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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带起的呼呼风声在耳边响起,可下一刻,并未传来意料之中的鞭笞声。
她定睛一瞧,却见鞭头被沈初寒生生抓在了手中,他正眉眼微挑,略带嘲讽地看着他,五官愈显模糊和扭曲,“就你那功夫,还想同我斗?!”声音冷淡而不屑。
宋清欢气急,一时怒火攻心,手腕一动,再度催动内力,想将鞭子从沈初寒手中夺回。
不想,沈初寒的动作比她还快,反手一拉,就势将宋清欢拉了过来。
沈初寒身上的寒凉清香飘入鼻端,冲淡了长明灯散发出的幽幽香气,宋清欢神思一晃,觉得眼前突然模糊了几分,手上动作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这时,不知何处带起的掌风,吹得鲛人腰间细小铃铛叮铃作响,清晰地传入宋清欢耳中。宋清欢猛然回神,神色一凛,见面前沈初寒的容颜再次变得清晰,嘴角冷意更甚,漆黑如墨玉的眸中满是讥讽之色。
她身子一激灵,怒火喷涌而出,咬咬牙,伸出左掌朝沈初寒胸口拍去。
只听得一声闷哼传来,沈初寒似乎并无防备,生受了她这一掌,身子踉跄一下。
宋清欢泄了恨,明明应该高兴才是,可她却觉得头越来越痛,几乎要炸裂开,心脏开始莫名的绞痛,眼前景象开始出现重影。
她甩甩头,正待看个仔细,忽觉鼻端一阵刺鼻的辛辣味钻入。
那股辛辣味直冲天灵盖,激得她身子一抖,脑中蓦地清明起来,眼前笼着的那层薄雾渐渐散去。迷茫地眨了眨长睫,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焦急的沈初寒,眸色通红,手中正拿了个小巧的白玉瓷瓶放在鼻端给她闻着。
宋清欢伸手抚了抚太阳穴,呆呆地看着尽在咫尺的沈初寒,脑中一片混沌。
沈初寒脸上的焦急之色不似作伪,可方才那森寒可怖的神情和语气,却又那般清晰,不断在脑中回荡。
“阿绾,你快醒醒!”见宋清欢眸中迷雾散去些许,沈初寒一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神色焦灼。“你出现幻觉了,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那都是假的!”他语声沉沉,眼底有浓得化不开的暗色汹涌。
幻觉?
宋清欢面上现迷茫之色,呆呆地眨了眨长而浓密的睫羽,凝望着沈初寒。
这时,清悦的铃铛声再度传入耳中。
宋清欢眉头一皱,眼前的幽深浓雾再度袭来,沈初寒的面容又变得扭曲和狰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幻觉了。
难过地抬起双手抱住头,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
见她如此,沈初寒神情冷厉,星眸含煞,似明白了什么,松开握住宋清欢肩头的手,袖中手指微动,左右手同时朝两旁一拂。
只见两道凛冽寒光从他袖中飞出,一一掠过两旁的鲛人长明灯,腰际系着的银质铃铛应声坠地,一路直到尽头。
清悦的铃铛声戛然而止。
沈初寒将宋清欢紧紧搂入怀中,在她耳边焦急地一遍遍宽慰,“阿绾,深吸一口气。你看到的都是幻觉,都是幻觉,我在这里,你不要怕。”
听得耳边沈初寒温和轻柔的语气,宋清欢下意识照做,深吸一口气。方才那股辛辣刺鼻的气味再次传入鼻中,脑中迷雾渐渐散去,理智开始渐渐恢复。
她抬头,看清了沈初寒面上的焦灼神情。
使劲晃了晃脑袋,终于,眼前的沈初寒再未出现那种森冷讥讽的神情。她皱了眉头嘶哑开口,“阿殊,发生什么事了?”
“阿绾,你出现幻觉了!”沈初寒声线低沉,眼底是浓浓的心疼。
宋清欢抬手抚上他的眉眼,一一抚过,触手微凉。此时的沈初寒才显得如此真实,眼中的绵绵深情和灼灼焦色绝非作假。
她渐渐回了神,凝眸一思忖,似明白过来。眸色一敛,接过他手中白玉瓷瓶,放在鼻端再度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脑海中仅剩的混沌终于散去,眸色终于恢复澄澈通透。
“阿殊……我……”
尚未开口,沈初寒却长吁一口气,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在其额上印下一吻,如释重负的语气,“阿绾,没事了,都过去了。”
宋清欢虽已回神,可方才那种锥心刺骨的绞痛和绝望感仍在心底缠绕,身子抖了抖,紧紧回抱住他,感受到沈初寒身上传来的温度,一颗揪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沈初寒不会骗她的!
眼角余光往旁一扫,见两侧的墙壁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壁画?分明是在那长明灯的香气和铃铛声响的作用下产生了幻觉……
她抱着沈初寒的手越来越紧,恨不得将他揉入血肉之中方才心安。
这时,突听得耳旁有砰砰之声传来,眸色一凛,抬眸扫去,却见不远处的流月正跪在地上,不住地朝前方磕着头,额上已渗出斑斑血迹。
目光朝旁一扫,见慕白、玄影和尹卿容俱是神情古怪,手在空中乱舞,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眸色一沉,从沈初寒怀中退出。
沈初寒虽已将长明灯上悬着的铃铛击落,但空气中漂浮的幽香还在,流月他们这般模样,显然也陷入了幻觉中,还未恢复清醒。
看一眼沈初寒,举了举手中的白瓷瓶,“我去给他们闻这个。”
脚下还未动,沈初寒伸手取过那白玉瓷瓶,“我来。”话音未落,身影已滑出几尺远,快如流星,将瓶子放在几人鼻端,一一让他们闻了瓶中气体。
宋清欢在一旁紧张瞧着,见几人闻了瓶中气体后,眼底幽深浓雾渐渐退去,方舒一口气。
那白玉瓷瓶中装的是她特意调配具有挥发特性的液体,打开瓶塞之后,其挥发出的气味辛辣而刺鼻,对于普通迷药来说都能作解药之用。
他们得知要下墓夺取苍邪剑之后,便做了万全的准备。每个人身上都带了常用解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竟真派上了用场。
此时,流月他们嗅得解药,铃铛声又止,眼前的幻觉渐渐消退,动作神情皆恢复常态,不解地抬眸看向沈初寒。
宋清欢见他们恢复正常,不由舒一口气,刚待张口解释,忽觉脚下有些异样,似乎地板在动一般。经历了方才那种逼真的幻境,宋清欢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沉了脸色低头朝脚下望去。
可这一次,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脚下地面开始朝左倾斜,身后墙壁也开始朝两边裂开,缝隙越来越大,里头只有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地板倾斜的幅度越来越大,所有人的身子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倾斜,脚下越来越难以站稳。
幽幽光芒下,她已分不清此时所见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心内一慌,从袖中掏出自己所带的解药,打开放在鼻端深深嗅了嗅,然后再度睁眼瞧去。
却不想,尚未看个明白,脚下却是一滑,身子朝墙壁上裂开的缝隙中滑去。
她大骇,抬头朝其他人望去,却见他们皆是同样状态,一脸迷茫,已然被掀翻在地,控制不住地朝墙壁处张开的缝隙滑去。
宋清欢顾不上其他,伸出手用力攀住地面。然而这段墓道,地面乃地砖砌成,光滑如镜,没有丝毫着力点。手上一脱力,身子猛地跌入那墙面裂开的幽暗缝隙之中。
“阿绾!”
最后一幕,她看到沈初寒飞身朝她扑来,同她一道跌入暗无边际的黑暗。
静。
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宋清欢被狠狠一摔,似晕了过去。不知多了多久,才缓缓睁眼,眼前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咬了咬牙,伸手四处摸了摸,触手处是坚实的地面。
难道……她又掉到什么地方来了?
艰难地以手撑地想要起身,却觉得身下有几分软绵绵的触感,先是一怔,忽的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场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那电光火石地最后一刻,沈初寒似乎成功地抓住了他的手。
莫非——她身下压着的,竟是沈初寒?!
心底一慌,撑起身子坐到一旁,低低唤道,“阿殊,是你么?”
出乎意料的,她并未听到回答。
四周似乎更静了,唯一能听到的动静,便是自己“噗噗”的心跳声。
素来冷静的她这会也忍不住慌乱几分,四周一片漆黑,也不敢乱动,静坐一瞬,忽然想到自己身上也带了火折子,忙手忙脚乱地掏出,吹亮了火折子。
火光一出,她慌忙低头朝身旁望去。
身侧躺着的人果然是沈初寒!
紧皱的眉头一松,目光落在沈初寒的面容上,脸色却忽的沉了下来,眼中有慌乱闪现——
她看到,沈初寒的嘴角,竟然渗出了点点血迹。
难道,他受伤了?
宋清欢心跳猛地一滞,抬起冰凉的手搭上沈初寒的手腕。
略略一听,他的脉搏尚算平稳,并未受重伤,宋清欢不由舒一口气。正准备松开手,却突然察觉到平稳的脉搏之下,似有一股隐隐蛰伏的力,在血液中四下流走,十分奇怪,似乎随时会喷薄而出。
正待细探,忽听得沈初寒咳了一声。
她大喜,顾不上其他,抬眼朝沈初寒望去。
却见沈初寒长长的睫羽抖了抖,缓缓睁眼朝她看来,眼底一片青色。
“阿绾……”他嘶哑着声音开了口,作势要起身。
宋清欢忙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觉得怎么样?”宋清欢眉头紧锁,目光紧凝在他面上。
沈初寒摇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我没事,阿绾不用担心。”
宋清欢眸色闪动,声音已有几分哽咽,“你嘴角都流血了,想必定是哪里受了伤,我……我再帮你看看。”想到方才他那有几分古怪的脉搏,宋清欢伸出了手,面露焦急之色。
沈初寒轻轻避过,宽慰一笑,“我没事,运功调理一下就好了。”
宋清欢刚待再说,忽想起什么,神情一僵,“是不是我方才那一掌?”
她刚刚深陷幻觉,虽然记忆有几分模糊,但也隐约记得自己朝沈初寒胸口拍了一掌。自己当时已近魔怔,那一掌用了十成的功力,沈初寒生生受了,怎会不受伤?
更何况,刚刚跌到此处时,沈初寒分明垫在了她身下,那么大的冲击力,又怎会没事?
她心下一急,声音已带了些许哭腔,“阿殊,你可不许瞒我。”说话间,忽的瞟见他方才躺过的地方有斑斑血迹,心中猛地一揪,“阿殊,你……你吐血了。”
见她这般手足无措一脸心疼的模样,沈初寒撇了撇嘴,声音愈发柔和,“阿绾,我当真没事。方才你那一掌,我反应及时,用内力化去了大半。只是心头有口淤血,恰好方才降落之时在地上一撞,反倒将那口淤血给逼了出来。”
他沉凉的声音似种魔力,让宋清欢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宋清欢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将信将疑道,“当真?阿殊,你不许瞒我。”
沈初寒伸出手摸了摸她散乱的发,“阿绾,我何时骗过你?我调理一下内息就好了。”
宋清欢这才长长舒一口气,“那你快运功调理,我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方才只顾着担心沈初寒的伤势,连他们所处之处都没有弄清楚。
沈初寒看一眼她手中将灭未灭的火折子,从袖中掏出一支巴掌大的火把来,“用这个。”
宋清欢接过火把点燃,四周顿时亮堂了不少。
她拿起火把四下一照,方知们如今处于一个方形墓室中,墓室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宋清欢忍不住皱了眉头,起身看向沈初寒道,“阿殊,你好好调理调理内息,我四下看看。”
沈初寒眸色深沉,眉尖微蹙,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只道,“小心些,不要碰任何东西。”
宋清欢点点头,四下查看起来。
就着火把的光芒,她才发现墓室的墙角处立有一个琉璃制的漏壶,壶中有水,缓缓滴落,看模样,若待水滴漏尽,恰是一盏茶的功夫。
这是什么东西?
她心中狐疑,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暂且作罢,检查其其他来。
这时,她又发现了一点异常。
看上去光洁无暇的墓室闭上,半人高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凑近些透过洞口朝外一看,却只见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漏壶和洞口,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宋清欢查看了一圈,除这两样东西外,没有发现别的异常。
她转头朝沈初寒望去,见他正缓缓收回手,吐一口浊气,面色恢复些许红润。
“阿绾可发现了什么?”沈初寒抬眸望来,沉声道。
宋清欢指了指那漏壶和洞口,将自己的发现说给他听。
沈初寒眉头一皱,起身走了过来,很快拧了眉头,“这墓室里如今看着平静,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漏壶中的水一旦漏尽,我们在待在这墓室之中,势必会有危险。”
宋清欢也是拧了眉头,“可我方才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地方装有机关。”
沈初寒也细细查看了一圈,同样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宋清欢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有些泄气地在地上一坐。
沈初寒也跟着坐下,抬眸凝视。
“阿绾还好么?”他忽然沉沉开了口。
宋清欢微怔,点点头,“我……我没事……”
沈初寒沉默一瞬,眸子黑白分明,眼底似有星光泄出,“阿绾方才……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他的嗓音凉凉,火把的照耀下,容颜似水墨丹青般隽永,淡淡的眸光让宋清欢卸了防备,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我见到了前世之景,我死后,你另娶了苏娆,完成了你一统天下的大业!”
她方才仔细想过了——
那香气和铃铛声确实有控人意识的功效,能够勾起潜在在人内心深处最害怕的发生的事情。前世,她以为沈初寒为了江山天下之故,利用了她,所以心中一直介怀,生恐这一世重蹈前世覆辙,才会看到那样一幕。
沈初寒闻言,眉头恨恨一皱,猛地伸手一捞,将宋清欢揽入怀中,语声有几分沉凉,一字一顿,似有些咬牙切齿,“阿绾,前世今生,我所要的,从来只有你。永远记住这一点,好么?”
更何况这一世,我本就是为你而生。
后面他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抵着宋清欢的头顶,眸色深沉。
宋清欢知他心中郁闷,忙不迭点头,乖巧道,“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有些患得患失。你看,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万一哪一天,你发现有人比我更好呢?”
她这般撒娇的口吻似取悦了沈初寒,沈初寒无奈一笑,眼底深沉退去,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这世上没有人比阿绾更好。”
宋清欢甜甜一笑,彻底释怀。
如果说她先前总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不确定感,此刻看着沈初寒奕奕发光的眉眼,心底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个男人爱她,已揉进了血肉之中。
忽的,她想起什么,眉梢一扬,“阿殊方才……看到了什么。”
沈初寒舒展的眉头一落,眼底有一分嗜血狠厉一闪而过,快得让宋清欢来不及抓住。
他看到,阿绾喜欢上了别人。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那不是真的,他历尽千辛谋得重生机会,如此算无遗策,是绝不可能让阿绾爱上别人!正因为心底这样坚定的信念,他在幻境中陷得比其他人要浅许多,很快回了神。
沈初寒长睫微敛,浅浅一笑,“我大概内力比你们要深,所以并未曾看到幻境。”
宋清欢不疑有假,心中恍然。
难怪他能及时将自己唤醒,若是没有沈初寒,她怕是要在那墓道之中将自己逼疯了去。这也正在墓道中设置长明灯和铃铛所希望达到的功效吧。
好毒辣的法子!
她心中恨恨,愈发觉得这陵墓之中,实在是九死一生。
想到这里,忽的神情一凛。
他们刚从幻境中回过神,便莫名其妙跌入这密闭的墓室之中,定是昭帝留的后招,也就是说,这墓室里头,或许比方才的墓道之中更不安全。
不由心焦起来,伸手将那漏壶取来,眉间忧心忡忡。
如果他们不能在这漏壶之中的水漏尽之前找到一个出去的法子,留在此处,怕是凶多吉少!
看着漏壶中不剩多少的水,她心底愈加着急起来,抬眸看向沈初寒,“阿殊可想到了什么?”
沈初寒没有出声,眸光紧紧盯在那墙上的洞口上。
密闭的空间,墙上的小洞……
难道说……
宋清欢心中蓦地一惊。
那个小洞,是释放毒气之处?如果他们不能在规定时间内找到方法逃出这个墓室,他们就极有可能被释放进来的毒气给熏死?!
她能想到的问题,沈初寒自然也想到了,起身站起,四下查看起墙壁来。
然而,依旧是徒劳。
宋清欢看着手里漏壶中的水一点一滴滴落,一颗心也越发悬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滴水落尽,忍不住心生恐惧,慌乱抬眸朝那小洞口望去。
只见朦胧火光之中,她见到那洞口处,果然有袅袅烟雾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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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圣诞节了,事情比较多,暂时加不了更哟【顶锅盖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