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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因为有了娘亲的提醒,原本挺活泼的性子,这会儿是安静得如一幅画。没人问,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开口的。有人问到她,她就毕恭毕敬的回答。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的回答。比如,老太太问:
“玉儿可适应了京城的气候?”
“家里都铺着地暖,已适应。”
“地暖?能一整天的暖?”
“是,晚上屋里也是暖的。”
就如娘亲说的,大过年的,别跟外人计较。免得把自己给气着了也不好。
看着屋里明明坐了不少的人,可气氛却比他们家只有五个人还要安静得多,这可是大过年的呢!怎么就没人觉得高兴呢?高兴了,应该和家人一起分享、分享吧?不然家里又怎么热闹得起来呢?
不热闹也就算了,怎么一家人连话都不会说了呢?
看着眼前的一幕,黛玉就觉得,这外祖家,果然是不可交的。
“我来迟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是王熙凤的标志,只是,出现在大家面前的王熙凤,不再如之前那般步伐如她口吐出的话一般轻快。而是挺着个凸出的肚子由两个丫鬟搀扶慢慢的走出来的。
“哟,大家怎么都不说话,都在想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不就想你这凤辣子怎么还没出来呢?”
王熙凤的到来,打破之前僵硬的气氛。气氛从呼呼的寒风霎时就转到了醉人的暖风。
人学识是没有,但人脑袋还是很灵活的,那话说得一半一半的,大家听得开心就好。大过年的,总不能哭哭啼啼的吧?有了王熙凤的搅和,气氛倒是热烈起来。大家的脸也渐渐松弛下来,没绷得那么紧了。
贾敏和黛玉母女,话极少,多数时候都是在听大家说。待到王熙凤她们身边跟她说起孩子,她的话才多起,
黛玉,也不管听不听得懂,就那么端坐着。听她们说的内容。反正,呆在娘亲的身边总是安全的。不是她胆小,而是大过年的不想被人利用罢了。
看看外祖母的脸从她们进来之后,就那么绷着。舅母吗?她们回来那么久,除了大舅母在她跟她打招呼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个笑脸和红包之外,其他人,呃、大过年的,似乎心情都不大好似的。
三个姐妹的其中一个,表情跟二舅母差不多。大表姐依然木木的,表妹倒是好一些,虽然冷清了一些,倒不是针对她们母女俩的。
黛玉就这么一个、一个的脸欣赏着,寻找一点乐趣。呃,这个是跟姑姑学的——在什么地方都把自己藏起来,也不要忘了看戏。每个人在某个场合都是一出戏,这戏的大小,则由个人自己定。
王熙凤这段时间,可是看清了,她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为着肚子里的孩子,每天安安稳稳的呆在屋里养身。管家什么的,她也不像以前那么稀罕了,所以她认为跟她没多大的关系。她只要好好的养身子就好。
只是,她的好姑妈似乎并不想让她好过。时不时的就让人来叫她过去。她一个孕妇,姑妈这么折腾她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让她好好保胎吗?
估计是她以前太蠢,这会儿她的好姑妈还以为她和以前一样,叫她过去,她就过去。为了自己跟琏二的孩子,她愣是每次都在床上躺着,并让人叫大夫。希望她的好姑妈会放过她。
然后,她的好姑妈都做了什么呢?给她送药、送物。
要不是娘家太太给她送来的丫鬟有个懂些药理的,她还不知道,她那好姑妈给她的东西都有问题。好在,自从她醒悟过来后,就不相信她那个亲姑妈,姑妈给的东西,她都没再用过。基本上,姑妈给的东西,她都让太太送过来的丫鬟给另外收着。不然,这肚里的孩子只怕早就不知不觉的没了!
至于平儿,那是她小时候到荣国府玩的时候,姑妈给的。可就算自己手里捏着平儿的卖身契,平儿向着的人还是姑妈。亏得自己以前那么信任这人,自娘家太太给她送了三个大丫鬟之后,她就没敢让平儿贴身照顾自己了。
她让自己的兰草去打听了亲姑妈和姑太太的关系为什么不好的时候,竟然是因为姑妈在有孕的时候,姑太太跟前的一个大丫鬟爬了二老爷的床。而姑妈认为是姑太太指使的。就这么,姑太太就被自己的嫂子给恨上了。
以她认识的姑太太,她可不认为姑太太会去做那种事情。不过,姑太太也没解释,就让这个误会越来越深了!而姑妈的怨念就更不用说,自己那姑妈对姑太太的恨,是那种致死的恨。
自己这个亲侄女儿没做过什么损害她的事情,都能被她当个死人看,看看以前她送了那么多的东西,没有药物的东西是很少的。以前自己还那么信任她,她都能不念旧情的害自己。
姑妈为了宝玉,做下的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报应呢?
好在自己没听姑妈的去做那损人不利己的放印子钱,要不是琏二知道,自己肚里的孩子……
想到这,王熙凤不由得看了一眼呆坐在一边的亲姑妈。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姑妈怎么一点笑容都没有呢?就自己知道的,姑妈可是进府里的库房好几次,按说应该能拿到不少的好东西的,怎么还不开心呢?太奇怪了。
王熙凤自然不知道,按王夫人的计划,这年前,她就应该把府里一些需要用钱的管家权推给王熙凤这个侄女的。反正她那个蠢侄女对管家权那么在意,她把管家权送到王熙凤的手里,还能得到王熙凤的感激。
哪知道,在自己让凤丫头接手的时候,她却怀孕了!
凤丫头怀孕,整个荣国府,最不高兴的就数王夫人本人!要知道,她送了那么多的东西给凤丫头,目的就是让她不孕。这样,大房无后,爵位就是她家宝玉的了。
可恨的是,那么多的药,凤丫头怎么还能怀孕呢?找来平儿才知道,那阵子,凤丫头把自己的东西都给收起来,没再使用。就是不知道凤丫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也就算了,她未曾想到,凤丫头什么时候跟贾敏那个贱人关系那么好呢?看看,进屋后,就跟自己打了一声召唤,就坐到贾敏旁边的位子旁边,乐呵呵的聊起来。怎么能让她不恨?
一旁的黛玉觉得很奇怪,琏二表嫂脸色变得还真多!只那么点说话期间,她的脸就一直在变来变去,挺好玩的。
防了老半天,就在黛玉以为贾宝玉不会到后院来的时候,浑身通红的贾宝玉就一边喊着“老太太”一边冲进来了。那个样子还跟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一身红、脖子上挂着他的那块宝玉。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倒是礼貌周到的跟屋里的人都打了招呼问好。也不知道是他突然懂事了,还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只是一时的抽风、才那么有理?
不过,一个那么大的男孩,竟然还腻在外祖母怀里不走了!而之前一直绷着脸的外祖母,这会儿正搂着宝玉面带笑容,一副老慈祥的样子!
黛玉再一次觉得,自己果然跟贾家的人不是一个国界的,不然她怎么无法理解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呢?
娘亲跟外祖母也不亲,如果可以,他们两家来往的几率应该更少。但为了孝道,他们却不得不来往。唉!
贾府里,最好玩的,估计就那个大着肚子的琏二嫂了,整个人很是爽快!当然,惜春小丫头还是不错的。虽然性格有些清冷,也比其他人好多了,至少她还愿意主动跟那惜春说说话。
而珠大嫂,看着就是个可怜的人。那么年轻带着一个孩子守寡本来是没什么的。可她一个寡妇在夫家里不受重视,娘家又落魄了,孩子也被冷落,生活实在不易。
黛玉还记得上次他们一家过来的时候,娘亲给贾兰也备了礼,珠大嫂眼里的感动,可不假。从这就能看得出贾兰在家里,估计跟隐形了差不多。估计能记住他的人一定不多。
果然,这种大家族里,人是多了,也不是不热闹,只是热闹的地方和别人家不一样。
没有温馨,一家人也不能好好相处,即便坐在一起,也不能好好说话,有的只是那种勾心斗角的热闹,这样的热闹实在是让人心塞。
不说谁,那探春就很奇怪,明明不过是个庶女,却总是争强好胜的样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巴结主母、远离生母。因为二舅母不喜自家娘亲,她都能作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出来!实在是,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
莫不是她以为这样,别人就能高看了她、把她当嫡女不成?
唉!一个屋子里,除了贾宝玉和外祖在说话,就是娘亲和琏二嫂子在说话了!好无趣、好想回家哦!家里的人是少了一点,可很温馨……就在黛玉感叹想家的时候,贾宝玉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问:
“林妹妹你也在啊?锦玉呢?”
贾宝玉的话,把黛玉给噎着了,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刚才跟娘亲的打招呼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自己!不管心里怎么想,她也是要回答贾宝玉的,不然坐那跟佛像似的外祖母,还不知道要怎么看待自己呢!于是,假装惊讶的说:
“表兄问我弟弟啊?锦玉他是男孩子,跟父亲去见舅舅们了。”
黛玉的话音刚落,贾宝玉就撇撇嘴说:
“他们有什么好见的,还不如跟我们在这里说说话呢!”
贾宝玉的话,让黛玉再一次语塞,他这是男孩子吗?怎么一点担当的样子都没有呢?男孩子本就该跟着父亲的,怎么到了他这里,父亲就变成了不受待见的人呢?黛玉不由说道:
“锦玉是男孩子,怎么能跟女人一样躲在后院之中呢?男孩子跟着父亲要比跟着母亲要好多了!男孩子就该跟着父亲,以后要有担当、要护家的。”
贾宝玉听了黛玉的话,有点不舒服,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些结巴的说:
“你……反正、锦玉就、就不该跟他们一群大男人在一起。”
听了贾宝玉的话,黛玉看向外祖母那一眼,发现外祖母撇了他们这边一眼。她就知道,她不能继续多嘴下去了!不然这个年,会过得异常的不和谐的。是的,就是姑姑说的不和谐。
而贾宝玉见林妹妹不说话,以为她认同了自己的想法,心里有些高兴。只是抬眼才知道,人林妹妹的神魂都不知道跑拿去了。看到林妹妹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又觉得心里有些堵。
那么出尘的妹妹,怎么也那么世俗呢?像林妹妹这样的,应该脱俗如神仙才是。怎么做起事儿、说起话来都那么的庸俗、嗯、也不怎么动听了呢?
黛玉要是知道贾宝玉这么想自己,估计脱口而出的话要更加的庸俗、甚至粗俗!
说不到一块,黛玉是不想继续跟他说下去,干脆的闭嘴微笑。
贾宝玉呢?就那么定定的站在黛玉的面前,嘴巴张了张,到底没说出让黛玉更为不喜的话。却又不甘就这么离开。
他是真的觉得林妹妹很眼熟,他肯定是见过的,却一时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想跟她多呆一会儿。他们应该很合得来的,如今却又总说不到一块,让他觉得有些泄气。
贾史氏本来见宝玉去找黛玉说话,她是很乐意的。本来,她知道那女婿还没有差事,是不愿意跟林家联姻的。要不是那位说要拉拢林如海,她才看不起林如海那家人。
当然,林家的家产,她还是……
可见自己的宝贝孙子被黛玉那丫头的伶牙俐齿给堵得,让她觉得心塞。说不到一块的两个孩子,怎么看都像是宝玉在讨好黛玉似的。她很是不喜这一幕。便喊到:
“宝玉,到老太太这来。”
“哎。就来。老太太有事吗?”
“没事,老太太我啊,就喜欢看我的宝贝宝玉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