
师爷深深的看了任鸳飞一眼,“大山当时验尸说的话,你一定没有认真听。”说完他叹了口气:“瑜娘是在失踪后的第六天才被发现的,比之前小碗的时间早了一轮,但经过验尸,她是在失踪后的第二天就遇害了。
大山说瑜娘被放在了屋子里六天后才丢出来的,而她尸体的腐烂程度却和之前小碗差不多?这说明,凶手对两具尸体做了手脚。
其实小碗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也是第六天,为何推断到半个月,是因为她的尸体被冰包裹着,腐烂速度很慢,导致了仵作判断的失误。
而小婉的则放在了密室里,温度比较高,腐烂速度很快。大山根据尸体的腐烂温度,以及潮湿效果,推测应该是被放在了某处地下室。
今早大山出来说了验尸报告后,大家就出发去找类似地形了。
最后大家在西郊承千寺,相隔不远的村落发现了符合凶手作案的理想地点。
整个村落相隔较远,每家每户都上有老下有小,唯有黄世贵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瘫痪多年,又耳聋,关键是,黄世贵还在李府做家丁,虽和杨序并无什么来往,但同在一个屋檐下,岂能没有瓜葛?
后来大家果然在他家后院的鸡窝下发现了一条密道!
里面除了绑人的绳子,还有另外一具被冰封的尸体!”
“什么,还有一具尸体?”任鸳飞不可置信的望着师爷,“难道……还有一名受害女性?”
“不,是个男的,应该是帮凶之一,我们调查了他的身世,是镇上游手好闲的赌鬼,不务正业,私下和黄世贵有些交情,他以前在义庄呆过一段时间,知道怎么处理尸体,造成假象,估计负责善后,但他嗜赌成性,几年之间,他总会有笔银子供他玩乐,估计是屡次勒索杨序,他这人又不讲道义,杨序自然容不得他。”
这时,任鸳飞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问:“既然你们都知道凶手,那你们早上还怂恿我去锦绣坊做什么?”
沉默!
依旧是沉默!
大家都问到了她身上散发的火药味。
六子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无辜的看着师爷,师爷则扭头看着司徒君,司徒君沉吟了一下,抬起头含蓄道:“你的作用是去转移杨序的注意力,让这一切计划得以实施。”说完他顿了顿,眸色一亮道:“所以这次破案得以成功,你功不可没,当居首功!”
“嘶……”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各怀鬼胎的望着任鸳飞。
任鸳飞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大人拍起马屁来也是如此厚颜无耻,她默了默,虽然惶恐,但确点头欣然接受。
看大家都不在吭声,任鸳飞握着杯盏却陷入沉思,想到大山的妻子死得冤枉,也不禁为他难过。
任鸳飞没有去看升堂,而是买了两壶好酒,去咀香楼备了几蝶好菜去了李大山家里。
李大山还住在他以前卖猪肉的小房子里,他的亡妻就埋在他院子前面,院子里有几只鸡,门口有条狗叫‘布冬’,那是三年前她顺手在路边捡的,那时候还是条土灰色小狗,不过小碗很喜欢就留下了。名字还是她取的。
任鸳飞去的时候,布冬立刻就绕了过来,围着她转圈圈,她伸手摸了摸,想不到她许久没来,这狗还记得她。
她坐在院子里刚摆好酒水李大山就回来了。
李大山看到她先是一怔,随即又冷漠着脸,看到桌上的酒水,他想也没想就拿到了小碗的坟前,看到坟前已经烧了纸钱,又放了水果和点心,他肢体僵硬的捡起墓碑旁的青香,就着没有燃灭的蜡烛点燃,之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任鸳飞自顾自的倒酒喝,没有去看李大山痛苦的表情,但隔着数米远,她都能清晰的听到他努力压制的哽咽声。
李大山黝黑的脸颊紧贴着小碗的石碑,手指颤抖的抚摸在上面,映着落日的余晖,心底一片悲凉。
任鸳飞在想,为什么三年前杨序没有在抓到小碗的当时就杀掉灭口呢?为什么这些年,大山能够安然无恙呢?大概是杨序不确定她把秘密都告诉了谁,一番审问下,发现她真的谁也没说,才断然将她灭口的。
如此美好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损,真的让人很悲凉。
虽然她死的可怜,但至少她留给大山的爱,大山记在了心底,而大山这些年的执着也确实配得上这份沉重的爱。
这就是最了不起的爱情吧。
大山好像哭了,哭得真难听。
一大老爷们哭起来的姿势一定很丑,任鸳飞这么想着,就看到大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坐了下来。
“她死的时候你都没哭。”任鸳飞给他倒了酒。
“没脸哭。”大山冷冷的说。
“有时候我很怀念从前的你。”
大山喝酒的动作一滞,抬眼看她,多了分柔情,“我还是我。”
“不,你不再笑了。”
“可我……也没有痛了。”大山淡淡的说,心中搁置已久的重担似乎真的放下了。
“对阿,不知何所笑,不知何所痛,那……还是人吗?”
“阿飞,你有心事了。”大山定定的看着她。
“大山,从小到大你就像我哥哥一样,有什么心里话,我也只敢和你讲,现在也一样。”说完任鸢飞苦笑一下,“我……我发现,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人。”说道这里她脑子里快速浮出一个身长玉立的身影,她抱着酒瓶傻呵呵的笑了一下,“但是,你知道的,我这种身份……”
“身份?你的身份怎么了?”大山无奈的看她一眼,“傻孩子,既然喜欢又何必在乎这些?”
“你不懂,有些东西不说破还能做朋友,若他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更难堪了。”任鸢飞叹口气,“而且,我的身份真的很尴尬……”
“你喜欢谁,我认识吗?”大山望着她认真问。
“……是……”说道这里,她一顿,“你当然认识,天天都见着。”想了想她醉眼朦胧的问:“对了,傅梓新去哪里了,这几天怎么没见着他?”
大山望着她,难道她喜欢的人是……“傅梓新?”
“对啊!”她推开酒壶,让自己舒服的趴在石桌上,困意袭来,她喃喃道:“他去哪里了?老是一言不合就失踪?还让不让人省心了……”
这么抱怨着,她渐渐陷入了沉睡。
迷迷糊糊中,一双熟悉的手掌稳稳扶住她,有力的手指钳着她的手臂,灼热而温暖。很快她就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个温暖又宽厚的怀抱,他身上有淡淡的檀木香,她安心的闭着眼,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
司徒君的突然出现让准备将任鸢飞抱入房间的李大山一怔,随即在众人吃惊的眸光下,司徒君只字未言,一甩长发,俯身便将任鸢飞抱了起来,并转身对师爷一众道:“你们喝着,我先送她回去。”
师爷将手中的酒水放下,看了眼周围的夜色,转头对六子道:“你拿着火把去送送大人。”
“怎么都不等我们,她自个儿先灌醉了!”,六子愣愣的把手里的饭菜放下,咽了咽口水,拿过初四的火把道:“大人,请。”
本来众人是打算来和大山简单庆祝一下的,不料走在前头的司徒君突然拦住他们,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他竟然站在月光下静静的听老大发酒疯,还把她心上人都给套出来了!幸好是他们几个撞上,不然还不被别人笑话去?保准明天满大街都再传任官媒暗恋傅少爷的光荣事迹!说到傅少爷可真是亏大发了!天天缠着老大,这会儿子,该出现却又被傅老爷叫了回去!
六子一边走一边摇头感叹,他仔细琢磨,这傅少爷也不是老大的良配,纠纷太多,家里一窝子乱七八糟的事儿!不过他还真的没法想象,以后老大不做官媒了,嫁为人妻会是怎么样一副光景?
不过她就算嫁人了,顶着媒婆这个称号,终归也不是个好名声!
月色正好,皎洁月光犹如一盏高挂的宫灯,让整个天边都反射着幽亮的光。
司徒君突然停下,吩咐六子道:“已经出了山路了,前面是官道不妨事,你回去同他们庆祝吧。”
六子用火把照了一下前方,又摸了摸自己饿扁的肚子问道:“大人真的不要小的再送一程?”
“嗯。”司徒君淡淡应承着。
六子只得恭敬道:“是,大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