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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真的要跟她去吗?”一面重新替夏桃更衣上妆,珍珠看着对着镜子给自己戴上耳坠的小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她是夏桃的陪嫁,从前也是尚书府里的婢女,与夏桃和沉碧一样,这些时日里来看着那大婚后的夏棠一日比一日奇怪,有时说话做事简直跟从前判若两人。
从前在尚书府,辛姨娘得宠,小姐便被老爷视为掌上明珠,正房周氏夫人所出的夏棠又是个安静不懂讨巧的性子,在府里的地位自然就被小姐比了过去。可如今他们到了国公府,身份一换,夏棠是夫人,她家小姐做了妾室,还是个至今未曾圆房,只是挂着个名头的妾室,这般往二房那边一闹,弄不好,就是一个冒犯夫人的罪名,何况,这般作为,得罪的只怕不止是三爷,还有寻月苑的那位。
“怕什么,事到如今,我与她,总归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抬手整了整发髻上的玉簪,夏桃脸上的神色淡淡。
她入这落松苑快两个月了,别说圆房,沈临安连她小院的院门都未曾踏进一步。
她才本该是沈临安名正言顺的妻,当初娘亲托人替她寻了那么多好姻缘,她硬是拗着脾气统统不要,只说了要嫁沈家三公子。
这婚事娘亲不看好,父亲也不同意。毕竟当时他们都觉得,那夏棠是要嫁给沈家大公子做夫人的,她嫁给沈临安,日后在府里,低了夏棠一头。何况,沈临安还是一个半点官衔也无,终日游山玩水的无用之人。
可不管怎么劝,她就是铁了一颗心想要嫁给他,还趁着骊阳公主到府上做客之际,大着胆子,想请这天家皇族替她做了主,赐她这门婚事。
却没想到,她这情切的请求,只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她自然是明白骊阳公主让夏棠嫁给沈临安是作何打算,她也明白,即便是父亲宠爱,可她终究是庶出,若是与夏棠同嫁一夫,她只能做妾。
即便是委屈至此,她还是嫁得义无反顾。
她只想做那个可以陪他一生一世的人,想要告诉他,七岁那年五据街上他送她的那半袋酥糖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甜食,那份甜暖一直记在心里,到今时今日都未曾淡去过,想告诉他十三岁那年碎玉河畔的花树下那盏递到她手里的花灯虽然摔坏了骨架,却被她珍藏至今,只盼着终有一日,他能与她一起,再将那花灯修好,再画上那一纸鸳鸯,照影成双对。
少时一遇,她将他深深刻在了心上,为了他,能藏起一身的脾气,低眉俯首,甚至愿意做妾。可等到了镇国公府,踏进房门对上他那双带着几分恍惚和陌生的眼神时,她才慌了。
大婚第二日她一早前去伺候,只盼着能早点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可真的见到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竟然不认得她。
他不认得那个一场大雪里被他半袋酥糖哄得破涕为笑的小丫头,也不认得那个上元灯会与他交换花灯,也将真心交付的懵懂少女。
他坐在床头,望向她的第一眼里明显有疑惑,他甚至都忘了,她是随夏棠一起嫁到落松苑来的,他的妾室。
她曾觉得,即便是妾室,只要能如父亲和娘亲那般恩爱,名分高低都算不得什么。可眼前这个她想要共白首的人,眼里只有本该当他嫂子的人,他对她冷淡而疏离,不愿与她亲近,甚至对她避而远之。
都来不及诉说久别重逢的思念,她就成了他万般想要推开的人。
“小姐,若是这事儿闹大了,只怕会惹得三爷不高兴。”珍珠看着铜镜里自家小姐淡然的神色,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提醒。
“这些时日我在落松苑里是什么境地你又不是不知道,都这般了,我还会怕他不高兴不成?”听得珍珠的话,本是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的夏桃拂袖站了起来。
她也曾想过,沈临安记不得她没关系,就算是沈临安要认了夏棠这个妻子那也没关系。她已经入了落松苑,奉旨嫁给了他,那她便还是有机会,叫他见到她的好,让她得到他的心。
可万想不到,沈临安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愿给她。这两个月,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她如今想与沈临安相处都难,这样的日子,过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辛姨娘先前便说了来日方长,小姐可千万不用意气用事啊。”听得她的话,珍珠心下一惊。自家小姐什么样的脾气,她是了解的。这两个月她的委屈也都全数看在眼里,她知道小姐心中怨恨那夏棠,可眼下的情形对她们不利,在这个时候闹到二夫人跟前去的确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走吧,她自己说要去二夫人跟前好好说说,我们便陪她去将这些日子的事情都好好说上一说。”并不听珍珠的劝,这夏棠叫她不好过了这么些日子,今儿终于逮到了机会,她怎能叫她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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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之前在宫里夏初瑶换药都是沉碧在一旁帮忙,这次遇上这一身伤的御风,虽然有些害怕,却也还是利落地换药包扎,等回主院听夏初瑶说要带夏桃去观花苑评理,沉碧吓了一跳。
“夫人这般应了她,一会儿她去二夫人跟前乱说可如何是好?”夏初瑶平素里不在意这些,三爷也让压着别在夫人面前说,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听得多了,恶语伤人,传到其他主子耳朵里更是不好。
“我也并未真做什么能叫她拿来当把柄事情来,便是到二嫂面前,也不怕她说。”夏初瑶这般说着,转头瞧见沉碧颇有些凝重的神色,自己倒也有几分心虚了起来。
她自大婚第一天与沈临安达成协议分开睡之后,虽然平日里多得沈临安照顾,对他心存感激,却从未将沈家三夫人这个身份真正放在心上过。
她从前做将军的时候自在惯了,平日里沈临安也没有半分束缚,她随心做事,只怕也会有做了不合身份之事却不自知的时候。
“如今府中上下想必都在操心孟小王爷之事,便是到二嫂跟前去说了,应该也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吧?”抬手揉了揉额角,夏初瑶这会儿才有些后悔刚刚的一时口快了。
“姐姐,我们走吧,今日,便去二夫人院里好好说说。”还不等夏初瑶多后悔一会儿,门外已经响起了夏桃的声音。
眼瞧着人都来了,夏初瑶也是无法,话是自己放的,她难道还能现在耍赖不成?无奈之下也只能带着沉碧,硬着头皮跟夏桃一起,出了落松苑,往观花苑去。
一路上都瞧见下人们匆匆忙忙往客苑跑,端茶送水,一个个面色恭敬而慌张。
拢了袖子走在前面的夏初瑶不停地拿眼往往来的下人们身上瞟,眼下她只盼着要么徐静不在观花苑,要么客苑里来个人,将她带去客苑,躲过今日这一场去观花苑告状之事。
她这般想着,还真在花园外的回廊里,瞧见了匆匆朝她们这边过来的沈临安。
昨夜忙了一夜,确定夏初瑶没大碍之后,沈临安便一直守在客苑,揽了一身的疲惫,却是步履匆忙,瞧见夏初瑶和她身后之人时,步子一顿,俊眉蹙起。
“不是让夫人醒了也好生在房中休息吗,这会儿是要往哪里去?”客苑里本就因着孟小王爷的事情一团乱,沈临安一直抽不开身,心里记挂着御风之事,本想趁这个机会回落松苑看看,倒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了夏初瑶。
“客苑那边怎么样了?三爷这般匆忙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夏初瑶挪了身子将身后的夏桃挡了一挡,不等她说话,急忙问道。
“孟小王爷已经转醒,这会儿吵着要见你,”抬头扫了一眼夏桃,沈临安伸手拉过夏初瑶,“正好俞太医还在客苑,过去也好叫他再给你瞧瞧。”
“桃妹妹,今日有事,我们的事情,改日再说,沉碧,先送桃妹妹回落松苑。”反手握住了沈临安的手,夏初瑶转头笑着看向一脸阴沉的夏桃。
夏桃虽然心中不甘,可那客苑里等着要见夏初瑶的人是小王爷,她也不敢多嘴,便也只能跟沈临安告辞,带着珍珠和几个下人,回了落松苑去。
“三爷不在,我擅作主张将大哥送的那颗人参熬了给御风吊命,又请师傅去替他寻医,先前沉碧替他换了伤药回来说他喝了参汤气息平顺了不少,我叫黛绿在秋水阁守着等师傅回来。”并肩往客苑走,沈临安未松手,夏初瑶多少能感觉到他有几分心神不定,眼看四下无人,偏头小声将秋水阁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你见着御风了?”沈临安正好在担心此事,听得她一说,顿住了步子。
“妾身醒了之后记挂昨日之事,见三爷不在院里,便想着去问问师傅情况,无意中察觉到了秋水阁里有重伤之人,见他伤重,便擅自做了决定。这事儿眼下只有黛绿和沉碧知道,妾身嘱咐过她们万不能说出去。”抬眼见沈临安眼中的惊诧,夏初瑶有些拿不准自己当时所为到底是对是错,说得有几分小心翼翼。
“多亏夫人想得周到,等御风好了,得叫他好好谢过夫人救命之恩才是。”沈临安垂目看了她许久,听得她这些话,安心之余,也不免惊讶。昨夜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未能将御风顾得周全,眼下终于能抽身出来,还怀了满心愧疚,做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想,他不在之时,夏初瑶竟然救了御风,还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等他好了,妾身才该好好谢过他的救命之恩。”夏初瑶听他那般说,松了口气,摇了摇头。若非昨夜御风舍命杀敌,只怕她跟孟长安都没命回来。
“你……”在此讶然地看向夏初瑶,沈临安的话却是刚刚开口,就顿住了,只余了一个淡淡的笑,握着她的手也紧了一紧,“这会儿客苑出了孟将军和孟小王爷,还有三皇子殿下,一会儿若是殿下问起什么,你据实回答便是。”
“三皇子殿下?”被沈临安拉着继续往客苑走,听得这话,夏初瑶微微一愣。
“昨夜那一场大火烧的,是承平王殿下的藏书楼,他得了消息,特意过来看看情况。”这承平王褚云舒这些时日在元狩行宫跟几个太学博士修复古籍,听得这个消息,连夜从元狩行宫赶回来,这会儿在客苑询问昨夜之事,若非有征西将军和镇国公在那里压着,只怕这个嗜书如命的三殿下,早就大发雷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