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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郭搏雄提前打了招呼才冲过来,但刘戎的体力也已经濒临极限。她的眼白已经开始无意识地上翻,面前是模糊不清逐渐奔跑而来的人影,身体却自己行动起来,习惯性地摆出了一个太极的右提手上势,想借此抵挡一些即将来袭的冲击和力道。
郭搏雄奔跑期间,嘴里仍在大声呵斥,不断提醒着刘戎,“说了要躲开!不要挡!”说完的瞬间,他袭来的大掌已经伸至刘戎右肩,眼看就要将她擒住。
刘戎却在同时,本能地举起双臂,一巴掌侧拍下郭搏雄伸来的左腕,然后就着那只手,将其手臂下压,右手并合成掌,将郭搏雄的左臂向外侧挤压,完了腰部均匀发力,带着握住郭搏雄左腕的身体,稳住重心旋转了一个直角,两只分立在地的脚掌,因为受力,在泥土之上,踩出了一个半圆形的圈。
等刘戎松开手的时候,郭搏雄已经被她顺势推了出去。
一旁的谢瑜眨了眨眼,怀抱的双手,顷刻垂放下来。
郭搏雄在刘戎身后俯冲了好几步才重新站定,完了也有点懵。
但刘戎已经兴高采烈地在原地蹦跳起来,得意洋洋地唱着歌儿。
“啦啦啦……成功多美好呀,噢耶——!”
“啪!”结果她还没高兴多久,就被回神的郭搏雄给揍了,倒在地上,放声嚎哭起来。
“呜哇……哇呀呀呀——!!!”
郭搏雄俯视她道:“短暂的胜利之后,也是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希望你牢牢记住这一课!”
刘戎虽说每日都被郭搏雄揍得很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掌握的太极招式也越来越多,郭搏雄被她莫名其妙推出去的次数也在逐渐增多。虽说力道不是很大,几乎伤不到郭搏雄分毫,但郭搏雄能抓住她的机会,却在慢慢减少。
斗转星移,当第一片泛黄的树叶自枝头凋落之时,城郊的槐杨林,已经一片狼藉,寸草不生。
一个头梳小辫的鹰眼巨人,立于一片倾倒的断木之中,手持一杆两米多长的百斤三叉戟。他下巴处不再蓄有胡须,露出了原本年轻的容貌。
与此同时,刘府的大门处,管家正忙碌于指挥十来个家丁往内搬东西。
忽然间,府门口的石狮子上,多出了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精瘦身影。他掌内来回抛着一粒小石子,看准时机,扬手便砸向了管家。
“哎哟!”管家捂住流血的前额,望向坐在石狮子上的坏笑青年,“给我抓住他!”
管家一声令下,十几个家丁随即丢开手中物品,一起朝他奔去。
青年灵活地一个后空翻,自石狮子上轻巧跃下,拔腿便向地形最为复杂的菜市口跑去。
“站住!”
家丁们紧随其后,也纷纷冲进菜市口的人流之中。
青年脚步不歇,奔跑间,侧身晃过一个大肚子孕妇,又迎面遇上一个装满货物的手推车。眼看就要撞上之际,青年双膝跪地,借由惯性,从小推车下方仰身划过,复又站起身子,继续奔跑。
期间路遇障碍无数,青年皆能自由穿梭,从不停止。身后追来的家丁却是鸡飞狗跳,越追人数越少。
青年领着家丁在成都绕圈跑酷,最终单独回了府。
“是不是该刮胡子了?留着怪热的。”
他刚进小苑,就看见谢瑜一身劲装,闭目立于竹林之间。
一阵微凉的秋风骤起,竹林飒飒作响。成百上千的细长竹叶,自高耸入云的竹尖上方不规则地徐徐飘落。
谢瑜霎时睁开双眼,出手的动作,快如闪电,青年还没看清,谢瑜面前的几十片竹叶,已在同一瞬,由叶片当中的经脉,整齐分割成两半。
“哒哒哒哒……”随着一连串微乎其微的声响,竹叶飘落的同时,对面的竹竿上,密密麻麻扎满了一排细细的银针。
青年看得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浑身战栗,“你好毒……以后老朽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你!”
与此同时,独坐家中的郭搏雄,打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首饰盒。
里面搁放着一束红绳捆扎的乌发、一个不成对的银质耳钉,和一枚老旧的玉石扳指。
郭搏雄没有耳洞,但他依然将耳钉取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扎破耳垂,戴在了自己的左耳之上。
“我想如果你还在,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他将那枚老旧的扳指紧握于掌心,闭目亲吻良久……
军械所的老王,再次见到刘戎时,她的面色,较上次所见,更为健康,双腮泛着自然的红晕。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做好了。”
老王递给她两只箭筒,各抽取一支,略作展示。
“这筒是重箭,全部是鱼钩三角箭头;这筒是轻箭,全部按你的要求,做成了菱形螺旋箭头。”
“谢谢您!”刘戎背上弓箭,刚一转身,郭搏雄的身影,穿越当街来往的人潮,出现在刘戎的视野中。
“这是我妻子的遗物,希望你能让它再放华彩。”
郭搏雄伸出大掌,掌心之内,赫然呈现出那枚射箭时,用来保护手指的玉石扳指。
清爽宜人的秋风,吹起当街的落叶,席卷至空中,飘至成都城的南大门。
那里有一支整军待发的千人弩兵队。
江英杰胯下一匹汗血宝马,腰佩黄金宝鞘雁翅刀,单手持握一杆长柄红缨枪立于身后。
他笑容自信地望向送行人群当中的刘十七,手拉马缰,大喝一声,“出发!”
一千人的弩兵队,陆续驶出城门口。
另一边的东大门,却是一番慌乱的情景。
三千人的骑兵队,等待在此,迟迟不能出发。军队之中,渐渐发出越来越多的抱怨声浪。
“怎么搞的?还要不要走啦?从天不亮就等到现在!当官的在干什么?”
一个文官,撩起长衫下摆,快步走进庄贤的营帐,“军师,大事不好了!”
庄贤正在书写文书,听见声音,立笔不停。
文官走近前来,快速道:“出征的文官被三公子临时换了人。”
庄贤笔尖一滞,正在写的那个字,因为停顿,晕开一处墨坨坨。他终于抬头看人,“为何换人?”
话音未落,营门口又走进来一个大摇大摆地文官。
他背着手,趾高气扬地看着庄贤,“你让我去送死,我凭什么要去?幸好我妹妹一直在三公子府上做事。算我命好,最近她正好被三公子看中了,新收入房,正得宠呢!”
那人手捋胡须,笑得有些得瑟,“庄贤,就算你料事如神,聪明如狐,也万万想不到,我还留有这一手吧?呵呵!”
庄贤搁下毛笔,从席位上站起来,走至他面前,严肃道:“这差事不是由区区一个人就可以擅自决定的。区区也只是将意见呈报于我王。审批和通过,都是由王上决定过。成都目前所有的文官当中,就数你我二人会修建石兵八卦阵。区区这里事务繁多,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才拜托于你,你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文官不屑,“哼,你甭拿王上来压我!我是小人?你是君子?那好,你就自己去干那份倒霉的苦差事吧!再见!”
文官拱手说完,一甩衣袖,出了营帐。
庄贤的副官见状,气得上前一步,指着那人的背影道:“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看他那个得瑟劲!”
他话音未落,营帐门口传来一个阴郁的嗓音,“怎么?看来军师对我的安排,很不满意啊?”
庄贤举目望去,营帐的门帘在那人说话的同时,被两个卫兵撩开了。
刘三笑盈盈的出现在营帐中,礼貌地对那名副官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同军师说。”
那名先进来的文官,只得躬身朝他一揖,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庄贤,须臾之后,还是出去了。
刘三的两个卫兵,随即放下营帐门帘,持刀立于门口,显然是不准备放人进来,也暂时阻隔了外界窥探营帐内独处的二人。
刘三虽然在笑,眸光之中却极为阴冷。
他缓步走近。
庄贤立于原处,不动分毫。
刘三在庄贤的肩侧处站定,嘴唇在他的耳朵边,如情人软语般低喃。
“庄贤,你打的什么算盘,哄得住我爹,瞒得过我哥,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只要我还在成都的一天,我就不会让你娶刘十七。
虽然我不是她的亲哥哥,但她那个哥,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庄贤道:“三公子多虑了,区区自知配不上十七小姐。十七小姐心中也早已有心仪的夫君人选,她又岂会看上区区?”
刘三笑了,“我知你不是真心喜欢十七妹,大家都是男人,你想什么,我清楚得很。
可惜啊,你自作聪明得太过了,别以为你什么事都可以瞒天过海。
十八来捣乱那天,他手上的剑,是你的……军师不会不记得了吧?”
他话音刚落,庄贤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凤眼,顷刻间从睁大直到瞪圆了,里面的眸光瞬息万变。
刘三说话间,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见此,终于得意地笑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追究,是眼瞎或者老糊涂了?”说罢,倒退几步,站至营门口,朗声朝外道:
“来人啊,把我送给军师的弓箭拿进来!”
他刚说完,营帐的门帘,很快被那两个卫兵再次撩开了。
其中一个,双手端着一副崭新又华美的重弓,和一筒重箭,出现在营帐内。
刘三搓搓手,朝庄贤处一扬,对那个小兵道:“拿过去给军师。”
小兵顷刻站至庄贤面前,低着头颈,双手平举至庄贤面前。
庄贤垂眸看着那副新弓,复又抬眸,颤动的目光中,仿佛有火种在燎原,“区区恳请见王!”
刘三道:“不用见了,委派你去的任务,正是我爹亲笔批的,这是文书,你可以拿去看。”说罢,生怕庄贤不信,居然从袖管之中,拿出了一本折子,又交予另一个卫兵,“拿过去给军师过目。”
那个卫兵还没走近,庄贤已抓过面前的弓箭,“不用了,既然是我王的命令,区区领命即是。”
刘三闻言,旋即在原地立正站好,双手抱拳,朝庄贤躬身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预祝军师一路顺风,首战告捷!”
与此同时,成都的西大门冷冷清清,秋风扫落叶,来往没几人。
城门口的大榕树下,拴着五匹正在悠闲吃草的壮马。
每一匹马的屁股两侧,都载着两个硕大的包袱。
史隘乾扬手指着一匹马,对苟胜显摆,“知道这是什么马不?”
“不知道。”
“猜你就不懂,乡巴佬……”
一旁的谢瑜笑眯眯道:“这叫乌云踏雪,是马中极品。买一匹马的价钱,可以买一座宅子。”
“噢……”苟胜惊叹,“这么名贵的马,郭大哥居然能买到,真是厉害啊!”说着,目光崇拜地望向手扶马背的郭搏雄。
史隘乾前一秒听见苟胜发出感叹还在暗笑,这一瞬却骤然黑了脸,“等等,你佩服谁呢?买马的钱,可是老朽出的!你怎么不佩服老朽?这马值老大钱了!哎哎哎……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郭搏雄耳垂上的银耳钉,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等得不耐烦了,又习惯性地从怀里掏出酒壶,刚想打开盖子,又暗咒一声,“见鬼!”然后居然扬手想一股脑儿将手中的酒壶,整个儿丢开,却又不太舍得,犹豫了一下,迈步走到大榕树下,将酒壶放置在一处一人多高的树杈之上。
“嗯……等我回来了再喝。”
他指着高高放好的酒壶,一扭头,看到一身崭新戎装的刘戎,细腰长腿,胸戴软猬甲,脚上一双高至小腿的马靴,双肩各背一筒箭羽,斜挎一副重弓,出现在视野当中。
她右手的拇指处,赫然戴着自己赠予的玉石扳指,似乎是怕它掉落,她竟用细绳,将整个扳指拴套在其手腕之上。
郭搏雄望着她,目露欣慰地一笑。
与此同时,刘戎朝面前的四个男人高高扬起手。
“我们走!”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