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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沈临安淡淡的几句话,说得沈临渊面色铁青,声音里更添几分怒意,他一步上前,一把揪住了沈临安的衣领,“你怎敢跟我说这样的话?”
他与夏棠之事,往昔回京在家,与沈临安说起得最多。只因着沈临安喜欢游历四海,他甚至还曾托沈临安帮他留意一些想要送给夏棠的礼物。
他跟沈临安谈夏棠的喜好,闲来叙话,也多会提起与夏棠相处之事。且不说其他人将他与夏棠的感情看得明明白白,至少眼前的沈临安该是最明白他对夏棠心意的那一个。
“我说的是实话,大哥若是不愿意听,临安也没有办法。”衣领被揪着,沈临安也没有半分慌张,只是看着眼前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人,轻叹了一口气,“昨日种种,已如昨日死,大哥是个明白人,又怎么会不懂这些?”
他自是知道沈临渊现下是听不得这些的,毕竟他与夏棠相恋三年,从前是为着战事不平,他没有提亲,等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却被人抢了先机,换谁心中能不怨,面对成为自己弟妹的恋人,心中怎能舍得?
只是,这些话总该有人来与他说。便不是为着沈家的和睦和名声,只为夏棠的安危着想,沈临渊也该隐了自己那份不该再有的心思。除却骊阳公主的算计,那些外间的传闻多多少少如利剑一般,沈临渊可以不在乎,可夏棠一个女儿家,总归更容易为传言所伤。
“旁人便也罢了,唯独你,不配与我说这些。”猛地一推,松开衣领,沈临渊推得沈临安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撞上身后院墙的沈临安颇有几分狼狈之色,沈临渊垂眸冷语:“你不愿依附父亲之力为官,也不受我的举荐,这些都没有关系,我从前跟二弟说过,他可以凭自己的心意选择自己的阵营,你也是一样。只是,还未参加春闱,便这般向二皇子示好,三弟你不觉得太快了些?”
即便是圣旨赐婚,也并非是无可推拒的。不能成亲的理由,先前沈临安年年都能寻到好多来说服父亲母亲和老夫人,怎么偏偏这次,一道圣旨,他便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受了?还亲自操持,风光大办,他明知道夏棠与自己的关系,却还这般轻易妥协,只怕是一心想要在骊阳公主和二皇子跟前示好罢了。
“大哥是觉得,我未像夏棠那般寻死拒婚,是因为想要以此拉拢二皇子?”眸子里的目光变冷,沈临安看着几步开外的人,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我话已至此,大哥爱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情,只一点,夏棠如今是我的妻子,我答应过要护她照顾她,便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她为人所伤,即便那人是你,也不行。”
言罢,沈临安不再理会沈临渊,转身要进落松苑。
“你给我站住!”那最后几句惹得沈临渊怒火更甚,见沈临安要走,他上前两步,伸手去拦。
今日他来,是想问清楚骊阳公主遇刺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夏棠此番突然随骊阳公主入宫,他总觉得其间有什么蹊跷。
扬手挡开了沈临渊拦他的手,沈临安侧身错开,几步进了落松苑。
“时候不早了,奶奶嘱咐了春闱在即,要我多多温书,便不留大哥了,告辞。”拱手朝沈临渊作了个礼,不等他再开口,沈临安转身往里走。
“……”看着那一袭背影越走越远,沈临渊抿唇,在门口站了稍许,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刚刚的确也是他自己没有忍住脾气,本来是担心夏棠所以前来相问,却没忍住将那些本该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当初他从军,二弟入仕的时候,父亲便说过,在朝堂之上,大家都是臣子,除却效忠皇帝陛下之外,可以凭心选择各自的阵营,即便是兄弟选择相左也无妨。只是那些朝中的隔阂,踏进国公府大门之时,便要通通抛却,在这里,须得顾念手足亲情。
即便是沈临安真的属意二皇子,要与沈临寒一样,为褚云景所用,他本也不该多嘴半句。
可偏偏就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忍不住。他听说夏棠在听到旨意后寻死腻活,夏尚书虽然未敢多言,周太傅却也曾在退朝后往上书房求见过陛下,想求陛下怜惜他家外孙女。
而沈家上到沈朔,下到沈临安。圣旨下来的第二日,便开始去往夏家走动,开始准备大婚之事,连到圣驾之前力争几句都没有,因着这般,老夫人回来之后,跟父亲好发了一顿脾气。
他心中虽然有怨,可毕竟是小辈,在沈朔面前半个字都不能说,便也只能来找沈临安发发脾气。
“去太子府替我递个消息,便说临渊有事相商,今晚悦来酒楼设宴,请太子殿下务必赏脸。”既然沈临安这里问不出来什么,他便也只能换个途径,也正好这几日发生的这些事情颇有蹊跷,他须得找太子商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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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瑶随着骊阳公主一路进了凤鸣宫,因着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也不方便再去其他宫院请安,骊阳公主便让她先行住下,让人去请了当值的太医来替她诊治。
除却太医开的药,骊阳公主还送来了许多精贵的伤药,纸醉带来服侍的人里,除却三个婢女,还有两个医女。这般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
自己这一身伤是拜骊阳所赐,如今进宫也算是在帮她,所以夏初瑶瞧着眼前的一切,便也都坦然全部受了,想来这几日在宫里,过得必然会十分舒坦。
第二日一早,骊阳公主便让纸醉来请,说是要夏初瑶准备一下,稍后与她同去寿康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她入宫是以骊阳公主客人的身份,按理说除却凤鸣宫之外,本不能随意走动。此番能往寿康宫去一趟,已是越矩,夏初瑶想不明白,骊阳带她入宫是怕沈临渊看出破绽,将她丢在偏殿养伤本是最为省事之举,又为何要多此一步,给她自己添些麻烦。
沈临安没有半分官职,夏初瑶入宫,是以沈家媳妇的身份,骊阳公主的凤辇,她一介平民是上不得的,便也只能随纸醉一起,跟着凤辇从凤鸣宫往寿康宫去。
大齐的皇城巍峨,殿宇楼阁之间大气森然,晋国的宫殿与之比起来,曲水环绕,倒是多了几分柔和。
现下时刻不算晚,前面早朝还未结束,周围各宫里的宫人婢子进进出出,多有往上书房那边去了,大抵是在等着看,陛下下朝之后,往哪个宫用早膳。
太后娘娘所在的寿康宫在皇城北边,临着太和殿,据说是因着先皇死后,太后礼佛,便特意从靠近御花园的永寿宫搬到了此处,大肆整改之后,定做寿康宫。
先前便知道了这太后娘娘与沈老夫人是手帕交,想想那沈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夏初瑶总觉得踏进寿康宫的时候,自己的心有几分抖。
进殿的时候,发现钟贵妃也在,今日的钟贵妃着了一袭素色的锦裙,发饰不多,看着淡雅温婉,与当日夜宴时的隆重华丽简直判若两人。
她扶了太后娘娘在看正殿里新送进来的几株水仙,现下渐近隆冬,养得好的水仙已经有了开花之势。听得她们进来,抬了一双桃花眼,满眼柔和的笑意:“太后娘娘正念叨你呢,昨日回来也不过来请安。”
“昨日回来得晚,害怕打扰了皇祖母休息,这不今儿一大早的,音儿就带着沈三夫人过来给皇祖母请安了。”
骊阳公主笑言了一句,殿里的两人这才仿佛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夏初瑶一般,钟贵妃的目光落在夏初瑶身上几秒,想着昨日听骊阳派人回来说起夏初瑶护驾之事,看她时的神色也终于柔和了几分。
“这就是阿雪家孩子娶的人?”太后娘娘喜欢清闲,平素里宫里之事尚且不多过问,只是前些日子听得皇后说起沈家这桩婚事,才仿佛想起了那沈临安是褚云雪的孩子一般,这一想起来,便开始有些挂念了。
夏初瑶规规矩矩地跟太后和钟贵妃见了礼,听得太后这般问罢,还招了招手叫她进前去。
这老太太慈眉善目,待她倒是比沈夫人待她亲厚几分。夏初瑶上前两步,俯身跪在矮榻前:“妾身夏棠,是镇国公府三公子沈临安新娶的妻子。”
“夏棠?”
“是夏尚书和周家姑娘的孩子,太后娘娘前两日不是还提起怀月郡主嘛,您瞧着孩子那双眼睛,是不是很得怀月郡主的神韵,先前她还在晚宴上舞剑,连陛下都说有郡主当年之风。”挽了袖子替太后娘娘斟茶,钟贵妃说得随意,夏初瑶却明明瞧见,原本和蔼的太后娘娘,在听到这话之时,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
“先皇登基之后,齐怀月便嫁了人,再未上过战场,舞过刀剑,征儿见都没见过她几次,怎就能说有什么郡主当年之风。”微微摇了摇头,这么一看,跟前人儿的那双眼睛,还真是像极了当年的齐怀月,太后心情便也跌了几分,只叫夏初瑶平身起来,赐了座。
本是想听听沈临安的近况,这下子因着一句“齐怀月”,太后娘娘便也不再多搭理夏初瑶。只与骊阳公主谈选灯之事。
夏初瑶拢了袖子坐在一旁,听得小心翼翼。她本还以为说服了骊阳公主不再为难她之后,她这日子能过得顺当一些,却没想到,这钟贵妃似乎没打算放过她。
聊到早朝结束,听得皇帝陛下去了皇后宫里,钟贵妃终于有些坐不住,起身告退。偏偏太后娘娘有意留骊阳公主在寿康宫用早膳,却半句未提夏初瑶。
骊阳公主也明白因着自己母妃提起齐怀月,惹了太后娘娘不高兴,本是想着太后娘娘记挂沈临安,带夏初瑶过来或许能叫她跟太后说上几句,没先和母妃说清楚,倒在这里弄巧成拙。心中带着几分愧疚,便叫了纸醉,以须得进药为由,送夏初瑶回凤鸣宫。
夏初瑶本也不想再跟这个似乎跟那周太傅的夫人,她的外祖母有仇的老太太待在一起,听得骊阳只叫了纸醉一人送她,心下欢喜。这凤鸣宫与寿康宫隔得远,一路经过上林苑和御花园,现下刚刚下朝,若是想打听点什么,这般回去,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