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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歌没想到她只说了三两句话,陈瑾瑜就这样无条件的支持她,连后头该如何办都替她想好了,眼中神色不由闪过几分复杂,佯作打趣似的捏了捏陈瑾瑜的手,笑道,“你这样随口就说要帮我整治袁家,是不是有点轻重不分?小心叫城阳大长公主知道了……”
她确实想走信国公的路子,但并不想完全利用陈瑾瑜来行事。
而信国公除了秉正刚正的名声外,行事城府如何她并不十分了解,但城阳大长公主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她并不想因此而拉陈瑾瑜下水。
更何况城阳大长公主知道的事,没道理太后和萧寒潜不知道,她现在虽不能放任袁家在京中顺风顺水,但碍于能耐有限,如今不过是量力而行使些小绊子,想要动摇袁家根本还不是时候,是以并不想让太多不相干的人察觉到,她是实打实的在针对袁家。
她宁愿陈瑾瑜当她是孩子气似的迁怒。
陈瑾瑜虽有些大喇喇的,但又不是寻常门户的孩子,一听李英歌提起城阳大长公主,多少也猜到李英歌的想法,闻言诡秘一笑,凑近李英歌小声道,“我都说了,你我是朋友。原先我只是看你顺眼,这段时间咱们虽只见过一两次,但通过信件也算‘神交’已久了。
所谓缘分二字妙不可言嘛,反正我就是喜欢你这小性子,对我胃口。我晓得你们这些大家闺秀讲究什么交浅言深,我是不管这些的,好朋友嘛,总要一起做过一两件‘坏事’,情谊才深厚不是?
再说淇河袁家能以三年无出为由,轻易就休弃你那个同名的族姐,可见也不是什么大气端方的人家。不论其他,皇外祖母和我那个冷面四表哥能看重你,就说明你的人品靠谱,我不帮你,难道还帮外人不成?”
陈瑾瑜的论调依旧有些古怪,乍听全是歪理,却让李英歌的心头禁不住一暖。
前世命丧火海前的那几年,她过的是什么日子面对的是怎样的世情,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陈瑾瑜这样几近“不分青红皂白”的直白情意,她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你这算不算恩将仇报?”李英歌的眼中浮现出深深的笑意,拉着陈瑾瑜的手晃了晃,“袁太太和袁公子可是在灯节上护送过你,对你有恩的……”
陈瑾瑜满不在乎的道,“这京中不知道多少人想攀上我家,他们虽帮过我,我娘也不曾亏待他们。这次春酒,还下帖子请了他们上门,另外还送了相当丰厚的谢礼,这两样体面京中多少人求而无门?别说他们只是顺带着送了我回天下第一楼,就是救了我的命,这份回报也尽够了。
我娘总说我们这样的人家,欠什么不能欠人情,我既然还清了人情,如今对事不对人,算什么恩将仇报?再说事有轻重大小,他们和你比又算什么?你直说罢,要我怎么帮你?我办事,你放心!”
李英歌闻言眉头一皱,原来黄氏和袁骁泱也受邀长公主府的春酒宴了吗。
她虽不耐烦和他们虚以为蛇,但也没那么大脸让城阳大长公主收回请帖,不如想一想如何利用此事……
倒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机会。
李英歌抱着陈瑾瑜的胳膊,轻轻靠到她肩头上,仰头微微笑道,“多谢你这份心意了。我刚才说的不过是气话,选皇商到底是朝廷公事,可别给信国公添麻烦。”
陈瑾瑜越是真心力挺她,她越不想陈瑾瑜牵扯其中。
一看陈瑾瑜柳眉倒竖,李英歌就接着道,“不过春酒当天,倒是要请你帮我说几句话……”
陈瑾瑜一听就来了精神,忙附耳过去,仔细听李英歌低声说出了盘算。
李英歌说罢,就见陈瑾瑜抚掌而笑,又神色复杂的戳了戳李英歌的眉心,咯咯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居然也会耍这些弯弯绕绕的小招数,放心,到时候我一定看你眼色行事。”
又有些看戏不嫌台高的确认道,“那袁家竞选皇商的事,我就真不管了?”
李英歌见她这副恨不得放手大干一场的架势,越加不敢将原本的盘算施加到陈瑾瑜的身上。
只想着换个方式,事后通过常青的手,将淇河袁家那个不为人知的把柄送到该知道的人手上。
于是就定了定心神,正色对陈瑾瑜道,“说了只是我一时气话,你别放在心上,你我也别掺和了。要真给信国公惹上莫须有的麻烦,别说城阳大长公主,我娘也得教训我。”
她故意做出害怕谢氏的样子,反倒让陈瑾瑜笑起来,又似十分喜欢李英歌这般和她亲近,嘟着嘴撒娇恳求的小模样,立时揽住李英歌的肩头,豪爽道,“行,我听你的不多事。你看我二话不说就帮你,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来,叫声姐姐听听。”
陈瑾瑜上头只有三个年纪差距大的兄长,二房五房的小侄女们都比她大上几个月半岁的,无论是在长公主府还是国公府都是最年幼的那个,早盼着下头能有个货真价实的小跟班。
那天逗弄李承铭也是这个道理,如今逮着机会,怎会不占李英歌的便宜。
李英歌只觉得陈瑾瑜这副不正经的口吻,简直和萧寒潜如出一撤,不由失笑,当下顺着陈瑾瑜的意思,软软道,“瑾瑜姐姐。”
陈瑾瑜顿时大乐,揽着李英歌一顿揉搓,两人直闹腾了半晌,临到陈瑾瑜告辞时,去正院和谢氏拜别,才又将给谢氏的请帖亲自送上。
谢氏命杨妈妈收好请帖,见李英歌送完人回转,就拉着女儿挑选赴宴的衣裳首饰,随口问身边的丫鬟,“今天陈七小姐过来,府里没人上蹿下跳罢?”
丫鬟们一边忙着伺弄衣饰,一边笑着答道,“南花园谁敢乱走动?群芳院那头虽有婆子小丫头探头探脑的,到底不敢违了老爷和夫人的规矩,到陈七小姐走时,群芳院都算老实的很。
至于清风院,三位女先生尽职的很,一天的课程排得满满的,别说两位堂小姐还在禁足,就说这一天天累的,哪里还有心力放丫鬟往府里乱窜?”
李子昌虽避重就轻的去信说过清风院的事,但紧接着杨妈妈就奉谢氏的命,将之前那场闹剧一五一十的尽数告知了老太太刘氏。
谢氏不知刘氏看着先后两封内容大相径庭的信是何反应,总归不会让刘氏高兴就是了,之后也就只派了个管事带了个口信,刘婆子在澧县李氏的家人都被赶了出去,之后也不再管李妙和李娟如何,美其名曰交由李子昌和谢氏管教。
谢氏乐得落个清静,闻言不置可否地一笑。
李英歌瞅着空子,将黄氏和袁骁泱也收到长公主府请帖的事情说了。
谢氏虽不喜袁家,但事不关己也不至于处处针对袁家,遂不以为然的道,“那天袁太太来见礼时我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想来她也不会再巴巴地凑上来,到时候见了人,不理会他们也就是了。”
李英歌点头,顺势道,“听常青说东北往京城的官道重新开了,我想给忠叔写封信,让他继续找找松大少爷的下落。”
谢氏没想到女儿还惦记着找人的事,闻言也不反对,笑道,“你既然有心,就自己写好信,回头让谢妈妈送出去就是。”
李英歌为的就是在谢氏这里过个明路,闻言笑着应下。
袁家那个把柄还需要借忠叔的手,在东北边关实地“考察”一番。
正好也借此看看忠叔办事的能耐。
不提李英歌当晚就写好信交给了谢妈妈,只说到了长公主府请春酒的正日子,谢氏一早就拾掇妥当,带着李英歌登车赴宴。
信国公府和李府一样同在东城,长公主府就建在信国公府隔壁,离得并不远,不过两刻钟,李府马车就停在了长公主府侧门。
这会儿离开宴不早不晚,来赴宴的宾客已经陆续进门。
因谢氏身份不同,等在二门迎接的是丈夫同为阁老的信国公府二夫人,两家年节时常有来往,倒是彼此都相熟的,一番见礼后说笑着就往摆宴的花园子去。
长公主府的花园子分成了两头,中间以临时搭建锦幔隔开,两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分男宾和女宾两大块宴席,之间又有内院的婆子守着,自然不怕冲撞。
女宾的宴席设在花园子内的曲尚楼,院中引了活水做湖,湖中心搭建着戏台,五间打通的堂屋用作宾客用宴歇脚的地方,左近散落着布置妥当的凉亭,用作观景玩乐之处。
长公主府和信国公府办惯了春酒,谢氏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只李英歌是头一回赴这样正规的内院大宴席。
二夫人见她乖乖巧巧的不胡乱张望,又想到城阳大长公主和陈瑾瑜待李府不同,面上笑意就更亲切了几分,指着正中的堂屋道,“李二小姐是第一次来吧,瑜姐儿一早就盼着你来了,这会儿指定等不及了,你快进去吧。”
谢氏笑道,“您跟她个孩子客气什么,叫她英歌就是。”
二夫人是个爽朗的中年妇人,闻言也不虚客气,拉着李英歌的手进屋,高声笑道,“大嫂,瑜姐儿,看看我把谁带来了?瑜姐儿一早就在我耳边左一句李英歌右一句李英歌的念叨,这会儿人来了可别再催着我打发人去接了!”
宾客满堂的正厅先是短暂一静,随即响起此起彼伏的打趣声。
李英歌打眼一看,只觉满目珠环玉绕,锦衣香鬓,当真是热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