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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润的十六生辰,没也大办。
拓跋宏令人请来一个戏班子,在畅乐阁的戏台表演歌舞戏《嫦娥奔月》。冯府的几位姐妹进宫,宫中的嫔妃,还有几位王爷王妃,一齐看戏热闹。
长乐公主来了,七妹冯令华和八妹冯季华也来了。原本还有一个六妹冯婷,因身体欠安,没来。
冯润想不到冯清也来了。
拓跋宏作主,把冯清许配给出身重要权势家族荥阳郑氏的郑逸。
如今两人已定亲。
“六礼”中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已进行到第五礼“请期”,只因冯清只得十三岁,因此迎亲日子定到明年春。
冯清比前些日子冯润见到她的时候清瘦了不少。也渐渐长开来,有了风姿绰约的少女韵味。皮肤洁白细腻,蛾眉细长,凤眼流转生辉,朱唇桃腮,身材修长苗条,仪态万方。
看上去温婉娴雅,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儿。
她给拓跋宏行礼:“妾见过陛下!陛下圣安!”又再对冯润行礼:“妾见过大冯贵人娘娘!祝娘娘福寿安康,生辰快乐!”
冯润以礼相待:“五妹有心了。”
冯令华则冲了冯润嘻嘻笑,一叠声叫:“二姐二姐!”又再冲了拓跋宏叫:“陛下!”
长乐公主皱了皱,端起长嫂的架子,教训:“七妹,你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在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就算了,到了宫中也如此,给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冯府一点礼数也没有呢。”
冯令华也不以为意,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拓跋宏微笑,对冯润道:“她的性子,倒也有几分像你。”
冯润笑:“可不是?我还没进宫的时候,我爹爹最头疼的是我,然后便是七妹了,说我们俩人是臭味相投蛇鼠一窝,最不服管教。”
冯令华又再吐了吐舌头。
冯季华则文静腼腆。
也不过是八九岁的年龄。乖巧地站在长乐公主身边,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好奇地望望冯润,又再一下又一下的偷瞄拓跋宏。
拓跋宏玉树临风一样站在冯润身边,亦步亦趋。他不说话的时候,目光有些淡漠,身上有着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凛然气息。但面对着冯润,却是浅浅的微笑着,嘴角微微向上扬,优雅且又迷人。
冯季华小小年龄,都感觉到拓跋宏对冯润浓烈的爱。
何况冯清?
从头到尾,拓跋宏对她视若无睹,目光一直落到冯润脸上,满眼的温柔,神情充满怜爱。
而冯润,仰起头来笑得很放肆,眼睛弯成了一线儿,嘴巴大张着,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
整个人是在喜悦里。
那幸福感觉,肆无忌惮且明目张胆的溢了出来。
冯清咬了咬嘴唇。
她听到自己心底里“啪啪”的声响,仿佛皮肉撕裂一般,有一种绝望致死的悲凉。这使她对冯润的妒恨,更是如头发般密丛丛。
几位王爷也来了。
拓跋禧,拓跋干,拓跋羽已成亲,携带各自的王妃;拓跋雍还没成亲,但已有了两位侧妃,也带进宫来了;拓跋勰和拓跋详年龄尚小,独自到来。
拓跋羽走在最前面,远远见到冯润,抢先跑过来。
祝寿之前,先是打量她一番。
随后作了一副惊艳的神情,极夸张道:“大冯贵人,你今天的打扮很美,像了仙子下凡般。”
此时的冯润,穿得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亮丽。淡粉色烟纱碧霞罗裹身,外披白色纱衣,裙子是粉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纤纤小蛮腰上系着用金丝软烟罗结成的蝴蝶结,更衬得她婀娜纤美,肤色胜雪,面若桃花。
她打了个响指,嘻嘻笑:“广陵王爷,你真有眼光!我也觉得我挺美,像了仙子下凡。”
“润儿——”一旁的拓跋宏忍俊不禁,笑骂:“你谦虚点行不?”
“妾干嘛要谦虚?”冯润吐吐舌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妾不过是根据事实说话而已。”
拓跋羽乐不可支,拍着大腿道:“对对对,如果你懂得谦虚,那你就就不是大冯贵人了。”
冯润白了他一眼:“呸,说得你好像挺了解我似的。”
“有主上在,我哪敢说了解你?我不要命了是不是?”拓跋羽笑道:“真正了解你的人,是主上好不好?”
拓跋宏瞥他一眼道:“算你聪明。”
畅乐阁的戏台搭在院子里。歇山式屋顶,飞檐翘角,四周悬挂着数盏大红灯笼,戏台上挂着红色的绸帘。
对面是面宽五间带前后廊的看台。
拓跋宏和冯润在中间的那间;左边的两间是几位王爷和王妃;右边两间分别是拓跋宏的嫔妃,长乐公主和冯清,冯令华,冯季华。
宫婢们捧来各种糕点。
有用骨髓油同蜂蜜和面粉制成薄饼,放在烧饼炉中炕的熟髓饼;有用牛奶加蜜调水和面,制成薄饼,下油锅炸成,入口即碎,脆如凌雪的截饼;有如同猪皮一样柔韧,食时浇麻油和其它调味的豚皮饼。
各种时令水果,干果。
奶酪,香气扑鼻的琼浆玉液,还有冯润喜欢吃的跳丸炙。
众人一边吃,一边看歌舞戏。
只听戏台上梆子响了一声,接着鼓乐喧天。从后台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脸上涂满脂粉加添颜色,男子的扮相眉目清俊,仪表堂堂,女子则风情摇曳,风姿卓绝。
男子扮演后羿,女子扮演嫦娥。
传说中,天空中有10个太阳同时出来,大地被烤成焦土,后羿为民除害射掉了9个太阳,西天的王母娘娘奖赏他长生不老的仙药。他的妻子嫦娥趁后羿不注意时偷吃了仙药,成仙飞向天宫。
最后王母娘娘惩罚嫦娥,让她在广寒宫里冷冷清清度过。
这是对爱情不贞的下场。
冯润一边看歌舞戏,一边吃着跳丸炙。
不知为什么,平日里喜欢吃的跳丸炙,此时却吃得索然无味。只吃了两口,忽然觉得一阵恶心,肚子里一阵翻腾倒海。
有着要呕吐的感觉,好不难受。
冯润“嗖”的一声站了起来。拓跋宏惊诧:“润儿,怎么啦?”冯润怕他担心,于是骗他:“我内急,要找涸藩。”
拓跋宏一脸坏笑,附近她耳际边问:“要不要朕相陪?”
冯润脸颊上不觉飞上了两片红晕,白了他一眼道:“不要。”
拓跋宏故意问:“为什么不要?”
冯润不答,又翻了个大白眼。
拓跋宏窃笑。
落依和秋儿跟随在冯润后面。好不容易到了涸藩,冯润再也忍不住,蹲了下来,吐了个翻江倒海,把刚才吃到肚子里的食物全呕吐了出来,直吐得眼泪鼻涕口水横飞,好不狼狈。
落依拿着帕子给冯润擦眼泪鼻涕口水。
秋儿则忙着给她揉背。
冯润痛苦不堪,肚子里没东西可吐了,就不停地干呕着。干呕了好半天后,终于停了下了,整个人虚弱得不行,双脚软绵绵就要跌坐到地上去。
落依和秋儿赶紧扶了她。
“主子——”俩人焦急万分:“你怎么啦?”
冯润也不知道她怎么啦。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挤出了一丝笑容,安慰她们:“我没事。只是这几天胃口不太好,老是泛酸水,加上刚才吃的生冷水果多了些,所以会才呕吐。”
落依担心:“主子,待会儿宣太医来看看。”
冯润摇头:“不用不用,我真的没事。”又再道:“你们不准对主上说这事,以免他担心,扫了他的兴。”
从涸藩出来,还没到戏台。
看到附近种有几株玉兰树,此时已开到茶蘼,一阵风吹来,玉兰花的芳香扑面而来,淡雅幽香,清新自然,沁人心脾。
冯润走了近去,仰头看。
玉兰树高二三丈,树身高大挺拔,一朵朵洁白的花朵在枝头上优雅地绽放。玉洁冰清,素装淡裹,晶莹皎洁,散发着阵阵清香。
冯润嗅着这玉兰花香味,刚才的恶心感没有了。
只觉得心旷神怡。
自言自语:“可惜树太高了,要不摘几朵玉兰花回去,放在枕头下,晚上可以嗅着花香入梦。”
忽然听到有人道:“二姐要几朵玉兰花又有何难?”原来是冯清,带着她的婢女莫琴漫蓉由远而近走来。看到冯润望向她,笑着解释:“我刚从涸藩出来,看到二姐在这儿看玉兰花,便过来了。”
冯润“哦”了声。
素不知,刚才冯润呕吐,冯清刚好在旁边间涸藩,冯润的说话,她一字不漏全听到耳中。
心中一动。
莫非,冯润是怀上了孩儿?这,怎么可以?想着拓跋宏对冯润的宠爱,想着冯润那幸福甜蜜的样子,冯清不禁一阵妒火中烧。
如果冯润为拓跋宏生下皇子,那冯润岂不是更春风得意?
这样一想,冯清觉得无比绝望。
但这绝望,冯清掩饰得极好,半分不露。她笑着对冯润道:“刚才我看到那边有两把小梯子,想必是平日里宫中的人要摘玉兰花用的。”她转头吩咐:“莫琴漫蓉,你们去把梯子抬来。”
莫琴和漫蓉很快抬来一把小梯子。
安放到一棵玉兰树的树干上。
莫琴笑道:“还是奴婢上去为娘娘摘玉兰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