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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地方?)
花了好一会,云冲波才从那种似大梦初醒的感觉中抽身出来。
(奇怪,又入梦了,但是,我怎么记得刚才……刚才,我在作什么?)
努力回忆,脑中却只有一片混沌,虽然依稀觉得“这很重要”,但想来想去,云冲波始终想不出自己这次入梦之前,到底,在干什么。
(算了,醒来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耐心的开解自己,同时用力的晃晃头揉揉脸,把注意力集中一些之后,云冲波开始查看周围的情况。
(这里是战场……不对?!)
忽地认出,眼前那雄壮高大的建筑,正是浑天最喜欢的议事堂……不久之前,“自己”正是倒在那里。
(又增建过很多次了啊……)
时间似乎是刚刚入夜,天色却很亮……火染的亮。
耳边传来山呼海啸一样的吼叫,一阵又一阵,象从云层中落下的阵雷,翻滚不休,放眼看去,明明该是黑暗的天空,却被四面的火焰染成血红,而同时,云冲波更能嗅到浓浓的血腥气,来自四面八方,缠绕身旁,挥之不去。
(天京,已经到最后关头了吗?)
心下凄然,却也知道这根本没什么意义,早在自己出生以前,这座城便已陷落,这些人便已死去……自己所能作的,只是“观看”而已。
(“观看”……更要“记忆”!)
活动了一下身子,云冲波发现,自己现在,是完全的“自由”,不再如以往般,要附着于“蹈海”的身上。
(终于让我自由了……是因为“北王”已死,还是因为已到了最后的时刻?)
手抚腰间,发现蹈海仍然悬在那里,缓缓吐息,云冲波也确定了自己此刻的力量:八段中阶,不再有那强绝无敌的神域之力。
(但是,这才是我……这,才是我自己啊!)
定一定心神,云冲波向着议事堂缓缓走去……虽然,相比周围的纷乱,那里,安静的似乎没有人一样。
(是时候了……让我,知道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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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山贼!”
惊惶的叫声此起彼伏,原因,是出现了为数过百的山贼,正向朱家堡疾驰而来。
说起来,这似乎是个笑话:名列“云台宗家”,曾享天下数百年,几十年前还是帝姓以降的“第一世家”,就算败落已久,以朱家堡的旧日规模,以朱子森多年来训练出的精锐家兵,区区几百山贼,根本就是送菜上门。
但偏偏,今天的堡内却没有任何武力:总数三百,素质可比正规军的家丁尽数被调往禅智寺保护,堡中虽然还有百来家丁,却都是洒扫伺候之人,没个经得了刀兵。
“快派人通知大爷,快闭门,上墙!”
尚不知道禅智寺中的变故,他们派出飞骑,赶往那边求救,同时,尽最大的可能,迅速布防。
朱家堡今日规模,原成于入主帝姓之时,后虽数度改建,旧日规模却依稀沿承,一座堡修得山停岳屹,正门足行得四驾马车,深三十步,简直便是一座小城,只消闭门而守,这些山贼中没什么一流好手,更不会有攻城器械,这些家丁虽然羸弱,也能支持一时。
“门……糟糕,门坏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先有人破坏,发出着咯吱的声响,大门竟然自门销上脱落开来,轰然倒地,溅起一片烟尘,也打碎掉朱家诸人的希望。
“好……门打破了!”
发出欢呼声,山贼们加快速度,扑向朱家堡,眼中满是贪婪的光。
“我说,大家的兴致很好啊……”
大门刚刚倒下,烟尘犹在翻滚,一时仍看不清个中情形,只最前面几个依稀看见似乎有人拖了一条长棍,站在门洞当中。但这干人一向刀头舔血,又那会这样就被吓住?一声吼,径冲进来。
“碰、碰、碰!”
几声闷响,为首几名山贼竟然连一合也支持不过,便被打到倒飞出来,倒将后面跟上的自己人撞翻了一大片。
“就这种程度啊?”
大大不以为然的声音,对方慢慢从烟尘中走出,很神气的将棍拄在地上,道:“这样的话,我看列位也不必辛苦了,还是直接回家的比较好……”却竟是,敖开心!
没想到会遇上这样一把硬手,山贼们一时不知如好,前面的便都回头望来,道:“岳老大,您看……”就见当中一个虬髯大汉怒道:“妈了个X的,就一个人,怕他个鸟……沉宫、沉潭,你两并肩子先上!”
“想来就来吧……不过,话说在前头,会很痛哦。”
蛮不在乎的笑着,敖开心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手中长棍灵动如蛇,每一伸缩,总会有一名山贼抱着脚踝倒下,破口大骂,却就是站不起来。
以数量而言,山贼有着绝对优势,数百之众若能完全散开,敖开心便有三头六臂,也休想尽数堵住,但朱家堡坚厚无比,诸贼又无器械,急切之间,除了强攻敖开心把守的正门外,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
在敖开心独拒诸贼的时候,朱家一干家丁倒也没有闲着,在阿服大呼小叫的指挥下,七手八脚,把一些粗重家具搬来,挡在敖开心的后面,弄得敖开心颇觉丧气。
“我说,不必这样麻烦啊,有我在这里,没人过得来的。”
蛮不在乎的向后方摆着手,这次姿态,显然激怒了前方的山贼,一声呼喝,五人并肩冲上,皆身高体壮,杀气腾腾。
“喔,终于来了啊……”
低笑一声,敖开心眼中忽地闪过慑人寒意,长棍急探,速度、力量均较刚才有大幅提升,两棍便将五人尽数扫飞,方显出,竟还有一道身影,如附骨之蛆,藏于五人身后!
“好!”
一声喝,来人双手交错身前,只一撕,那七尺长棍竟如纸糊腊塑一般,被他扯的粉碎。争奈敖开心速度却是更快,急急抢前,右手翻动,只一闪,那还余下尺来长的残棍已点至来人咽喉。
“到底等到了你……”
声音依旧轻松若不以为意,只有那些和敖开心最亲近的人,才能听出那隐于水面下的凝重、认真,乃至杀意。
“那么,这一切,你准备怎么解释呢?卜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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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视着那高大沉静的建筑,云冲波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走得很慢,但不是因为紧张或害怕。
--自进入“小天国”的世界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能够“自主”。
看看离议事堂的大门还有十步,云冲波却站住了脚,微微闭上了眼。
(的确,这是一个假象……)
猛得睁开眼,大步前迈,云冲波感到,自己似乎突然踩进了一潭冰水,全身都在这意外刺激中剧烈颤抖,但……只是一瞬,寒冷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狂乱、激烈的风。
(……果然!)
在睁开眼之前,云冲波已从吹拂过皮肤的风上感觉到了那些风的起源:那有关虎林的“天地君亲师”,有左武王的“将军令”,有南海赤家的“烽火烈无量”……更有,浑天的不世绝学,“浑天宝鉴”!
(没用的……输了。)
似乎在证明云冲波的判断,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浑天,已停下了一切动作。
……其它人也一样。
似乎是要给这角斗十余年的对手以最后的尊重,自关虎林以降,每个人都停止了动作,袖着手,默默看着浑天的脸上渐渐失去血色,向后倒下。
在关虎林等人的身后,云冲波还看到了公孙三省……这个始终令他最为关注,也最为难解的人,但,现在,他却只是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掠过。
因为,他终于看清了,场中的最后一个人,那个站在浑天身后的人。
因为,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唯一没能解读的,藏蕴在风中的信息,到底,是什么。
……五行休王!
面无表情,长庚只手伸出,遥遥对着浑天,将闪烁的白光从他体内抽离,收至掌上,之后,是轻轻合掌,将白光击破作无数飞絮,散落不见。
“明天早上,我会公告城中,天王病逝……然后,就结束了。” “……告辞。”
一拱手,关虎林诸人鱼贯而出,径直从云冲波的身上穿过,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唯一留下的,是公孙三省,完全没有胜利者的喜悦,他显得疲倦而又失望,慢慢踱到长庚的身边。
“是啊……”
长长吁气,长庚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三省公,或者说,子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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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服。”
利用山贼掩护突施暗算的计划被看破,更吃敖开心制住,伯羊却仍是面带微笑,身后,看到金主受制,山贼们都不安的停住了脚步,现了轻微的纷乱。
“大家不要慌。”
向后挥手,伯羊扬声表示:事件很快就会结束,朱家堡还是可以攻下。
“抢钱抢女人,大家还是一样可以得手,不要急。”
以他现在的处境来说,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但偏偏,就凭这几句说话,他就能令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盗匪安静下来,看在眼中,敖开心竟忽地有了一丝担心。
“我说你……”
口气依旧轻松,脸上甚至还带着笑,但,话说一半时,敖开心却蓦地发力,猛刺下去!
(这个人……必须尽快结果!)
“你?!”
似想不到开心竟然谈笑杀人,伯羊猛一偏头,却来不及,左颈还是被生生刺透,鲜血喷溅!
“好!”
居然似全无痛感,伯羊猛一拧身,以颈肩生生夹碎还插在皮肉中的断棍,顺势向前一撞,十指飞舞,早搭在敖开心的身上。立听一声闷哼,也不知怎样,居然能隔着衣服,将开心腰间大片皮肉撕落!
千劫绝狱杀,剥皮挖肉!
不料他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反击,敖开心自知失招,反手挡格,一边吸气急退,却不想伯羊身法竟轻盈的如同风中飞虫,只一飘,早跟将上来,依旧是双手上下翻飞,轻巧至莫可捉摸。敖开心仓卒之下,那里护得周全?挡得两下,早又被他十指按中。
千劫绝狱杀,裂脉分筋,炼石碎骨!
只觉得左半身筋脉剧战,若受刀石,右半身却是痛入骨髓,似遭殴撞,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共处一身,若非敖开心自幼锤炼的一幅钢筋铁骨,怕不得痛昏过去!
“滚!”
激怒之下,敖开心再无顾忌,一声长啸,周身金光绽放,正是龙拳的起手势,那是要毕此功于一役。
却谁想,伯羊动作更快,十指飞动,手法再变,源源发力之下,竟能干扰敖开心运气提力,敖开心几番欲强发龙拳,却都被他在最后一瞬生生截断气脉,全然无功,空耗力气。
千劫绝狱杀,分尸散魂!
“这是什么武功?!”
怒吼一声,却已是最后的残照,敖开心终于再不能支撑,被伯羊击散掉所有护体力量,连站立也都不能,软软瘫倒。
“……你是故意的。”
人已倒下,目光却依然冷静,敖开心喃喃道:“你根本就是要让我看到你,根本就是要让我制住你……因为,你如果第一击不能得手的话,就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
“很正确的战术,我败得不亏……告诉我,这是什么武功?”
“你错了。”
自怀中取出一包药粉,抹在脖子上,止住血流,伯羊并无笑意,淡淡道:“你自视过高,又不了解我的底细,就算公平相斗,我也能在一百招内把你制服。”
说着,伯羊伸出手,指向后面的山贼。
“但那样的话,他们……就会跑了,为了让他们安心,我只好这样暗算,只好放弃掉公平败你的机会。”
“比武不敌,斗智不敌,败给我,你不亏。”
说着话,伯羊微微的抽了一口冷气,用手轻轻的去按脖子,似乎这时才开始感到痛。
“所以……阴阳路上,你该能闭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