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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歌趴在桓生的背上,不自觉的紧了紧抓着桓生衣衫的双手,眼睛睁得老大,咕噜噜直转,十分警觉的观察着周围是否有一丝风吹草动。
桓生走着走着,感觉到她力道很重,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很怕吗?”
“没有啊。”瑾歌好像桓生能看到她的表情一般,强装淡然,嘴硬道:“我薛瑾歌天不怕地不怕。”
瑾歌怕牛鬼蛇神这些东西,桓生早就知晓了,上次中元节放灯,就曾得知,如今黑夜里,她估计也会害怕。
桓生也不直接戳穿她,反倒是有兴趣听听她如何辩解便问道:“是吗?”
“嗯!我从小到大打架可从来没输过,只有我让别人哭的,嘿嘿,我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掉过眼泪。”桓生听着她的语气,仿佛能看到她骄傲的小表情,轻轻笑了笑。
“那……你有怕的……事吗?”
“怕的事……嗯……我想想。”
嘴上说想想,没一会儿就把这事儿给抛到脑后,想必一时也想不出自己害怕什么,便同桓生说起了别的事。
她现在哪知道自己怕什么,只有真正发生了,她才会明白,自己有多么害怕这件事的发生。
树林幽深,伸手不见五指,桓生背着她走得极慢,她也担心桓生身子,昨日见柳爷爷那副神色,心里担忧桓生病重,又想着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怕他再次受刺激,反应激烈,所以她也一直憋着没有再问过。
“桓生,要不……你放我下来吧。”
“嗯?”
瑾歌犹豫了一下,“走了这么久,应该快走出去了,不如我们坐一会儿吧。”
其实他们俩都知道,像这样摸黑,分辨不了准确方向,一时半会儿根本走不出去,要么静待下人来找他们,要么,坐等天亮再走,也安全些。
“哎,都怪我,干嘛要跟着那个昔禾呢,”瑾歌靠在树干上,有些懊恼:“反而害得你跟我一起遭罪。”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黑暗里,桓生看着无尽的夜色放空着视线,笑道:“你看到了什么?”
感觉到桓生的动作,瑾歌也抬起头来往上看,慢半拍的答道:“没看到什么啊,黑乎乎的,树林太深了吧,也看不见月亮,有什么?”
知道瑾歌是误会自己问她在这黑夜里看到了什么,觉着好笑,耐心解释道:“我问你跟着别人鬼鬼祟祟的,看到了什么。”
“哪是我鬼鬼祟祟啊,是他鬼鬼祟祟好不好!”瑾歌一边说,也不管桓生看不看得见,表情十分用力,想证明自己并不是鬼鬼祟祟,“我没看到什么,就看到小厮昔禾与那蓬香公子偷偷摸摸,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嗯……蓬香……上次那案之后,他好像就离开了渝州城,这会儿怎么又回来了。”
“不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瑾歌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件案子。
“对了,之前听说蓬香逃难来渝州城,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但是彦诗说,他们半年前,曾有过节,这不是很奇怪吗?”
桓生触眉,点了点头:“不过彦诗说一点小过节应该就不是什么大事,想必跟那次嫁祸类似的事情,那蓬香虽说有些小心思,但不足为惧,彦诗说得也不无道理。”
“那他为什么总是找彦诗的麻烦……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这个……就得回去问问彦诗了,或许是私事吧。”
瑾歌心里有许多疑问,直觉告诉她,蓬香的出现应该存在什么问题,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不是自己疑心病重胡乱猜忌也未可知,虽说蓬香有过嫁祸栽赃的历史,但也不能把他想得太坏了。
桓生倒比瑾歌少了些思索,因为瑾歌想不通的事,或许在他看来,并不需要去想。
两人一时无话,都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憩。
瑾歌平日里胆子挺大的,但说起玄乎的东西,她又信几分,比如鬼魅之说。
不说话安静下来之后,总能清楚的听到周围的各种叫声,悉悉索索,还有凉风贯穿林木之中,让她不禁汗毛耸立。
“桓生。”
“嗯?”
“你怕……鬼吗?”瑾歌说出这个字的时候,都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很小心的四周瞄了瞄,好像黑暗中随时都有可以冒出一只恶鬼,狞目龇齿,形象可恶,露出獠牙,吐出舌头……
桓生自然明白她为什么一直很警惕,还紧紧地抠着他的手臂,想安慰安慰她,便想着同她说几个书上的故事。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不听!”瑾歌立刻回绝,她的直觉,桓生会讲鬼故事。
“一个能让你不怕鬼的故事。”
“……”犹豫了半晌,瑾歌左右衡量,最终妥协了,“好吧,那你讲吧。”
桓生轻笑,轻咳一声润了润嗓,开始说起故事来。
“这是书上最为著名的故事之一,不过是为了警醒世人,莫要怕鬼罢了。你且听我慢慢道来,古时有一个姓王的人家,家里经常出现一种细长的黑鬼,有时作歌长啸,有时学人说话。”
桓生语气悠然,缓缓的传进瑾歌的耳朵,竟有一种从四周飘荡而来的感觉。
“还有时将粪秽投入食物当中,王家人苦不堪言,就去请道士做法捉鬼,但是不行,收服不了它。”
“呃……”瑾歌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安静的听桓生说。
“有一日,王家人正在吃饭,那鬼呢,将秽/物投入其碗中,王家人却泰然而食之。”
“咦……好恶心……”
“那人说道:以粪投我,我不怕。我最怕的是将金钱投我屋中。于是呢,每日那鬼便以钱投其家中,前后十余次,得银钱百余两。最后鬼钱空而走,于是,家中便不复有鬼。”
“噗……什么鬼……好蠢啊!怎么那么笨……”瑾歌听完大笑了起来,“这么白痴的故事,不会是你编的吧?你觉得我这么好骗吗?哈哈……太蠢了……”
旁边传来桓生幽幽的声音:“跟你不相上下。”
瑾歌一听,立刻冷下脸来,仿佛真的能瞪着他,“又耍我!”
桓生爽朗一笑,继而转脸看向黑暗中的瑾歌,收了脸色,问道:“你为什么怕牛鬼蛇神的东西?你信吗?”
“信?”瑾歌倒是认真的思索着桓生问的话,慢慢道:“倒不是我选择信或者不信,是发生的那些事情,让我分辨不出真假。”
“嗯?”
“嗯……你知道嘛,我小时候,曾遇到过一个长胡子的老爷爷,他当时看着我吧,就一直唤我,说有话跟我说,我觉得他长得像土地庙里的土地爷,就同他说了会儿。他跟我说了好多,可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说什么我这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比本身更大的灵魂,我的肉体承受不了……我必须克服身体习武的弱势,坚持习武。”
桓生听着她的话,默默思忖着,见瑾歌说完,没有再说,他方才接话道:“所以你习武是因为那个老爷爷?”
“不是。”瑾歌摇了摇头,“或许是天赋吧,但是我的身体骨骼却不是练武的料。”
桓生微愣,似是恍然大悟,随后揽住瑾歌的肩头,似是安慰,“那你可是克服了身体的极限,小生真是佩服。”
瑾歌猛地用手肘杵了他一下,“……不需要你的佩服。”
黑夜一直保持着浓浓的黑暗,睁眼也似闭眼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周遭都安静了下来,两人倚靠着身后的树干,各怀心事,各有所思。
而彼此又觉得对方最近都很奇怪,难以揣测。
“你会拧断我的脖子吗?”桓生突然问道。
“嗯?”
瑾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桓生一把揽进了怀里。她一慌神,立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急道:“别,会换过来的!”
闻言,桓生迟疑片刻,知晓瑾歌的意思,不禁轻笑出声,随后将她揽入怀中抱住,轻轻的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轻声道:“别怕,我只是想抱抱你,我想你肯定不敢在这个时候拧断我的脖子,不然你就得和一具尸体待在一起了……”
一声闷哼,桓生又中了一拳,不过怀里的人却并没有离开。
桓生抱着瑾歌就好像抱着一个暖壶,也不知道她是温热还是羞赧。
“你好暖和。”
随即,桓生将头埋进了瑾歌的脖颈,冰凉的肌肤贴着瑾歌温暖的肌肤,不愿离开,似如冰火相接却不相容。
一时受不了这么亲昵的动作,瑾歌本能的想往后缩,被桓生紧紧的扣在怀里,直觉告诉她桓生有点不对劲,只好僵硬的停在他怀里,被冰凉得汗毛耸立。
桓生体寒吗???他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冰凉?夜里凉,可我为什么不冷??我为什么这么热……
瑾歌的身子不受控制般愈发滚烫,而桓生却皱着眉头好似隐忍着什么,一直抱着瑾歌,意识渐渐有些许抽离感。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迷迷糊糊的,好似听到远处传来的呼喊声,睁眼望去,还有星星点点的火把由远及近。
“桓生。”
瑾歌醒来,抬手一把就摸到桓生冰凉的身子还冒着细汗:“你怎么了??桓生??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没事。”桓生拉下瑾歌的手,看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