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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私底下以及改变了出征的目标和方向,但作为大多数并不知情的中下层义军将士而言,并没有什么的影响和波动可言,而依旧在各种复杂翻沉的心情和憧憬当中,在时不时冒出来鸡飞狗跳的事端和琐碎问题当中,遵循着下达的号令而继续向着新目的地前行而去。
因为怒风营大多数新募的兵卒,许多人还是第一次长途行军在外,所以各种意外的状况和事件,可以说是层出不穷的冒出来;尤其是在老卒和正卒较少的左右两分营,各种频繁的掉队和迷路建制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家常便饭了。
毕竟,许多人还是这辈子第一次离开,自己生活的家乡或者说是那一方世代生息的小小天地,而呈现出格外的新奇到慌乱的各种思绪;于是在周淮安的名下,原本就集中了大量牲畜和车辆的后队,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收容队了;
作为护卫的老关他们在这一路上,几乎是需要不断的分成许多巡逻小队,而将那些三五个蒙头蒙脑散落在道路上,或又是钻到那个旮旯里去而找不到本来队伍的零散士卒,连打带骂的给一一找回、收拢和聚集起来;然后,待到宿营和停歇的时候,再交给那些骂骂咧咧寻过来的队官们带回处分。
尽管如此,因为违反营规而乱吃东西或是喝了生水而生病,还是其他意外和不慎受伤造成的非战减员,还是迅速积累到了将近三位数,而一片病恹恹和七歪八倒的唉声叹气当中当中,成为后队的一道日常风景。
身在后队当中慢悠悠的行进着,其实是一个比较舒服且安全的所在,那些手下的将人们为了讨好他,甚至专门制作了一辆带有顶棚的平板大车;虽然依旧没有任何的减震和缓冲措施,而随着凹凸起伏的道路颠簸的人后背和屁股疼,但至少有了一个可以停歇下来时挡风遮雨的地方了,还能堆放一些私人的用品和订上快折叠木板,作为书写所需的临时公案。
但是,周淮安为了让自己享受的特权不是那么突出,他又让人继续改装了十几辆平板大轮车,加长加宽了车底板,用烤弯的竹条做成门型支架,蒙上帐篷用的油布垫上稻草捆,而制成类似后世美国西部开拓式大篷车的所在;
主要用以收容和安置那些一路上产生的伤员和病号,虽然是空间有限而需要好几个人横着塞放进去;但还是因为实用性上的改良,而获得了每一个使用者的交口称赞。
结果第二天,在王蟠为首的头领们都知道后,也派人过来依葫芦画瓢的提出来改造的要求;毕竟,睡在这种自带弧形顶棚的大车里,可比睡在支起帐篷的泥土石头地面上,要舒服且健康的多了。于是,在这一路上又额外费了许多的布和竹子、炭火,而多出一片色彩斑斓的车顶棚来。
只是在路上的时候周淮安忽然发现,抽空找上自己说话和请教的人,突然变得既多且频繁起来;而自己不管走到哪里,身边总会形影不离得跟着一群人;以至于他差点儿就意味自己的逃亡打击北人发现了,而用这种最原始的人肉蹲守战术买来看住自己的时时刻刻。
后来通过小七和廖远的曲线探寻和旁敲侧击,才哭笑不得知道这是将头王蟠的意思,好让这些年轻士卒在自己身边学点东西的初衷;于是在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利用行军的间歇和休息时间,开办个随军的不定期和不定员的临时讲座好了。
主要延续之前在营中抽空给人说书的形式,通过一些后世流传过的通俗小故事,给他们提及一些为人处事的基本道理和行为理念。当然了,这一次讲的就是一些生活当中,触手可及的细节改良思路或是随地取材的小技巧,也算是后世人常年积累下来的一些处世之道和生活小智慧的结晶。
当然了,他并不指望这些认知基础和世界观都极其匮乏的古人,能够形而上学的理解事物的形态和原理,但只要让他们知道这么做可以省下不少功夫、气力和时间就行了。
而对于周淮安而言,真正的关键,还是能够让自己在日常里,更加的省时省心一些,乃至方便自己偷懒和干私活;如果能够从中万一发掘出个把有相应才能和兴趣的苗头,那岂不是更加美滋滋的。
就在这种轻松写意的漫游心情当中,周淮安随着这只军队一路进入了惠州境内,又沿着下游流入广州境内出海的龙川江溯流而上,穿过了惠州和潮州的博罗、归善、河源,龙川数地县治,抵达循州境内的长乐县时,也就是第三天中午的事情。
如今的岭东之地,除了广州之外尚有外围的惠州、循州、英州、韶州等地,尚且还在义军控制的势力范围内,只是相应的控制力度和具体情况,就实在有些混沌不明了。
至少在沿途过来的博罗、河源、龙川等地,尚且还有义军的旗号和不同数量在地乡镇的驻守行伍;不过他们的行头和装备看起来,就比在周怀安的努力绸缪之下,初步实现统一号褂和灰笠子,而武器集中分列的怒风营,要逊色和落魄的多了;
好些驻防在市镇里的义军,甚至不比乞儿、叫花子什么的好多少,除了手中拿着的破烂枪矛之外,简直就是有什么就穿什么杂乱不堪;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营房和区域,而是按照乡里乡亲的干系,而成群结队的分散住在一些民家里;
只有在出勤和值守的时候,才按照需要拼凑出一身还勉强过得去的行头来;而除了基本的口粮之外,他们日常柴油盐酱茶和衣被帐毯的用度所需,则大多数是靠自筹自用的就地征收;然而地方上早以及被过境的大部人马搜刮殆尽,所以他们驻留在这里的时候也看起来也是穷酸得很。
而在这些外围义军的身上,来自大将军府的亲疏远近的差距,一下子就被充分的体现出来了,正所谓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能够驻留在广州城附近,还能得到比较稳定供给的怒风营,对比之下就是某种幸事了。
与之对应的则是沿途地方上的萧条和破败,以及市镇村邑里的人烟稀少荒废;尤其是原本已经水运繁忙的龙川江两岸,无论是渡船还是行人都几乎绝迹了。就算是在行军路上偶然有所发现之下,疑似的乡人百姓什么的存在,也会不顾一切的丢下所有事物而奋力逃之远去。
而怒风营此番行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循州境内兴宁县的石坑铅场,岭南之地除了少数的沿海平原和河谷地之外,可以说是多山而丛林繁茂,因此也蕴藏了不少形形色色的矿物;这石坑铅矿就是其中一个开采历史较为悠久的所在,
依照广州府所得到的消息,这里常年维持着许多矿户及其眷属,每月大概可以出产几十万斤铅料,以及数百缗的附带其他收益;因此在义军大部过境时,曾经杀尽了守吏和官兵搬空了矿场的积存,还在当地矿户当中拉走不少人手,又留下一个队来征收和维持后续的产出。
但是,现在这一个还算稳定的产出来源,却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断绝了输送,从附近县城里派去查探的人手也没有回来;而将消息请示到了广州城中,然后有辗转落在这只怒风营为主的偏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