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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风将那只盒子打开来看了看,又盖好了放到了沈谦身前的桌子上,也不看沈谦的脸色,先拖长了声音慨叹了一声:“要谁说扔了可惜送给我,我也不会要!”
“靖风!”沈谦咬着牙齿低喝了一声,神情露出了少见的羞恼。
靖风也不敢把将军惹发毛了,赶紧换了语气说话:“好好,我不说话。可是将军,你喜欢秦姑娘就喜欢呗,怎么送个东西都要这么别扭啊!你要再这样下去,怕是以后秦姑娘的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她也不明白你对她的心思。”
一想到秦云昭可能会嫁给别人,沈谦的心就被紧紧攥住了,声音低沉了下来:“阿昭她……我不会让她嫁给别人的!”
他这几天这么忙,就是想着把时间匀出来……沈谦稳了稳心神,一句句发了话下去:“靖风,去查那个杜杨是怎么回事;还有,”沈靖扫了一眼被自己覆过去的那份公文,才继续说了下去,“告诉田铁头,他这份呈文字写得太丑了,让他重新写份工整的再呈上来!”
靖风连忙应了“是”,急急走下去了,将军这是想通了什么,终于决定正式出手了?其实他真想不明白,将军既然喜欢秦云昭,那就直接去追呗,人家书上都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将军这是在别扭个什么劲儿啊。
沈谦别扭的,自然是面子问题。时间还不到一年,不过几个月前,他斥她虚荣轻浮混赖人,还不知检点好攀附,谁知道这几个月后,自己却倒转过来心心念念想的全是她了呢?
沈谦翻过那份被他批红写满了“阿昭”两字的公文,苦笑了一声,点起火折子将那份公文烧掉了,火苗带着一丝青烟无声地窜了上来,将一片艳红的字迹燃成了灰烬;他相思已起,她却半点不解风情,阿昭,阿昭……
杜杨还没找到机会跟秦云昭碰上一面,把买来的那支簪子送出去,秦云昭已经和何花启程去了界山城,招商会虽然是三月初八才开,可人还得先去才行,要是赶得晚了,后面的吃住都是一个大问题。
杜杨出去一趟扑了个空,只得怏怏地先回转了过来,才走到门边,就看到一个乡下打扮的婆子等在大门口,见他来了,急急忙忙地迎上前来:“杜少爷,我是明月的娘。”
杜杨仔细看了一眼,也认出了正是上回在重山屯见过一面的张氏,左右看了看没有人,连忙先把她拉到一处角落里:“怎么,这是考虑好了?你这把年纪要进我家里来,可只能签死契,你可真考虑好了,我就让人带了你进去,可不要临时又反悔。”
张氏咬牙应了:“不反悔,杜少爷。”
上回这杜杨来找了她一趟,说是受月儿所托,给她在城里找个营生。杜杨当时就给她说了,她这年纪进了城里,找什么营生都不好生活,不如签了身契进了杜家,他可以不仅可以帮她安排个轻省的活计,还能让她时时跟秦明月见着面。
只两点,一是她这年纪大了,进杜府要签死契,二是她不能跟秦明月相认。毕竟当初秦明月进府的时候,秦家只说她娘是不在了的,这要抖出来还在,还买母为奴,说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秦明月是贵妾,并不是那等几代都是奴才秧子的贱妾,要被别人知道这事,绝对会被人拿来说嘴的。所以杜杨当时跟张氏提出这两条后,张氏犹豫了一阵,说要好好想想,这会儿过来,显见得是想通了。
张氏确实是想通了,女儿在杜府里没人知心人手帮忙,哪怕再得杜千户宠爱,也禁不住那些暗箭难防,她在重山屯过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跟了进来,一是看着女儿免得她吃亏,二是两人一起出力,再加上有杜少爷在这头照拂,也能让女儿尽快在杜家立稳脚跟,立稳了脚跟,才好往外面伸手,好好出那口怨气。
听到杜杨这样问着,张氏马上就咬着牙齿答应了。杜杨见她应得坚决,叫来身边的小厮让带去找杜柳,只说是他一个朋友的远亲,如今年纪大了孤苦无依,让妹妹帮他圆个面子,就安排着照应后园子,做点轻省的活计。
家里这摊子事,正是杜柳帮着管的,见张氏愿意签死契,问了身家清白,又有哥哥的面子在那里,杜柳就让管事媳妇收了人,自己跟陈雪娘那里报备了一声,把张氏安顿到后园子那一排杂房里住了下来。
秦明月刚从陈雪娘那里立了规矩回来,斜刺里碰上管后园子的婆子正带了张氏去安顿,娘儿两个碰了面,均是欢喜,只碍着有人在,不敢露出来。
行了礼等秦明月先走了,管后园子的婆子才给张氏介绍起来:“这是老爷最宠爱的秦姨娘,不比其他几个姨娘是贱妾,这个是老爷抬回来的二房,是贵妾哩,可惜啊,长得再好,这妾就是妾,怎么也翻不出太太的手掌心,我跟你说……”
反正她只是个管园子的,那些事横竖跟她也没有关联,那婆子絮絮叨叨就把秦明月几回挨罚的事说了,只听得张氏心头火一阵阵地往外冒,忍不住就插嘴说了一句:“那老爷也不帮着月……秦姨娘说说话?”
婆子奇怪地看了张氏一眼,只当她是看着秦姨娘长得好,所以心就偏向那一边去了,噗地笑了一声出来:“太太可是当家主母,掌着后宅的事呢,再说哪一样她都是依着规矩来的,谁能挑得了一个错?
男人啊,在外面是天,可在后宅里头,太太才是那天呢!你啊,以后在这里干久了,就知道了。咱们管后园子的,寻常也没有什么门路,也别想着什么油水,你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这府里头的是非可不是咱们能管的,顶多听个乐呵就是……”
杜府的后园子并不算大,寻常只得她一个人管着料理着,因为不是份好油水的差事,那些个婆子丫头也不怎么跟她来往得密切,如今好容易得了一个人过来,还是做帮手,婆子自然抓着就好好絮叨了起来。
张氏如今也学乖了,慢慢忍住气,一件件听在心里,细细开始盘算起来。她后来在重山屯单独过这一段日子,心里算是想清楚了,春生人死不能复生,可她还有三个儿女呐。
老大秦勇山人老实,虽然常来重山屯打个望,给她做些重体力活计,可不跟她贴心;老二秦勇林自进了城,说是太忙,来了一回后就再没来过了,倒是白瞎了她以前疼他;只有月儿,进了城还念着自己,居然还请动了杜家大少爷来帮她找营生,也不亏她以前独独疼这个女儿。
女儿如今处境不好,她自然是要来好好相帮的,毕竟女儿年纪小了,好些事体想不到那么深,有她在旁边帮着参详着,才好一步步在杜家站稳脚,这日子还长着呢。
还有勇林那里,今天是紧着月儿的事,没想到一来就进了府,等哪天她安顿好了,也得找个时间出去找找他,他就这么个妹子在城里,可得跟他说道好,该看顾月儿的他的尽量看顾,月儿这里好了,也能多提携他那头不是?
秦勇林正有烦闷,城里最近一家叫清荷坊的起势了,把祥云阁的生意挤掉了不少,特别是那种带了一点点皮毛的春装一推出来,那些太太小姐们也不怕贵,一窝蜂地挤过去买或订制衣裳。
哪怕祥云阁也仿做了一些,偏偏不知道清荷坊那边怎么跟客人说的,大家竟是都觉得清荷坊的手艺才是正宗的,这个月已经有两个手艺极好的制衣娘子辞了工,听说是跳到清荷坊那边去了,肖银儿正一肚子发愁呢,哪有心思来找他寻乐子?
吃惯了大鱼大肉,秦勇林回家对着刘翠翠这清粥小菜吃得实在不过瘾,腔子里总憋了一团火。今天直到下了工,也没见肖银儿的人影,秦勇林只能无奈地往家里慢慢踱去了。
“奸夫****!”一声低喝突然从前面一条胡同里传来,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
秦勇林心头一跳,连忙蹑手蹑脚地蹩进了胡同里,隐在胡同入口一棵大树后往里面看去。
一个女子发髻凌乱,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相公,不是我,是他要强来的……”
另一个男人则衣襟都被扯开了去,嘴里还忙忙地求着饶:“兄台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你占了我婆娘这么大便宜,谁跟你有话好说!”揪着那男人衣襟的另一个粗壮男子一拳就捣了过去,正中对方的眼眶,那人嗬嗬叫着痛,气势立即更弱了下来。
秦勇林一直藏在树后不出声,等到那挨打的男人将身上值钱的物事全掏出来了,被放手让他走远了后,才从树后走了出来:“施六儿!”
正在清点银钱物事的男子吃了一惊,抬头见是秦勇林,一时有些吃吃地说不出话来。
秦勇林看着那女子也露出了一脸惊容,捏紧了拳头走了过来:“怎么,那朱三死了,如今换你和怜姨娘来玩这仙人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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