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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戚夫人,太过不自量力,过于高估自己实力,而吕后,工于心计,为人精明手段残忍。
如今的冯清和冯润,如果两人相斗,结局到底是皇后战胜宠妃,抑或是宠妃战胜皇后?
罗贵人暗中分析。
冯润得到拓跋宏宠爱,就好比当年的戚夫人;冯清是六宫之主,地位好比当年的吕后。
两人表面上看上去是势均力敌。
但只是表面上而已。
冯润地位虽然只是宠妃,处于当年戚夫人处境,但她的性儿,倒是接近吕后多些,爱憎分明,针对性强,如果有人得罪她,定是不依不饶,尽管没像吕后凶暴残忍,但也非要报复对方让对方吃尽头不可。
罗贵人想,冯润出宫的七年,想必也是经历了不少。这些经历,想必让冯润比以前更强悍。
而冯清的性格,像戚夫人。
有着自己的小九九,擅长小聪明,缺乏大智慧,而且太过恪守成规。——说白了,冯清有吕后之位,却没有吕后之智。
罗贵人断定,冯清跟冯润斗,绝对只有落败的份。到时候将会是宠妃战胜皇后。
罗贵人性子恬静,为人谨慎,没想过要和人争斗。但她不去惹人,并不代表别人不来惹她。罗贵人不想一辈子被别人欺负,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两个儿子着想。
如想不被别人欺负,唯有找靠山。
而冯润,便是她的靠山。
罗贵人笑问:“姐姐出宫的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
冯润微笑:“也没受什么苦。只是出宫后一直住在家中的宗庙里,环境比较清静,没宫中热闹而已。”
尽管说得轻描淡写,但罗贵人还能看出冯润眼中那抹沉重。罗贵人道:“这些年来,我心中常常想着姐姐,不知道姐姐过得怎么样了,病好了没有?后来有一次,我斗胆问了皇后娘娘,结果皇后娘娘横了我一眼,很不高兴说了句:你没事提她干什么?她过得好不好与你何干?于是我就不敢再问了。”
冯润道:“皇后娘娘最不希望我回到宫中。”
不希望冯润回到宫中的,又何止冯清?
只有罗贵人,盼望冯润回来。
罗贵人的刻意巴结,冯润岂会看不懂?她也乐意,与罗贵人同一阵线上。尽管两人都没有明说,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罗贵人带着元怿和元悦刚离开,袁贵人李夫人也到来了。
倒不是相约而来。
而是不巧在连玥阁门口遇到。两人都很意外,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哼”了声。
这些年来,两人的芥蒂一直没能解开,暗里明里不知相斗了多少次。李夫人凭着是李冲的女儿,娘家势力大,没把袁贵人看在眼内。袁贵人生了三皇子元愉,又因父兄得到拓跋宏器重,升为贵人,品阶比李夫人高一等,因此处处以身份压着李夫人。
但凡两人的纠纷,闹得冯清那儿,冯清表面上站在公正立场,暗中却对李夫人多有偏袒。
这使袁贵人心中不忿,却是无奈。
这次她到连玥阁来拜望冯润,也多有巴结讨好之意。尽管以前跟冯润有过节,但袁贵人想着事情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如果她肯低声下气,想必冯润也不会为难她。
到底是做了母亲的人,想法也跟罗贵人一样,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儿子着想。
而李夫人,到连玥阁来拜望冯润,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昨日母亲进宫来探望,偷偷向她传达了父亲的话。
她父亲李冲,在冯润自平城到洛阳的路途上,曾对她下两次手,但都给她侥幸逃过,显然上天也眷恋她,让她重回到拓跋宏身边。
母亲对对李夫人千叮万嘱:“你爹爹说,那冯府二小姐不是善人,当年太皇太后对她如此厌恶,自是有一番道理。如今她进宫来了,宫中少不了被揪起风浪,你爹爹让你切记,凡事置身事外,万万不能参与其中,无论是皇后娘娘,或是冯府二小姐,都不能得罪,定要明哲保身。你爹爹说,如今他还健在,还能确保你安全,但如果哪天他百年了,你得罪的那方要报复,不单单是你性命不保,我们李府大小也会因此而遭殃。”
李夫人答应下来。
母亲又再道;“以前你跟那冯府二小姐有过节,你找一个空档,主动去拜见一下,一笑泯恩仇是不可能的了,但起码释放善意信息。”
李夫人听出了母亲的话,到连玥阁来拜望冯润来了。
她没想到,袁贵人也来了。
袁贵人不怀好意地斜了她一眼。拿了帕子沾沾嘴角,阴阳怪气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夫人回她:“你的意思是说,我是黄鼠狼?那我就不明白了,鸡呢?谁又是鸡?见不得你是吧?抑或,你是有所指?”
袁贵人涨红了脸,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她总不能冯润是鸡吧?
李夫人扬声一笑,拿着礼品,自顾自走进了连玥阁门口。袁贵人不甘落后,也提着礼品,更快脚步,也赶上李夫人。
冯润素来对袁贵人和李夫人厌恶,但两人上门示好来了,冯润也没蠢到将她们拒于门外,与她们为敌。
因此脸上扯着假笑,跟她们客套:“两位姐姐来探望,我受宠若惊,还带来了礼品,让我更是受之有愧了。”
袁贵人不理李夫人,抢着道:“哎呀冯姐姐,你别这样说。这些年冯姐姐不在宫中,我也怪想念冯姐姐,听说冯姐姐回来了,来探望也是应该的。”递上手中的礼品,脸上绽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冯姐姐长途跋涉从平城到洛阳,一路上辛苦,这是上等燕窝,让冯姐姐补补身子。”
李夫人暗中撇撇嘴。
也把自己的礼品奉上。“姐姐——”李夫人叫得比袁贵人还要亲热,把“冯”字直接去掉:“这是鹿茸,给姐姐补补气血,强筋骨。”
冯润笑:“两位姐姐有心啦,谢谢两位姐姐。”
七前年冯润最后后宫的时候,袁贵人和李夫人正青春年少,鲜嫩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如今也不老,二十四五岁的年龄,可以说得上是成熟有魅力的时候,可正如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百合花,尽管灿烂,却已是开到茶縻,——花开到最好的时候,就是快要凋谢的时候了。
袁贵人和李夫人也暗中打量冯润。
心中啧啧称奇。
莫非她出宫的这七年,吃了长生不老药?模样儿跟七年前她在宫中的时候一样娇嫩美丽,没有半点岁月痕迹。唯一变的是眼神,没了以前的清澈与轻狂,多了那么一点点明了于心的世故。
是,世故!冯润不再像以前,把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此时她脸上带着微笑,但笑中却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浅浅勾勒起的唇角,没有多余的表情,感觉到深不可测,令人猜不出此时此刻她想着什么事,打着什么算盘和主意。
没说几句话,拓跋宏来了。
他见到袁贵人和李夫人,有些惊诧,不过看到冯润没有什么不快,还跟她们谈笑风生,略略放过心来。
冯润问:“陛下,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拓跋宏笑着回答:“公事忙完了,想着你,便回来了。”
袁贵人和李夫人也知趣。从来同有过的默契,互相看了一眼,借口时辰不早了,赶紧站起来告辞。
她们一离开,拓跋宏便问:“润儿,她们没让你生气吧?”
冯润笑道:“她们不计前嫌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大家几年没见,都长大了,哪里像以前年幼不懂事,芝麻绿豆大的事便吵吵闹闹?对了,皇后娘娘和罗贵人也分别来看我了,大家都对我很好。”
拓跋宏点点头:“那朕就放心了。”
冯润微笑。
拓跋宏拥了拥她道:“朕让内膳房做了跳丸炙,七宝驼蹄羹,豚皮饼,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侍会儿他们做好后,便捧到连玥阁来。”
冯润不是不感动的,低声道:“陛下,你还记得妾喜欢吃这些。”
拓跋宏轻声道:“你喜欢的,朕都记着。”
冯润依在他肩上:“陛下,谢谢你这么爱妾。”
拓跋宏道:“傻瓜,朕不爱你,爱谁?”
冯润笑了。
看来她选择回宫,是回对了。拓跋宏如此爱她,她以前受的那些苦,是值了。冯润想,从此以后,没人能把她和拓跋宏分开了。
拓跋宏的嫔妃,大多数留下在平城。
能到洛阳来的,除了皇后冯清,有位视三公的三个贵人:高贵人,罗贵人,袁贵人;有九嫔之首的李夫人,九嫔之一的赵充华。
连皇后冯清,共六个。
冯润的连玥阁,一天之内就有四个人来探望,没来的,只有高贵人和赵充华。高贵人显然对冯润的积怨极深,加上这几年来甚得拓跋宏宠爱,凭着生下两个皇子一个公主,未免气势嚣张,没把冯润看在眼内,因此连装样子也不屑装。对于赵充华,冯润没见过她。
双蒙道,这郑充华,不是泛泛之辈。
并不是她多厉害,而是她娘家实力不可小觑。汉族有四大族名门世家,卢,崔,郑,王,——郑充华的娘家,便是“郑”家。
郑充华的祖父,父亲,甚至两位叔叔,都在朝廷当宫,祖父官至提督骠骑大将军,为从一品,父亲是太常少卿,正四品官员。
郑充华的舅舅高道悦,也挺有名望。
他的官职也不是很高,四品谏议大夫,专掌议论,负责检举,弹劾官员甚至君王的错误和不足。
只是高道悦刚正不阿,直言敢谏,不惮强御,故受爱才且喜欢品德高尚人的拓跋宏赏识,因而受重用,被授兼御史中尉。
就是李冲,也对郑家另眼相看,将两个女儿嫁到郑氏家族。
汉族人注重礼节,讲究尊卑界限,郑充华是嫡出,又因为娘家显赫,实力雄厚,未免有些心高气傲。
她不把冯府的庶女冯润看在眼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