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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时的家宴,二月公主和沈临渊的婚宴,再到这四月初三公子中了状元的喜宴。这一开年便忙得跟打仗似的镇国公府早已习惯了这般紧锣密鼓的安排。
昨日下朝时刚发的榜,午后晴方苑里宾客名单已经出来,除却不在帝都的,到昨晚请柬已经全数发过,今早更是不等上头下来安排,府中各处便已经忙着布置了。
因着昨日做安排的时候沈临渊与褚云音也在,这宴请安排之事便交给了褚云音来负责。
夏初瑶自落松苑出来,拿了几个管事递上来的清单,还得先去寻月苑给褚云音请安顺便请示。
进月门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了着了一身玄色劲装,在园子里练剑的沈临渊。
每日起早练剑的习惯,从前夏初瑶也有,如今荒废了已有些时日,这会儿看到沈临渊这般,倒是生出了几分惭愧来,也没有上前打断,只是领了沉碧站在回廊下看。
寻常练剑也不过是舒展筋骨,倒是沈临渊,一招一式都练得认真,长剑卷这凌厉的剑气,舞得簌簌如风响。
夏初瑶曾与沈临渊过过招,到最后还是死在他这柄剑下,如今心中怨恨虽然少了些,再见到这套剑法,还是觉得有些颈背发寒。
“棠儿,怎么来了也不出声?”那边扬剑回身的沈临渊转头看到了夏初瑶,手腕一转,收了剑势,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看大哥在练剑,怕打扰到大哥。妾身是为着今日宴请之事来请示殿下的,大哥继续练剑吧,不用理会妾身。”夏初瑶俯身朝沈临渊作了个礼,便准备带了沉碧往主屋去。
“等等,我正好也练完了,随你一起进去。”长剑入鞘,沈临渊提了剑随她一起往主屋走。
他本也不想与骊阳多相处,只是这会儿如是不跟夏棠进去,他怕骊阳会为难夏棠。
“听说昨晚临安去了承平王府,彻夜未归?”今日休沐,去晴方苑请安的时候正好遇到回来的沈临安,侧头看到夏初瑶眼下的乌青,沈临渊还是忍不住开口。
“大抵是三殿下盛情难却,今日他倒是回来得早。”骊阳公主还在里间梳妆,听得沈临渊提起,夏初瑶也只是抿唇笑。
虽说昨晚她等了许久,乍听得御风来回禀的时候的确十分生气,不过想想这般大喜之事,他与朋友彻夜饮宴庆贺倒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她也不该太过计较。
“你跟三弟,倒也是真的恩爱。”看着她唇角的笑,沈临渊轻叹了一句,移开了眼。
虽说大婚前一晚他便告诉自己,要彻底死心。儿女之情如今对他来说,就该没有任何意义。可是,见着夏棠,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问起她的近况,听她带着几分爱意说起沈临安,他还是会觉得心如刀绞。
“夫君和三弟妹,倒也是聊得投机。”里间一身月白洒金长裙的褚云音款步走了出来,正好将沈临渊移开的那一眼失落尽收眼底,秀眉轻挑,笑里带着几分酸涩。
“不过是说几句家常罢了,妾身给公主殿下请安了。”见她出来,夏初瑶也只是俯身恭恭敬敬朝她作礼。
还未等俯下身子,却被褚云音快两步走过来,将她虚扶了一扶。
“都说是一家人,弟妹无需得这般见外,你叫夫君大哥,却不愿唤我大嫂,若是将旁人听去了,还要以为我跟家里人都端公主的架子呢。”俏丽妩媚的脸上是和善的笑,与那日与夏初瑶说话的骊阳公主判若两人。
夏初瑶也只是顺了她的意思,与她一同坐在了茶桌旁,本想与她讨论宴会之事,却又被骊阳截住了话头。
“年后我让人去玲珑阁定了一套头面,用的是他们最好的珠翠和金玉,昨日刚好拿到,不如就送给弟妹做贺礼吧。”轻轻扬了扬手,褚云音叫了纸醉将里间一个怀抱大的红木箱子拿了出来,放在夏初瑶面前,“如今是状元夫人了,弟妹若是再打扮得这般素净,也不太妥当。”
纸醉打开箱子,便见得里面珠光宝气,琳琅步摇簪花玉钗皆有,一箱子的璀璨生辉。
夏初瑶抬眼看了看褚云音头上的珠翠,也发觉自己平日打扮的确太过素净了。除却参加宫宴那种必须按着身份着装的宴席,夏初瑶日常穿衣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头上的簪子从来不会超过三支,步摇便更懒得用了。
这些本也是从前的习惯,一来往昔她除却军装,平日出门也多是一身男装,一头云墨般的长发多是束起便算了事,点缀多了,有时候动起手来也不方便。
“大嫂这般厚爱,妾身便却之不恭了。”那一小箱子的头面首饰做工精美,看着便知贵重,夏初瑶也不理会褚云音话里的几分嘲讽,只是起身作礼谢过,扭头叫沉碧收了。
“……”本是想嘲笑她的装扮,没成想对方也完全不把这份嘲笑放在心上,得了她送的一套头面,似乎还真的很高兴。褚云音垂目深吸了一口气,也彻底放弃了再挤兑她的打算。
因着沈临渊也在,谈起准备宴会的事情,褚云音也没有半分刁难之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夏初瑶便带了沉碧出了寻月苑。
“临渊,刚刚听月照说你还没有用早膳,厨房已经备好了,我陪你一起用些吧。”眼瞧着夏初瑶出了门,褚云音走到了沈临渊身旁,笑着柔声问。
“巡防营里还有点事情要忙,我现在便要出去。”沈临渊却只是摇了摇头,侧头看到她眼中的委屈,轻叹了一口气,“今日府中事多,你若无事,便去母亲那边多帮衬些。等我处理完事情便回来陪你。”
言罢,也不等褚云音再留,快步出了门。
“殿下,那东西,真的要今日用吗?”等得送了沈临渊出府,折回来的纸醉看着坐在桌旁看着手里白瓷瓶的褚云音,话里带着几分担忧。
“你先收好,晚宴之时见机行事。”见她回来,褚云音点了点头,将瓷瓶递给了她。
“可是,这毕竟是外面的东西,万一……”
“夏桃也是一片诚心实意,她那样的人,怎么敢拿不好的来蒙混本宫。”
“今晚机会难得,可别给本宫办砸了。”
刚刚见着沈临渊进屋的时候,她本还有几分高兴,想着隔了那么多时日,沈临渊总算不再像先前那般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了。
却不想,夏棠前脚走,他后脚便说要去巡防营,今日本是休沐,巡防营还有副统领,哪里须得他这般急匆匆地去处理什么事情,他只不过是不想与她相处罢了。
越想褚云音便越有几分气,等得纸醉收起瓷瓶,点头应下。她也不想再用什么早膳了,拂袖起身,往晴方苑去了。
今日是沈家的大事,也是她嫁过来之后,第一次以沈临渊夫人的身份迎客,即便是为着自己的颜面,她也要将这场宴会办得风风光光。
午膳过后,陆续有客人上门。
即便不是给沈家面子,这也是新科状元的宴席,这份热闹总是要好好凑上一凑。
这一次,沈临安与夏初瑶同在府门前迎客。
瞥了一眼刚刚回落松苑里换了一套雪色织锦绣繁复牡丹花纹的长裙,还叫沉碧替她戴齐了一整套头面的夏初瑶,沈临安忍不住抿唇偷笑。
平日里夏初瑶打扮得素净,看着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秀美。
想想上一次见她这般精心描摹,珠翠满头的精致模样,还是大婚那一日。今天看她这般费心,想来是打心底为他高兴,两个人站在门口,沈临安仿佛瞧出了几分新婚的感觉。
这般一想,唇角的笑便再也没有落下过。
这样的大喜,夏家自然要来人的。
远远瞧见自马车上下来的夏尚书和周氏,夏初瑶与沈临安迎了上去。
周氏看着自己女儿这般笑容满面,精致得仪的模样,心里高兴,上前拉了她的手,将她与沈临安打量,只一个劲地说“好”。
“父亲,母亲快进去吧,这里风大。”周氏身子不好,夏初瑶替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便叫了绫罗引他们进前厅去。
刚叫了绫罗过来,转头看到夏尚书伸手从车上扶下来的人时,夏初瑶愣了一愣,随即蹙起了眉,一旁的沈临安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淡了几分。
“姑爷这般大喜,妾身心里是着实的高兴,忍不住求了老爷和夫人带妾身来凑个热闹,希望棠儿和姑爷不要介意。”一身织锦长裙,辛姨娘这一身打扮,倒是比周氏还富丽几分。
等得夏尚书扶她下了马车,款步到了沈临安与夏初瑶面前,侧身福了福,摆出一脸歉意的笑。
“辛姨娘能赏光前来,也是临安的福气,三位请先去厅中休息,晚些时候临安再来给父亲和母亲请安敬酒。”夏初瑶没有开口,一旁沈临安也只是顿了一顿,随即笑着招呼了三人进府去。
“黛绿,你去落松苑告诉夏桃,就说父亲母亲来了,领了她过去好生伺候着。”转头看着跟在夏尚书和周氏身旁的辛姨娘,夏初瑶低叹了一口气,也只好差了黛绿去叫人。
“夫人,今日是你跟三爷的好日子,何必让她沾这份光?”看着夏府来的三人,沉碧也想起往昔在夏府时夏棠和周氏的待遇,颇有几分不忿。
“人家正经也是圣旨赐婚的,父亲都将辛姨娘带来了,今天这种日子,我若再压着夏桃连面都不让她露一个,辛姨娘会怎么想?”
“她爱怎么想是她的事情,她做的这本就是不和规矩的事情,这般不是叫人看笑话吗?”
“她怎么想跟我们无关,可是,母亲还在夏府,你别忘了,夏府后院里,是谁说了算的?”也难怪刚刚瞧见周氏眼里除却欣喜,还有几分心酸。夏初瑶叹了口气,言罢也不再与沉碧多说,提裙往沈临安身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