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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的疮疤被揭,她心里一抽一抽的痛,忽然想起碧昕当年的一句话“你永远唯唯诺诺地做你的大小姐,你连你自己爱的是谁都不敢承认,你凭什么能心安理得地受着国公爷的宠爱!你都不爱他,你爱的是王爷!”
我爱的一直都是他。老太太抬眼细看眼前的人,人老了,可那双眼睛没老,还是如多年前那般令她着迷。她滚下热泪来,喃喃说道:“你为什么要娶了婉姐姐,为什么当年不来我家提亲?”
世安王如雷轰顶,一时怔愣住。
“当年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武夫,你有时都不愿和我说话,说我说话莽撞又不好听,如果我和卫国公都在,你只和他说话……”
老太太笑了,她记起少女时的心事,为什么女子总是不愿让人猜到自己的心意呢?
“况且和婉儿的亲事又是父皇赐婚……”
“好了,都过去了。”老太太打断他,擦干了眼泪,道,“不用再提了,事情已成定局,你我都是有孙辈的人了。”
世安王神色怅然,颇为黯然,两人沉默片刻,他忽然道:“这么说,那丫头是我们的外孙女?”
“谁跟你我们了。”只有在他面前说话,还能像少女时候,世安王习惯了没觉得什么,憨然一笑,又听她说,“钰儿那双桃花眼长得像你,和武儿的眼睛一样。”
他回忆了会儿,道:“听你这样一说,我想起眉眉那丫头,眼睛倒是肖你,不过嘴巴和鼻子和我似乎还很像。”
“你几时又见过眉眉了?”
“嘿,当年平里画了一幅她的画像,想不到那还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见过女儿。我这一辈子得了两个儿子,很多时候都遗憾没个女儿,没成想是有一个的,好几次隔得这样近,或许还见过,却是父女不相识。”
此时日影西斜,天光淡了许多,王府的一切事物静静笼罩在微氲的暮光中,凉亭旁的那棵枇杷树,枝叶繁茂,不意听了这经年累月的故事,结出的枇杷带了微微的苦涩。
——
晚上承钰觉得好多了,至少不觉得痛了,在王府用过晚膳回去,她发现外祖母今晚格外的温柔,双眼始终蒙了层清明的水雾,连和孙辈们说话也比往常要温和。
仿佛还未出嫁的姑娘,外祖母在车上时,一直微微低着头,有心事的模样。
她问外祖母有什么喜事,老太太只笑说是因为外孙生辰高兴。承钰不大相信。
回府已经过了戍时,她刚进屋,孙怀蔚就来了。
他脸色怪怪的,认识他几年,承钰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忸怩的模样,浓眉似挑非挑,和她说话时时不时半垂了眼睑,浓密的睫毛一起一伏。
“你可好些了?”他眼睛往她的小腹看了一眼,又很快视线上移看向她。
“嗯。”承钰点头道,“日后你可别再乱闯内院了,今天是姨母,她不计较,若是去了别处,可保不准人家把你当歹人叫小厮打一顿。”
孙怀蔚牵了牵嘴角,浅浅的梨涡隐现,道:“你日后也可别再吃冰,冷的也别吃了。”说完直接拿过她手中的一杯凉茶。
“我……”承钰听他这么一说,猜到他知道今日是怎么一回事了,面上微红,不想争辩,只好任他拿去,却看到他一仰头把茶喝尽了,叫道,“哎,我喝过的。”
他把空的白瓷茶盅放在桌上,只说了句“无妨”。
“你要喝茶我再给你倒就是,要让丫鬟们看到又该怎么说呢。”承钰叹口气,往四下看一眼,平彤和绣桃被她支出去打热水了,屋子里再没别的人。
“她们迟早得习惯。”
迟早习惯?没想到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承钰臊得脸红,看他却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忽然肩膀被一双大手轻轻搂住,她能感觉他散着热气的坚实胸膛轻轻贴着她的背脊,有一种微微的酥麻袭遍她的全身,她挣了一下,却被身后的人搂得更紧。
“你放心,等殿试结果一出,我就会去向祖母提亲,若是祖母同意了,今年我们就成亲。”
男子的气息很烫,她的耳根子烧得通红,惊道:“成亲!”
提亲尚可,虽然也有年纪更小的女子就出嫁的,但若是今年成了亲又能怎样呢?她还小,不可能真的让他碰的。
孙怀蔚却很认真,今日他见了陆玉武,直觉告诉他此人是个不小的威胁,就算承钰如今对他无意,可他若使尽手段讨好她,或是利用他的身家地位施以淫威,看得出来祖母是很疼爱他这个外孙的,至少胜过疼爱自己这个孙儿,长此以往,难保承钰还没动心,老太太就把她许出去了。
承钰是他的,岂能容忍他人觊觎!
“怎么?你不愿嫁给我?”他的心紧了紧,如果小丫头不愿意,一切都是徒劳。
“不是,我只是……”这话怎么说出口呢?直接问他婚后……她有些生涩地说道,“只是我还未及笄,就算嫁给你也不能很好地照顾你。不如再等几年……”
这个照顾,当然包括生活起居的伺候,以及为他生儿育女。孙怀蔚明白过来,隔着薄薄的衣料,两手触及之处是她瘦弱纤细的双肩,似乎柔弱得一捏就能碎。
年纪的确小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他笑了笑,道:“我只是想早些和你成亲,免得夜长梦多。成亲后我不动你就是,也不用你伺候我,你只管做你的富闲太太。”
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承钰又不可避免地红了红脸,忽然想到他已经十八岁了,别的少爷早就该有通房,听说孙怀薪也有了几个,可之前送到屋里的他一个不要,若再叫他等自己两年,不知道他忍不忍得了。
“你不信我?”身后的人问道。
承钰转过脸去,刚好对上他那张眉目清俊的脸庞,两人鼻尖相触,都有一种酥酥的感觉,心猛地跳了一下,她刚想回答,那张脸却贴得更近了,温暖的两瓣和她的熨帖,她感觉有湿润滚热的东西探了进来,试图带着她一起掀动。
肩上的一只大手滑了下来,触到她鼓鼓的娇花,最后抚住她的背,浑身似有一股暖流涌过,她情不自禁的呼了一声,感觉他探来的物事似乎得了鼓励,愈加的灵活起来。
刚才还说不动自己,这会儿就这样了,若是成了亲,两人躺在一处,那还了得!
最后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轻轻推开了他。
孙怀蔚望着她,满目的深情,承钰被他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笑他是不是傻了。他却忽然说道:“我想为你取个表字。”
“为什么?”她没有表字,这东西一般是男儿用的。
他今天亲耳听到陆玉武叫她“承钰妹妹”。“承钰妹妹”?他知道自己不能阻止别人怎么叫,除了陆玉武,想必还会有别的人这样叫,他只想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称呼,谁都不能用的称呼。
不过孙怀蔚没有说出原因,他直接说出想了一日的一个字:“灿字如何?”
“灿?”
“灿若明霞的灿。日后我便叫你灿灿好不好?并且只有我这样叫,旁的人都不许。”
“灿灿。”承钰喃喃重复了一遍,看着他有些烫人的目光,觉得两人之间又多了一点秘密。三年前他向她坦白自己的秘密时,他们的情谊就从这秘密开始的,如今一点一滴地积攒,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他们早就拥有了只属于二人的小世界。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承钰抿嘴笑道,两世里除了听人叫她承钰,钰儿,还没人给她取过其他的字。
她听到平彤在廊下和绣桃说话的声音,知道是她们打水回来了,赶忙掰开他箍着自己的手,又低头理了理衣襟,刚在圆凳上坐好时,两个丫鬟就抬着一桶热水走了进来。
孙怀蔚微微皱了皱眉,叫承钰好好休息,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折转身对她说了一句:“不准再吃凉的。”顺带叮嘱平彤看着她,拿到她手里的饮食务必是热的。
平彤什么也瞧不出来,只觉得二少爷真好啊,这么关心她家姑娘,虎头虎脑地应声是,还目送他出门,绣桃站在一边却流露出异样的局促。
她想起那日姑娘让她找珠花,梳头的事儿一直是平彤在做,她出门后才想起来问是什么颜色的珠花,却发现屋里没人,隐隐听到屏风后传来动静,她蹑手蹑脚地绕过去,就看到二少爷高大的身影把姑娘罩住,姑娘显得那么娇小无力,然后二少爷就把姑娘捧到怀里……
她吓得赶紧跳了出来,在屋门口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缓过来,直到平彤回来叫她。
后来只要二少爷一来,姑娘总会想法子把她和平彤支开,平彤就是个不开窍的,什么也看不明白,但她却猜二少爷是又要对姑娘做那样的事。
绣桃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一点也不希望姑娘嫁给二少爷。一般世家女子的贴身丫鬟也是陪嫁,日后是要给夫家做通房的,二少爷如今中了举人,不日又要中进士,长得也是没话说,可是她不想做二少爷的通房。
她想姑娘嫁给大少爷,之前姑娘但凡做了份汤羹点心,未免底下人说口舌,一向是大少爷和二少爷那儿各一份,她给大少爷送了两年的东西了,每天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到扶摇院去看他一眼。
如果姑娘嫁给大少爷,那她伺候起大少爷就是顺理成章了,可如今…….看姑娘的样子,似乎也是钟情于二少爷的。
她得想点法子。
第二天是宣布殿试成绩的日子,孙怀缜和孙怀蔚穿着绯红色的朝服,一大早就去了皇宫里。承钰起了个大早,和外祖母一起把两人送到垂花门外。这几年一向看他穿石青色,偶然见他穿了红色的衣服,忽然觉得很好看,高大而精神,绯色衬得他的肤色有股异样的白皙,石玉一般。
忽然就想到若日后成亲,他也会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吉服来迎娶她,那时一定会更好看。
看着他走得远了,承钰和外祖母才转身回了凝辉院,静静等着捷报传回。
她待在外祖母的正房看一本《大夏九域志》,或许是有了上两回等待的经验,这次她到不觉得很紧张了,加上早上为了送他起得早,看了会儿竟起了困意,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老太太看外孙女犯困,便让丫鬟扶她回去睡会儿,自己则坐在太师椅上有些出神。
约一刻钟后,见服饰外孙女的贴身丫鬟绣桃往她这儿来了,她还以为是钰儿出什么事了,忙问怎么了,绣桃摇摇头,说没事,只是有事向她回禀,还示意让她把屋里的丫鬟支走。
她摸不准这丫鬟想做什么,但毕竟是承钰身边的,若是什么有关她外孙女的要紧事,可不得不听。
屋里只留了辛嬷嬷,绣桃知道这位嬷嬷一直是老太太的心腹,也就不再敢让老太太把她也支走,跪下来咬了咬唇,把昨晚想了一夜的说辞讲了出来。
她先是向老太太坦明了这几年尽心伺候姜承钰,早把姑娘当一辈子的主子看待,一心一意只想为姑娘打算,做了一番铺垫后,终于把自己的本意说出来。
“奴婢一辈子再无其他心愿,只求姑娘能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老太太一听,奇道:“你的意思是钰儿有属意的人了?”
绣桃狠狠点头,道:“姑娘有,只是姑娘不便说出口,奴婢日日在姑娘身边服侍着,姑娘伸个手,不用张嘴,奴婢就知道姑娘是要茶还是要点心,姑娘的心意,奴婢绝不会看走眼。”
“那你倒说说这人是谁?”老太太两弯淡淡的眉不禁蹙了起来。
“就是……就是大少爷。”绣桃终于说了出来,却没觉得有半分放松,空气静了下来,她竖着耳朵等着听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却是有些震惊。她原本以为会是孙怀蔚,因为钰儿从小就爱和这个表哥亲近,幼时没有什么男女方面的心思,但日渐长大,看外孙女对庶孙还是一般的情谊,她有时也摸不准钰儿待他是如小时候那般,还是多了别的情意。
没想到外孙女的贴身丫鬟说的却是另一个人,老太太半信半疑,问道:“你又何以见得?”
绣桃拜了拜,诚恳道:“奴婢一颗心只扑在伺候姑娘身上,姑娘一点点的情绪变化,奴婢也得捉摸透了,这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姑娘。两年前姑娘就会每日往扶摇院给二位读书的少爷做汤羹糕点,其实奴婢知道姑娘只是想做给大少爷吃的。”
“到后来,姑娘渐渐地让我给大少爷带些问候的话去,大少爷也会有所回应,奴婢就做了两人间传话的人。还有,姑娘绣的香囊,鞋子,所说国公府里几位太太,少爷都得过,但数来姑娘还是做给大少爷的最多。而且姑娘总爱绣上竹纹,皆因大少爷的表字里有个‘竹’字。”
绣桃一番话说下来,自己都心惊肉跳,震惊于自己能把谎话说得如此流畅,努力平复心绪时,她听到上首的老太太沉默后说道:“你的意思,钰儿真是喜欢缜哥儿的?”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绣桃落下几滴泪来,“奴婢一心为姑娘着想,绝不会害了姑娘。只愿姑娘能嫁个如意郎君,奴婢此生就再无遗憾了。”
“那你怎么不早来告诉老太太?”辛嬷嬷同样皱着眉,掂量着这话的真伪。
“我也是知道今日将是大少爷的好日子,大少爷一朝成名,怕是会被不少官人相中,想让大少爷做女婿,到时再说就来不及了。”绣桃昨晚就想到可能会被这样问,因此早准备好了措辞,不慌不忙道。
老太太的确是有几分信了。当年她做女孩儿时,心事也爱这样藏藏掖掖地让人猜,不管是真是假,她有些庆幸起来,外孙女身边还能有个如此贴心的丫鬟,察觉出她的心事。
想来她和小女儿眉眉的亲事,多多少少都是带了遗憾的,到外孙女这一回,她绝不能马虎,就算钰儿看上的是个乞丐,只要她愿意,她也同意,大不了自己拿钱来补贴,更何况,钰儿喜欢的是她国公府的嫡长孙呢。
老太太嘱咐绣桃先不要张扬,还给了她几个赏钱,打发她走后,不久出去打探的小厮回来,说是进士游街已经开始了,他们挤到人群里,清楚地看出家里两位少爷都骑在高头大马上,只是二少爷身上系着红绸花,骑的是金鞍红鬃马,大少爷没有花。
红绸花,红鬃马!那就是进了前三甲了!老太太喜得差点没站起来,辛嬷嬷扶着她,也是老泪纵横,一会儿捷报就传了来,说二少爷中的是探花,大少爷是二甲第二十九名。
原以为孙怀缜会试排在末尾,只能得个同进士,没想到殿试竟挤进了二甲之列,赐了进士,老太太欢喜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身边的辛嬷嬷笑着流泪。
虽说为国公府是世家大族,但三代之内若无进士,迟早要尽了气数没落下去,她的几个儿子都只是个举人或同进士,老大更没什么出息,就指着孙辈的人出来支应门庭。没想到这一来就来了两个进士!
只是没想到的是庶孙最后只中了探花郎,人人都说他是状元的不二人选。
不过能进前三甲,赐进士及第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了。想天底下千千万万的读书人,有的一辈子连个举人都捞不到,孙怀蔚能在十八岁上中举,已经可以载入史书,成为我朝的奇谈了。
承钰还在睡,就被外祖母摇醒,迷迷糊糊听到消息,喜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嚷着要去看表哥们骑马游街。
结果被外祖母劝住,因为外边已是万人空巷,街头巷尾全挤满了人丛,看也看不到什么了。一会儿孙步琴她们都来了,老太太赏了阖府上下的下人没人两吊钱,下人们得了赏钱,满脸喜庆地挂起了红灯笼,红绸布,布置得比之前孙步瑶出嫁还红艳。
二太太郭氏开始忙着准备酒宴,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贺喜的人了,卢氏抱着儿子喜道:“你大哥二哥中了,中了!你日后就是探花郎的弟弟了!”
“二哥中了,二哥中了……”两岁的敏哥儿还不懂二哥中了什么,母亲为什么这么开心,但府里来了很多人,挂了红布,热热闹闹的,小孩子看了也跟着开心。
孙涵正待在自己的小院里看书,突然听到外边有放鞭炮的声音,一问丫鬟,知道是府中两位少爷中了进士,二少爷中的还是探花,低头看了看桌上一本翻烂了的书,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儿。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感伤中,孙怀薪就来了,进门啐了一口,不顾还有丫鬟在,直接骂起了他二哥。
“怎么说那也是你哥哥,他若好了,你们国公府也好了,他要不好,可能还会连累到你,你何必咒他呢。”孙涵虽然心里不服孙怀蔚,怎么也意思着劝了劝。
“你说得似乎有道理,他要是有个好歹,如今朝廷里喜欢连坐,不定还会祸及我。”孙怀薪脑子还不算差,明白过来,叹了口气,道,“算了,咒也咒不得,活该生在他后头。”
“好歹你大哥也中了进士,不然这国公府日后怕是唯你二哥说了算。”孙涵浇了些油,立马引得孙怀薪火气大涨,拍桌子道:“我说这分明就是有黑幕,我大哥这么好的才华,竟然会输给一个傻子!我说这官场黑暗如此,咱俩趁早别读了!”
孙涵没想到会引得他说这样的话,马上又打圆场,道:“你我凭真才实学,还怕那些?况你又是卫国公嫡子,如今又有了个进士的哥哥,出去以后哪个敢小瞧你。”
一番话好歹没让孙怀薪再提不读书的事儿,不过他仍是不住嘴地嚷着有黑幕。
外边日头正好,人潮涌动,比庙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孙怀蔚骑坐在金马鞍上,目光清冷地扫视着四面八方的人群,一路行来都有人往他身上扔花,扔瓜果,他还听到有人在议论:这新科探花郎长得真是俊,和那少年将军陆玉武有得一比。
他不自觉冷笑了声,脑海中却回忆起今早进殿前高阁老的一番话。
阁老大人当时把他拉到僻静处,说了说此次评卷的情况,大致意思就是本来这状元是非他莫属的,只是太子殿下横插了一脚,向皇帝直言他文章的不足之处,恐怕皇上若听了太子的话,待会进了殿,宣布的结果时会有变。
果然就从第一甲落到了第三。
高大人从前就和他提起过,太子殿下自幼是阁老大人和另外几个次辅一手教出来的,高阁老了解太子,他是心地仁厚之人,对事一向喜欢从宽处理。当时他就嘱咐过他,说他文章虽好,但不能表现得太过犀利,否则怕入不了太子殿下的眼。
但他拿到的题目就是刑法,他也有所收敛,不使锋芒太过,没成想还是让这东宫不满意。那位殿下是不清楚他是高阁老的人,还是根本就不想让他日后作为太子党派的一员?
孙怀蔚虚了虚眼,冷冷一笑,金黄色的阳光铺在他绯色的朝服上,整个人恍如画中走出一般,强烈地冲击着人们的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