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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萧秋年走后,在王锦锦心里,整个京城都空了下来。她每天问蓝烟秀柳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四哥走几日了?”
两个丫鬟如实告知,王锦锦都要唉声叹气很久。
日子似乎过得很乏味,可又偏偏不那么太平。八月初,王听荷也不知道给赵炑说了什么,成王府的人竟然同意她回王家省亲。
这不算小事,王听荷如今是世子侧妃,消息来的匆忙,老太太和刘氏又是一通准备,忙天荒地的,竟然没有乱了手脚。
当日大清早,一顶黄帷软轿便被抬到王家门口,老太太也许久没有见到这个大孙女了,于是亲自站在门口,李氏更眼泪汪汪的翘首期盼。
老太太都在门口了,那所有小辈还不全都得过去。
于是乎,王听荷一下轿子,便呆住了,王家所有大大小小的人都在迎接。
王锦锦拉着老太太的手,见到王听荷,发现她憔悴了不少,以前花季少女的模样,现在是半分也没有了。
王听荷一一见了礼,所有人又诚惶诚恐的回了礼,才步入筵席。
往花厅走的时候,王听荷对王锦锦说:“五妹,你长高不少了。”
王锦锦笑道:“都是老太太和娘亲对我好。”
李氏幺女王听梅,今年刚三岁,她与王听荷虽然同父同母,可她出生不久王听荷就出嫁了,因此对这个大姐陌生的很,一个劲的往李氏身后躲。
王听荷见状,也只笑笑。
她视线扫了到几张陌生面孔,忍不住问:“这两位是……”
李氏看了眼,直接满不在意的说:“你二伯在外头养了好多年的外室,前不久才带回家,叫余姨娘。那个年纪小的,是叫王听瑶,比明珠儿小两天。”
王听荷知道自己母亲似乎不待见两人,干笑两下,也不继续了。
可李氏还是吗忍不住抱怨的毛病,在那低声念叨:“本来听梅是老六,这下好了,变老七。七七气,哪有六字来的吉祥,真是的……”
“好了娘,你少说两句。”王听荷示意听别乱说了,随即又看了眼老太太。
李氏顺着王听荷的目光看过去,老太太脸色确实不太好。
但明明最不好,却是王听瑶和余姨娘。
王听荷本来以前就和王听桃王听芹,还有王锦锦关系要好些,虽然王听兰一直亲近她,可她就是不如对另几个亲切。许久未见,王听荷拉着三个小妹就开始问东问西,就连坐筵席上,都要坐在一起。
再加上王听裕王听风,还有老太太李氏,王听梅,几个坐了一桌,硬生生把王听瑶的位置给挤没了。
没办法,王听瑶只有和余姨娘坐在一起。
母子两个对视一眼,心底总归不太开心。
而王听荷贵为世子侧妃,王听瑶又忍不住多看,只见这大姐举手投足皆有礼数,并且妆容精致,面料华贵,看起来便让人艳羡。
她若也能嫁个世子皇爷,那该有多好……
然而那位看起来高冷的世子侧妃,除了与她母亲和老祖宗说话,说的最多的就是旁边的王锦锦。
也不知道王锦锦给王听荷说了什么,惹得王听荷掩嘴发笑。
本来王听瑶对王锦锦没什么映像,可见得这一幕,她还是不太开心。
就因为王锦锦是父亲的嫡女?就因为王锦锦的生母是二房主母?如果她们身份对调,受老祖宗重视的,受王听荷喜欢的,是不是她王听瑶呢?
便在此时,坐在她旁边的王听兰幽幽说道:“六妹妹,真是同人不同命,你我都是庶女,只能坐在这小桌子上,看看五妹,真是从小都被捧在手心,现在也仍然如此。”
她声音不大,但王听瑶全都听清楚了。
王听瑶扭过头,问:“二姐何意?”
王听兰微微叹了口气,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替六妹不值。”她喝口茶水,继续道,“我从小不受宠,也就罢了,毕竟父亲时常陪伴着我母亲,陪伴着我。而六妹妹你,住在苏州,长年累月难见父亲一面,本来父亲是该多关心你的,没想到,他还是更关心五妹一些……”
“是吗?”王听瑶对这个便宜二姐还是很警惕的,“我不觉得父亲对我差。”
王听兰笑了笑:“当然,父亲对你我都是一样,只是额外对五妹更好。难道六妹你没有感觉到?就像今年你的生辰,前两日便是五妹的生辰,她可以在外面闲逛一天,可以去看戏,去划船,晚上老祖宗还摆了宴席庆祝。那各房送的礼,你又不是没看见……啊,对了,六妹你送的什么呢?”
王听瑶想了一会儿,答道:“一串骊珠。”
王听兰闻言,低头笑了一下,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怪异。
“一串骊珠?”王听兰幽幽说,“你仔细看看五妹身边的大丫鬟,鞋面上就是几颗丽珠。父亲又是经营珠宝的,这么说你明白了?”
王听瑶也不笨,她顿时就觉得脸红滴血。
原来自己觉得很华贵的东西,在看惯了金山银山的王锦锦面前,都不值一提!
王听兰又说:“六妹你的生辰就比五妹晚两天吧?你那日除了我和周姨娘来探望,还有谁记得呢?”
王听瑶有些急的回道:“父亲也记得,他送了好多糕点,主母刘氏也送来了一颗夜明珠。”
“也对,多多少少有人记得。”王听兰说到这里有些苦涩,她这次不是故意的,而是有感而发。
毕竟她的生辰,除了刘氏装模作样的送东西来,就连王文业也不放在心上。
比起王听瑶,她才是最惨的那个。
王听瑶毕竟年少,她看着主桌上与王家人谈笑风生的王锦锦,莫名嫉妒发酸,本来,本来她也可以这样。
到底是视线太明显,王锦锦皱了皱眉,毫不犹豫的和王听瑶对视。
王听瑶一惊,忙低头看着面前的空碗。
可她低下头之后,又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呢?刚才自己低下头,不就是心虚的表现么?说不定王锦锦这个时候就在嘲笑她,她也应该大大方方的回瞪过去。
等王听瑶打定主意,再看过去的时候,王锦锦已经不见了。
原来王听荷觉得宴席有点闷,想出去散散步,王锦锦自告奋勇作陪。
毕竟见到王听荷,可是很不容易的。
两人沿着王家的回廊慢慢踱步,晚风吹来潮湿的香气,道不明,说不清。
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那处熟悉的拐角。
王听荷顿住了脚步。
王锦锦看了两眼,也记起来这个地方,当年老太太寿辰,贺篷君便是和王听荷在这里讨论诗词,而她,正是蹲在树丛里听墙角。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没有变,可已经物是人非了。”王听荷呢喃的说道。
王锦锦叹了口气。
王听荷听到她的叹息,觉得好笑:“我发表感慨,你叹息什么?”
王锦锦答道:“正如荷姐姐你说的,岁岁年年人不同。”王听荷低下头,突然问:“你知道贺篷君现在的情况吗?”
贺篷君?王锦锦愣住了。
她没想到王听荷心里还念着这个负心汉,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是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怎能轻易忘记。
“知道。”王锦锦点头,“听四叔说,贺篷君接替他父亲当了主事,半年前又升迁了,还……”
王锦锦看了眼王听荷,顿住了语句。
王听荷笑了笑:“说吧。”
“还和礼部尚书的二千金定了亲。”
“这门亲事是高攀了……”
王锦锦“嗯”了一声:“是高攀了。”
王听荷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她才说道:“我以前觉得嫁给赵炑是入了火坑,其实转念想想,竟也不错。我生的女儿,毕竟是姓赵,她将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赵炑成天眠花宿柳,对我不管不问,我也才能落得个轻松自在,每日陪成王府的老太太吃斋念佛,竟也心如止水,觉得人生,不过如此。”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面对王锦锦时,才能说出心底的想法。
王锦锦一脸平静的点头:“是,人生不过如此。”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点比起王听荷,更有感触。
“可即便如此,能尽量精彩一次,也是值得。”王锦锦朝王听荷笑了笑,“希望荷姐姐你也能这么想。”
王听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今日怎么没有见到萧秋年?”
王锦锦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从军去了。”
“从军?前段时间朝廷发布的征兵令?!”王听荷也有些震惊,萧秋年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王锦锦唉声叹气:“有什么办法,四哥自己非要去,拉都拉不住。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你没给他写信么?”
“写了啊,写了好多好多,可他一封信也没有回过。”王锦锦说起这个就郁闷。
王听荷回过味来了,问:“信封里塞钱了吗?”
“塞钱?!”
王听荷看她样子就知道她没有,于是解释道:“我也是听王府丫鬟说的,要给边疆的士兵寄信,最好塞些银子,才能顺利将信送到对方手中。”
王锦锦顿时心头一亮,拍了下脑门儿:“对喔,我怎么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