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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想到,昭国的局势,会在短短几个月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消息给整个云倾大陆带来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当初沈初寒昭国皇子身份曝光的时候。只是,对于昭国臣民来说,对于这样的结局,他们反倒不如其他三国之人那般吃惊。
不管是当初端王君彻造反时沈初寒所表现出的雷霆手腕,还是昭帝昏迷后他在朝政上的杀伐果断,都让人对他的能力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便是从前君彻一派的大臣,现在也对他是心服口服。更何况,如今的昭国,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坐上那个帝位了。
至于萧贵妃还在人世一事,因着前些日子宫里头传出的风言风语,大家心中或多或少都有所猜测。这会子也不过是猜测坐实而已,至多唏嘘暗叹一番,就算心中再多疑惑与不满,也只能作罢。毕竟,如今坐在那个帝位上的可是沈初寒,大家又怎敢再摆到明面上来说?
至此,昭国动荡了一段时间的政局终是尘埃落定,过往种种,不管真相如何,都已掩埋在了历史浩瀚的长河之中。
昭帝的尸骸,被草草收敛,悄无声息地葬在了皇陵之中。
尔后,沈初寒正式登基,清元元年始。
这之后,又立马举行了封后大典,将宋清欢的皇后身份正式昭告天下。同时,命人将宫中各处重新稍作修缮布置一番,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再同宋清欢一道搬进宫里。在此之前,两人依旧居于寒王府。
忙碌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得了空闲,宋清欢这才舒一口气。
这日,沈初寒去了早朝还未回,阳光正好,宋清欢便带了流月沉星一道,在院中的凉亭中晒着太阳。微风轻拂,有淡淡的花香飘来,面前的长几上摆着各色瓜果,湃在清凉的水中,望之清凉。
宋清欢坐在软软的坐榻上,一手托住下颌,一手捻了颗李子放入嘴中,眸色微沉,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昭帝一死,整个昭国的局面算是彻底安顿下来。沈初寒并未告诉她昭帝是何死的,但她心中大抵也知晓,昭帝不会死得很轻松。但不管如何,如今萧贵妃的身份已恢复,也算是了却一块心病。
只是——
宋清欢想起一事,眉眼间的忧色愈浓。
她轻轻伸手抚上还很平坦的小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按原计划,原本等临都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们便要启程前往玉衡岛,寻常玉衡岛上神秘的扶澜一族,还有,她的母妃,看能否将沈初寒体内的蛊毒彻底根治。
只是,眼下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了孕,沈初寒为了她和腹中宝宝的安全着想,一定不会同意此时启辰去玉衡岛。然而,一想到沈初寒体内不知何时爆发的蛊毒,宋清欢便觉得一阵忧心。
蛊毒一日不除,她便一日不得安心。
谁知道下一次,这蛊毒又是何时爆发?又会不会有严重的趋势?
这么一想,李子也吃不下了,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端起一旁的茶盏微啜一口。出神间,忽听到院外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叶落杏色的身影出现在院子口,正笑盈盈地朝这边望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叶落唇角一扬,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嘴里唤一声“嫂嫂”,快步走了过来。
宋清欢笑着点头,目送着她进了亭子,也起身站起。
“落落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宋清欢拉过她的手,让她在自己对面坐下,浅笑着开口道。
叶落目光落在盘中湃着的果子上,眸光亮了亮,拿起一个李子吃了一口,眉眼弯弯,嘟了嘟嘴唇看向宋清欢,嘴里含糊不清道,“分明是嫂嫂太忙才是,流云哥哥怕我打扰到你和师兄,所以前段时间拘着不让我过来找你。”
宋清欢看着她吃得欢乐的模样,笑道,“你慢些吃。”顿了顿道,“我倒是不忙,忙的是阿殊,正巧我今日准备过去看看你呢。”
叶落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李子,看向她好奇道,“嫂嫂和师兄什么时候搬进宫呢?”如今他二人已贵为昭国的帝后,自不能一直住在寒王府才是。
“宫里好像修缮得差不多了,应该就这两天的事吧,等好了,我们便搬进宫去。”虽然对宋清欢而言,显然她更喜欢住在寒王府,可他们如今身份不同于以往,也由不得她任性。
微微一顿,宋清欢笑着看着叶落,眸光清润,“到时落落同我们入宫去玩玩吗?”
叶落摆摆手,嘴角笑容澄澈明媚,“我就不必了。嫂嫂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性子,哪里适合皇宫?”前些日子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她央了季流云带她悄悄去参加了,一整套流程仪式下来,可没把她累得够呛,从此彻底打消了对皇宫的好奇。
宋清欢心知叶落是江湖儿女的性子,随行恣意,自然不喜欢被宫里各种规矩所束缚。如果可以,她也乐得做一个闲散的王妃。只是这世上很多事情,还是由不得他们心意罢了。
叶落吃完一颗李子,将核吐出,脸上笑容未收,正色地看向宋清欢,似有些欲言又止。
宋清欢见状也敛了笑意,眸光沉静地看着叶落,“落落今儿过来,是有什么话同我说吗?”
叶落点了点头,又磨蹭了一会,才期期艾艾开口道,“嫂嫂,我和师兄最近可能要回去了。”
宋清欢一怔,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府里头太无聊了?最近我和阿殊太忙,也没顾得上你。不过现在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事了。”
叶落忙摇头否认,“不是的,我和嫂嫂又不是外人了,哪里用得着嫂嫂天天作陪?我只是……我只是有些想爹爹了。”说到这里,她低垂了眉眼,眸光微润,眼中有星星点点闪烁。
宋清欢愣了愣,垂了眼睫,不免有几分自责。
最近她和沈初寒都忙,难免疏忽了叶落和季流云。算起来,叶落和季流云此次出来也已几个月的时间了,叶问上次在无痕宫身受重伤,身旁虽有明月清风照料,但叶落只得叶落这么一个女儿,叶落会思念他也是在所难免的。
“是我疏忽了。”宋清欢语带歉意,拉着她的手道。
“没有没有。”叶落连连摆手,“原本嫂嫂如今怀孕了,我和师兄该继续待在临都才是,只是我不知爹爹的伤好了没有,想趁着嫂嫂月份还早,先回去看看他。等过几个月嫂嫂快分娩了,我和师兄再过来。不知嫂嫂觉得如何?”
“当然好啊。”宋清欢想也未想便应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怀孕了,又有太医调理着,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你和子舒安安心心回去,等哪天想来临都玩了,再过来找我和阿殊便是。”
叶落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谢谢嫂嫂体谅。”
宋清欢嗔她一眼,“你这话就见外了。要说谢,也该是我和阿殊谢你和子舒才是,这次的事,若不是子舒和你配制出的醉清风,又怎会如此轻易成功?”
“嫂嫂还说我?你这话才见外呢。”叶落道。
宋清欢抿唇笑笑,“你和子舒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还没决定呢。看看嫂嫂和师兄这边,若是没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事了,那便过两日就出发。”
“等阿殊回来我跟他说一下,看他那边还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没。”
“好。那就麻烦嫂嫂了。”
宋清欢“嗯”一声,抬手给她斟了杯茶,“刚到的雨前龙井,你尝尝。”
叶落道了谢,端起茶盏细细品一口,“果然不错。”
宋清欢看着她笑笑,想起一事,越发弯了嘴角,“对了落落,你和子舒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噗——”
叶落没料到宋清欢会突然问这话,口中茶水尚未下肚,直接全喷了出来。好在她方才低了头,茶水全喷在了面前的长几上,才不至于“误伤”到宋清欢。
“抱歉抱歉。”叶落一慌,忙掏出帕子慌慌张张地擦拭着桌上的水渍。
沉星上前,柔声道,“叶姑娘,奴婢来就是。”
叶落这才住了手,不好意思抬头朝她笑笑,“麻烦你了沉星。”
宋清欢见她这幅慌张的模样,眼中笑意愈深,朝她招招手道,“那边都湿了,坐过来吧落落。”
叶落红着脸坐到了她身侧,因着方才那话,也不敢拿眼去看她。
宋清欢笑意莹然,“方才我那话,落落可听见了没?”
叶落见逃不过,只得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那个……我们还没想过呢。”
“子舒也没提起过?”
叶落老老实实地摇头。
宋清欢眉头不动声色地蹙了蹙,叶落是这幅懵懂的模样,季流云不主动可不行。等他们走之前,自己可得叫沈初寒同他说说才是。
“那好吧,不管如何,你们俩若是要成婚了,可得提前告诉我和阿殊才是,到时,我们一定过去参加。”
“这是自然。”叶落脸上红霞退去些许,低垂着头呐呐答了。
又坐了一会,叶落才告辞离去。
沈初寒回来之后,宋清欢便同他说了此事。虽然叶落和季流云留在此处沈初寒更心安,但他们确实也出来好几个月了,叶问独自一人留在忘忧谷中,难免孤寂无聊,便同意了他们回去一事。
过了几日,叶落和季流云启程回无忧谷。
沈初寒下了早朝后,与宋清欢一道去送他们。
“嫂嫂,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师兄开的安胎方子记得每日服用。”叶落同宋清欢一道走出了寒王府,细细叮嘱。
“嗯。”宋清欢抿唇笑笑,“放心吧,流月和沉星都会监督我的。”
“我们这次回去待些日子,若是爹爹那没什么事,等过几个月我们再回来看你和师兄,还有新出生的宝宝。”叶落又道。
“等你们回来。”宋清欢浅笑着应了,眼中有些许湿润。
知晓季流云和叶落要走,萧贵妃也出来一道送他们,闻言朝叶落笑笑,“落落放心吧,我也会好好监督欢儿的。”
“夫人最近康复得不错,可以不用吃药了,只是平常还得注意调养身体才是。”叶落看向她,也笑着叮嘱了两句。
几人又说了一会,沈初寒从季流云那边走了过来,“好了,落落,你和子舒差不多也该启程了。”
叶落鼻子一酸,泪水便涌上了眼眶,眼泪汪汪地看向宋清欢,“嫂嫂,那我便先启程了,你们都要保重身体。”
宋清欢点头,张开手臂抱了抱她,“别哭,很快又能见到了。回去替我和阿殊向师父问号。”
“嗯。”叶落哽咽着应了,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季流云跳上车辕,拉起缰绳,再看一眼几人,“好了,我们走了,你们回去吧。”
“一路小心。”
季流云应了,收回目光,“驾”一声,一扬马鞭,朝前头驶去。
叶落从车窗中探出头,眼泪汪汪地同他们挥手道别。
很快,马车便驶出了巷子,徒留车轮滚动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宋清欢收回目光,心头涌上一阵怅然。
季流云和叶落尚不知他们要去玉衡岛一事,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
又过了十来日,宫里休整妥当,宋清欢和沈初寒便让钦天监寻了个合适的日子,正式搬进了宫里。
原本按照规矩,帝后该各居一宫才是,但沈初寒亲下圣旨,不顾先前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执意与宋清欢同居一处。他命人将昭帝先前的寝宫改名华清宫,与宋清欢一道住了进去。
群臣虽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如今当政的可是沈初寒,他杀伐果敢的性子大家都见识过了,没人敢忤逆他。
只是,萧贵妃没有同他们一道入宫。
对于萧贵妃而言,宫里的那段记忆,一直是她心底抹不去的一段痛苦过往。她并不想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牢笼之中。
沈初寒和宋清欢便也没有强求,依旧让她在寒王府住着,又留了部分仆从伺候。
与此同时,沈初寒恢复了君熙昭国五帝姬的身份,赐封号“宁平”。为了方便,直接将寒王府改成了长帝姬府,让君熙带着宋念住了进去,也正好与萧贵妃一道有个照应。
宋清欢毕竟是在宫中长大的,所以很快便适应了皇宫的生活。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除了一直找不到的皇后,还有沈初寒体内不知何时爆发的蛊毒。这两件事,总隐隐压在宋清欢心头,一日不解决,便一日不得心安。
这日,沈初寒下了早朝,因政务繁忙,让玄影回来同宋清欢说了一声,先去了御书房批改奏折。宋清欢闲着无事,在流月和沉星的搀扶下在院中散着步。
华清宫中种了不少名贵花木,微风一吹,花香宜人。
宋清欢闻着这花香,便想到了容筝。
虽然准备充分,但夺权一事毕竟还是凶险万分,为了不牵连到无辜之人,宋清欢便减少了去沉香阁的次数。上一次见到容筝,还是一个多月之前,也不知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最近两日,沈初寒已经在准备替当年慕容修一案翻案,等萧濯恢复身份,相信他也能堂堂正正地告诉容筝她的真实身份了。
想到这里,宋清欢露出淡淡笑意,等这两日得了空,她抽个时间出宫去看看容筝。
在殿外散了会步,日头渐出,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正准备回殿内,忽见有宫女出现在了院子门口,快步朝她走来。
“娘娘。”来的宫女朝宋清欢恭谨一礼。
宋清欢停下脚步,淡淡瞥她一眼,“何事?”
“回娘娘的话,云和帝姬在外头求见。”宫女恭谨回道。
君晚?
宋清欢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段时间君晚着实低调,低调得若不刻意去想,似乎压根就想不起还有这个人来。不过,她这见风使舵的本领,自己前世便已见识到了,也没有什么吃惊的。只不知她暗中又在打什么主意?
对君晚而言,君彻和沈初寒的夺权之争,她显然不想搅和进来。毕竟,在没有确定谁能最后胜出的情况下,她亲近谁都不好。最好的选择,就是安静蛰伏一段时间,待一切尘埃落定,再来假意示好。
想必这就是她所以这段时间格外安静不作妖的原因吧。
只是,她此时过来,在明知沈初寒不在的情况下,却又是为何?她可不认为自己同君晚有什么好谈的。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那便会一会她又如何?
浅浅勾一勾唇,懒洋洋开口道,“叫她进来吧。”说着,带了流月沉星往殿内走去。
到了殿内,刚坐下,君晚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殿门口,身后跟着一名宫女。
她今日着一袭白底绣秋海棠湖绸襦裙,头上只簪一支玉簪,面上未施粉黛,看上去弱质纤纤,没有任何攻击力。
君晚娉娉袅袅行到宋清欢下首,盈盈一福,面色恭谨,语气清悦,“君晚见过嫂嫂。”
宋清欢清冷地打量她一眼,唇角微翘,不冷不热开了口,“云和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有些日子都没听到云和的消息,本宫还以为你生病了。”
这话,分明是讽刺君晚前段时间不敢出头,这个时候才巴巴地赶来示好。
但君晚来之前便做好了被奚落讽刺的准备,闻言神情未变,只怯怯地抬眼看着她,语气微弱,“君晚知道皇兄和嫂嫂前段时间太忙,所以一直未敢前来打扰。但皇兄能继位,君晚也是高兴不已。”
宋清欢不冷不热地“嗯”一声,“这么看来,你倒是有心了。”
仿佛听不出宋清欢话中的讥讽,君晚怯怯一笑,朝身后的宫女递了个眼色,宫女会意,上前两步,递了个东西给她。
君晚又抬了头,颊边一抹清澈的笑意,一脸单纯无害,语声轻柔,“上次嫂嫂封后大典,因着人太多,我也没能跟嫂嫂说上话,心中难免遗憾,所以今日特意过来,想亲口对嫂嫂道声恭喜。”
宋清欢撩眼看她一瞬,淡淡吩咐,“沉星,给云和帝姬看座。”
明知宋清欢不待见自己,君晚却也只能道了谢,只是脚下未动,而是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沉星,看向宋清欢道,“听说嫂嫂最近又有了身孕,我也没什么好送给嫂嫂做贺礼的,这盒子里头是一块暖玉,冬暖夏凉,女子贴身佩戴有利于身体健康。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只是我的一份小小心意,希望嫂嫂不要嫌弃。”
说这话的时候,她面上带着单纯的笑意,指甲却深深地掐入了掌心,眼底有一抹几不可见的怨毒闪过。
宋清欢冷冷盯了她一瞬,忽的开口,“沉星,拿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