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断其臂

淮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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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县衙大堂已经开启了审讯程序,堂下有站着的也有躺着的,坐堂的大老爷是秦将军。

    蔡崇嘉去于家抄家过后,带来了无可辩驳的物证,于家主万万没想到秦将军毫无征兆的就去抄家,一时间有些无力辩驳。

    “秦将军,这也不算违法吧,我朝各家皆养兵,不是也不见如何吗,这也是为了外敌入侵的时候出点力不是?”

    “于家主说的不错。”长公主走上堂来,“白渊何须这样大张旗鼓的,原也不是了不得的大事,大不了把兵器收归公有就是。”

    长公主一来,于家主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更加七上八下,毕竟养兵藏兵器的事都瞒着她,这女人这样敏感,一定会怀疑他的私心。

    秦未连个笑也欠奉,“要是我没记错,各家养私兵都要过明面吧,偷偷摸摸招兵买马,这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谁知道他们私下里还勾结了谁,长公主你能保证全知道吗?”

    长公主被戳了痛处,别说全知道,她一样也不知。

    秦未将蔡崇嘉拿来的那份文案扔给长公主,然后对着堂下半死不活躺着的刘昌说道:“刘昌进长安城,不是只为了来喝酒吧,定阳百姓日子过的苦,你倒是活的挺滋润吗。”

    刘昌辩解道:“秦将军,我也是今日刚刚进长安城,为了几桩生意上的事,正想着上报来着,这不就……”

    长安城以外的世家进城,按理是要先过明面的,因为各家多少都有私兵,为防止有异心,故而行动上就要受些限制,偷偷摸摸的难免遭忌讳,何况刘家跟于家私交也属事实。

    “刘公子是刚进长安城吗?莫不是我眼花了?”叶长安忽然插嘴,“今日在东市客所还瞧见你还有于公子跟靖阳公夫人聊的甚欢,不像是刚来的样子啊。”

    长公主眼神一缩,“跟靖阳公夫人?”

    “是啊,靖阳公夫人去买药,说是靖阳公病了,不知为何倒是先跟于公子相会在一处,我只当是他们私下里交好,便也没有多问。”

    叶长安头回觉得自己很有说人是非的潜质,事是这么个事,但让人一听,分明又不是这样简单的事,于锦泰或是刘昌,大概是给靖阳公戴了帽了。

    长公主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她刀子似的目光剐向于锦泰还有于家主,已经先一步认定了靖阳公中毒的事与他们有关,不然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在这时候对靖阳公下手。

    这又算什么,奸夫奸妇合伙谋害亲夫吗!长公主气的只想活剐了于锦泰。

    但眼下这不是主要的,她看了秦未给的文案,刘家在定阳大概是翻了天,为了给于家养私兵,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别说秦白渊,连她都想办了于家跟刘家。

    “不论是私下养兵还是欺压良民搜刮民脂民膏,哪一样都不可轻饶,于家主,刘公子,二位可认?”秦未说道。

    “秦将军,长公主,我冤枉那!”于家主立刻跪地求饶,“我是一时鬼迷心窍,前段时间做生意赚了些钱,便私下里买了些兵器,也没做他想,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于家主一推三二五,分明是把刘家卖了保自家之举,刘昌一听不干了,“这话就说的诛心了吧刘家主,合作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得,这就等于变相认了,证据还没摆全乎的,俩家就狗咬狗的先闹掰了,这下谁也保不住了。

    秦未拍板,“既如此,两位不如不去廷尉大牢争论的好,有什么要紧的还能直接做口供,长公主你看呢?”

    长公主压下心底的不甘,只好暂时妥协,“既然证据确凿,必须要详查严惩。”

    连她都放弃了于家,那于家就只有等着倒霉了,待一步步审查定罪过后,长安城的于家就算是彻底栽了。

    这一来,文子欺当街行凶什么的还叫个什么事,直接无罪释放,被秦未跟叶长安拎回了家。

    而气急败坏的长公主又转而去了靖阳公府,只希望靖阳公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不然高安一定会趁机大做文章,眼下她不想再出任何变故,她所掌控的三大家族,于家倒了,杨家心思深,剩下的郑家不免分量不够,秦白渊现在开始宣战,她很可能应对不来。

    靖阳公府上此时一片兵荒马乱,好似刚经历了一场战争,长公主来的时候,靖阳公刚刚脱离危险,算是捡回了一命。

    张知贤虚脱的跪坐在地上,倒不是她有多担心靖阳公,而是后怕,靖阳公的药是她买的,也是她配的,她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出了错还是如何,靖阳公此番要是救不回来,她后半辈子就完蛋了。

    “好端端的如何会中毒!”

    长公主气急败坏的忽然出现,张知贤吓的抖了一下,做贼心虚的不敢看长公主的眼睛。

    “长公主……”张知贤立时抽泣起来,委屈的就要背过气去,“我也不知道如何就中毒了,靖阳公前两日从将军府回来后,身子就一直不大爽利,找了郎中来瞧,说是心里的毛病,就开了方子抓了药,谁知道吃了就这样了。”

    长公主居高临下的盯着她,“郎中开的方子给我瞧瞧,药是谁抓的,谁熬的,过了几个人的手,统统给我把相关联的人找来!”

    张知贤心里又一哆嗦,迟疑的别开眼,她刚刚经历了一番惊吓,此时脑袋不大灵光,对长公主咄咄逼人的质问应对吃力。

    郎中是开了方子没错,但靖阳公喝的却不是那副方子,而是她私下里一直给靖阳公喝的一种药汤,药是她抓的,亦是她熬的,没经过任何人的手,说她没有嫌疑恐怕根本没人信。

    “长公主……我都是按照药方子抓药,为了尽可能的妥帖,也是自己亲自熬药喂药,却不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十分不解那。”

    张知贤是当真不知情,她再傻也不会拿靖阳公的生命开玩笑,后半辈子还得指着靖阳公过活,她怎么可能给他下毒,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她非常怕长公主查到什么,毕竟那药方子……

    长公主蹲下来盯着她,用近乎平静的语气,“药是你抓的,去哪个铺子抓的,跟谁一起去的,吃剩的药渣给我瞧瞧。”

    “我,是我自己去的,没有别人,去的东市陈记药铺,药渣子都倒……倒了。”

    “没遇上什么人?”

    “没,没……”

    她原本想说遇上了叶长安,又怕她把于公子的事抖落出去,于是干脆把这段抹了去,只求叶长安别多管闲事把她卖了。

    长公主足足盯了张知贤好半晌方起身,她心里开始不确定了,虽然她始终以为张知贤心里有鬼,但却排出了她下毒的可能性,一来张知贤没这个胆,再者下毒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先把自己摘开,没有这么蠢的。

    她去到靖阳公的房间,问守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御医,“靖阳公中了何毒,可还有危险?”

    御医胆战心惊的回说:“回长公主,靖阳公中的是最致命的砒霜,但因为用量极少,又发现解救及时,这才勉强挽回一命。”

    下这么直白的毒,明摆着就是奔着取命来的,怎么会用量不够,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长公主,有一事不知当讲不讲。”御医看了看长公主,得了允许才继续说道,“我发现靖阳公好似有服用至幻之药的痕迹,这种药不致命,却有依赖之功效,长期服用亦能导致人性情大变,另外我看过了之前郎中开的药方,皆是四平八稳的补气之药,并没有什么差错。”

    看来张知贤心里的鬼就是这个,她用某种药物控制了靖阳公,所以才会亲自去抓药熬药,那靖阳公中毒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有人知晓张知贤会定期去抓药,毒可能是事先放在药里的,会是谁呢?

    于家吗,长公主不认为他们有理由害靖阳公,要真是于锦泰那个没脑子的意图张知贤,干出这种蠢事,那她就只能认了倒霉晦气,但如果不是他呢?

    在长公主为着靖阳公的事伤脑筋的时候,叶长安跟秦未也同时得到了靖阳公中毒的消息。

    他们领着文子欺刚回府,吕二口就跑来了府上跟他们通风报信,“秦将军,老大,我刚得的信,说是靖阳公中毒差点丢了命!”

    叶长安一愣,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跟张知贤有关,“确定是救过来了吗?”

    “确定确定,要不然这会儿早包不住了,是长公主压着消息没往外走漏呢。”

    她对上秦将军若有所思的眼,“你说不会是于锦泰那个傻狍子干的吧?”

    原谅她心思有限,能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奸夫奸妇谋害亲夫。

    当然不是,秦未冲她摇头,“你以为傻狍子是真心图谋她吗,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甭管是谁动手,只幸好靖阳公没死,秦未后怕的捏了把汗,靖阳公活着惹人嫌,死了就是现成的麻烦,大周朝现在根基不稳,根本经不起一定点动荡。

    “二胖子,有什么动静立刻告诉我,另外还有一事我得嘱咐你。”

    秦未神叨叨的小声跟吕二口说话,看的叶长安在旁直挑眉头,心说这是干嘛那,当着她的面勾搭她的小弟吗?

    “哎哎我记下了秦将军。”吕二口点头哈腰的应了,应该是秦将军第一次交给他任务,激动的不知所以,完全忽略了他家老大的注视。

    “秦将军,老大,我这就先回去了,宫里还有好些事情要忙,我改日再来看你们。”

    秦未叫住他,“二胖子,陛下眼下在读书吗?”

    “倒是也读一些,不过杂书为主,我也不太懂。”

    “嗯,回头我给你一份书单,你找给他看,既然有心想管事,就别畏首畏尾的,胆子适当放大些。”

    吕二口眼神一亮,秦将军有心提点小皇帝,这实在是求之不得的,让他们放大胆子,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会站在小皇帝这一方并且会为他保驾护航,小皇帝有希望了。

    “秦将军!我得给您作揖!”吕二口对着秦将军深深作揖,千言万语都不能代替他心里的感激之情。

    吕二口那感恩戴德恨不得跪下来喊秦将军祖宗的模样,看的叶长安直砸嘴,等二胖子走了,她酸了吧唧的瞅了秦将军一眼,“感觉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崽子,被秦将军两句话就骗走了。”

    惹的秦未笑不止,“该让你养的小崽子们都来瞧瞧你的小气样。”

    “哼,有什么大计划连我也不能说吗?”

    秦未揽过她的肩膀,“也不是不能说,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对了,你今日当真见到了张知贤去买药?”

    “是啊,我说的可不是瞎编的,靖阳公不是没事吗,你还在担心什么?”

    秦未摸摸她的发顶,“希望真没事吧。”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了不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