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佛门净地

陶夭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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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净大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萧菱伊从前还是君无尘太子妃时便对他有所耳闻,此时得见,自是无比敬重,看向圆净大师的神情凝重。

    进了寺里,圆净大师回头看向她们,和颜悦色道,“几位施主想必一路舟车劳顿,如今已近正午,几位施主不如先用过斋饭,歇息片刻,再去大殿上香如何?寺中禅房都已备好。”

    出家人眼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所以尽管几人皆是身份不凡,圆净大师仍皆以施主相称。

    这般举止落入宋清欢眼中,对圆净大师亦越发肃然起敬起来,心头慨叹,难怪天宁寺屹立几朝而不倒,如此不媚俗不卑微的态度,才是佛门弟子真正该有的品性。

    天宁寺常有达官贵人携家眷过来上香,所以寺中有不少给女客居住的禅房。沈初寒前两日派人来通知过,因而寺中禅房都已打扫准备妥当。

    宋清欢看向萧菱伊,“母后觉得呢?”

    萧菱伊抬头看了看天上渐烈的日头,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说着,朝圆净大师笑笑,“那就麻烦大师了。”

    圆净大师合十一礼,“施主客气了。”

    说着,看向一旁一位年纪稍长的寺僧,开口吩咐,“了悟,去吩咐厨房给几位施主准备斋饭送去。”

    那名唤作了悟的寺僧应下,行礼退去。

    圆净大师又看向另一圆脸寺僧,“了空,你领几位施主先去禅房歇息片刻。”

    了空合十一礼,看向宋清欢等人道,“几位施主,请随贫僧来。”

    辞过圆净大师,众人随着了空往禅房走去。

    墟余山虽地势不高,但四周并无其他山脉遮挡,所以视野颇好。一路行去,能看到远处山脚下的麦田万倾,农家房屋零星点缀其中,鼻端有树木的清香飘来,倒别有一番郊野的乐趣。

    禅房位于天宁寺后院,女眷的住所单独辟出一处,不用担心会受到打扰。

    了空引着一人到了并排而立的几间禅房前,转头看向几人一礼,“几位施主,禅房到了,还请在此先歇息片刻,斋饭稍后送到。”

    “有劳小师父了。”萧菱伊应了,目送着他离去。

    萧菱伊将房间分配给各人,随行的侍女便先进去收拾。几人在院中的石椅上坐着歇息。

    院中栽种了几棵山茶树,如今正值花开的时候,满院芳香馥郁。

    萧菱伊长长舒一口气,眼底有复杂流光闪动。

    这么些天来,她面上瞧着无异,心底却一直很挣扎。

    早在地宫之时,她就有了求死之心,若不是君无垠拿沈初寒的性命要挟她,她也不会苟且偷生至今。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生,她居然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被沈初寒从地宫救出来之后,她见到了宋清欢,见到了忧忧,也知道了沈初寒如今过得很幸福,唯一放心不下的牵挂终于了了。夜深人静之时,再次萌生了追随君无尘而去的念头。

    虽然如今沈初寒替她恢复了身份,但她曾经侍奉两朝君王的事实却不会被抹去,她心中对君无尘的歉疚也一直还在。因此这么些天来,一直饱受良心的谴责。

    原本当初忍辱负重屈从了君无垠,只是为了萧府一家和腹中孩儿的性命。如今,君无垠已死,沈初寒也已长大成人,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这个世上,她已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因此这些日子,越发思念起九泉之下的君无尘来。

    只是,她到底还有所顾虑。

    沈初寒好不容易将她从地宫中救出,宋清欢和君熙又一直将她当亲生母亲看待,若她当真就这么离开人世,她们一定会很伤心。萧菱伊不想伤害到她们,故而一直犹豫不决。

    尤其现在宋清欢又有了身孕,如果自己真的离开人世,万一宋清欢伤心过度动了胎气,她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心安。

    因着这些念头,她这些日子一直心神不宁,心浮意乱间,正巧君晚提出来天宁寺散散心的建议,她立马便同意了。

    佛门净地,或许当真有洗涤人心灵的作用。

    果不其然,一踏进这千年古刹,置身于绿树森森,听着耳边隐隐传来的梵音,那颗浮躁的心顿时沉静不少。看看身旁的巧笑倩兮的宋清欢和君熙,心底的天平渐渐朝她们倾斜。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沈初寒本就偏执,如果自己真的离开人世,她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有宋清欢和君熙,她视她们如几出,也不想惹得她们伤心难过。

    一路走来,心底求死的念头才渐渐打消。

    她长长吐尽心中浊气,敛了眼底的浮光,以免被他人瞧出了端倪。

    定了定心神,她抬眼,面上仍旧是一派和煦笑意。想到宋清欢腹中的胎儿,不由眉梢微扬,含笑朝她看去,“欢儿最近感觉怎么样?”说话间,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腹部。

    宋清欢顺着她的视线一瞧,双手抚上腹部,眼角眉梢有微光闪烁,“小家伙同她姐姐一样,都乖得很,没有给我找麻烦。”

    “这就好。”萧菱伊点点头,关切道,“还没过头三个月吧?”

    “还没有。”宋清欢摇摇头。

    “那可得注意着些,头三个月可马虎不得。”

    宋清欢抿唇笑笑,“我会小心的,母妃放心吧。”

    君晚坐在角落,低垂着头,面上一片恭顺,心底却如同烈火焚心,烧得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从得知宋清欢又怀上身孕的那天起,她心底那团名为嫉妒的火苗便越蹿越烈。

    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与别的女人成亲生子,她却任何异样情绪都不能表现出来,这种感觉,让她几欲窒息。

    而如今,萧菱伊与宋清欢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毫不留情地插入她的心脏,刺得她鲜血淋漓。

    “云和也不小了吧。”说着说着,萧菱伊突然转向君晚,和颜悦色开了口。

    对萧菱伊而言,虽然方才因君晚的举动而对她有所不满,但想着她毕竟曾同自己生活过几年,也不好太过冷落于她。

    更何况,仔细想想,又觉得这孩子生世可怜,心思难免敏感些,只要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这些小心思小伎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故而才将话题转移到了她身上。

    听到萧菱伊的声音,君晚忙收回思绪,掩下眼中的戾气重重,抬头朝萧菱伊乖巧一笑,似有些不好意思。

    萧菱伊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是不是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君晚脸颊一红,又低垂了头,一副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的模样,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警惕。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一个人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从前君无垠还在世时,因心知自己并不受宠,君晚反倒没那么担心。只要没有和亲的需要,君无垠压根就不会想到自己。

    可如今情况不同。

    她不喜宋清欢,同样的,她也能感到宋清欢不喜欢自己。甚至,她的直觉告诉她,宋清欢或许已经知晓自己对沈初寒的心思。那么,为了断绝自己的念想,宋清欢随时都有可能给自己随意招个驸马,将自己打发出宫。

    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很警惕着谨言慎行,不让宋清欢抓到什么把柄。却没想到,今日萧菱伊竟也提起了此事。

    五指攥了攥,压下心底的不安,她露出一副怯生生的神情,“太后娘娘,君晚还……还不想嫁人。”

    “你贵为长帝姬,不想嫁人怎么行?”萧菱伊和颜悦色地看着君晚,眼底却浮上疑惑。

    她阅人无数,自然一眼便能看出,君晚是真的很抵触嫁人一事。

    都说少女怀春,君晚这个年纪的姑娘,提到自己的亲事时,哪个会如此无动于衷甚至抵触?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这么一想,看着君晚的目光中隐隐带上了探究。

    算起来,君晚与她共同生活的时间,也不过两年,况且那个时候她还年幼,自己对于她的印象,完全是基于少时的她。这么些年,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又成长为了一个怎样的人,萧菱伊都没有任何概念。

    前两日她来找自己时,因着从前的情分,萧菱伊对她甚是热情。

    可今日,萧菱伊却看出了几分端倪。

    君晚这个姑娘,似乎并没有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安分守己。

    只是,她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君晚见萧菱伊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只得咬了咬唇,怯生生地瞧着萧菱伊,“我……我还没有喜欢的人。”

    “是吗?”萧菱伊心中存了疑,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眼,方转了目光。

    恰巧这时,房间都已准备妥当,各人的侍女出来请了各人入内。

    宋清欢目送着萧菱伊进了房间,方踏入房内。

    “兰息。”在椅子上坐下,喝了口茶水,萧菱伊看向跟前的兰息,若有所思道,“去叫宁平长帝姬过来,就说我有话同她说。”

    “是。”兰息应了,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母后,您找我?”君熙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

    萧菱伊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坐下。

    君熙进了房间,行过礼,在萧菱伊身侧坐了下来,“母后有什么吩咐吗?”

    萧菱伊点头,“有件事想问你。”

    “母后请说。”

    “刚刚在长帝姬府门口,你未说完的话是什么?”萧菱伊看着她,神情有几分严肃。

    君熙一怔,很快意识到萧菱伊问的是什么,面上浮现一抹为难之色,“母后,那件事,我不确定该不该说。”

    “怎么了?”萧菱伊皱了眉头。

    君熙深吸一口气。

    刚刚她会提起这个话题,主要只是为了配合宋清欢而已,却没想到萧菱伊会听到心里去。

    “你说的那件事,同欢儿和云和有关?”

    君熙点头。

    萧菱伊看着她,“熙儿,我想知道。”

    君熙叹口气,想着此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算自己不说,只要有心,萧菱伊也能自己查到,遂开了口,“当时阿欢刚回临都,腹中正怀着忧忧,却正巧碰上聿国内乱,聿帝被刺客所伤,生死不明。为了怕阿欢知晓后伤心过度,皇兄特意吩咐将此消息死死封锁住。可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云和去了寒王府后,将这件事给捅了出来。”

    萧菱伊眉头狠狠一皱。

    君熙接着道,“阿欢猝不及防听到这消息,动了胎气,以致……早产生下了忧忧。”一顿,“好在阿欢和忧忧母女平安,否则,以皇兄对阿欢的紧张程度,云和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沈初寒是萧菱伊的儿子,他是什么样的性子,萧菱伊自然比旁人清楚,所以后面那一句话,君熙也不藏着掖着。

    “竟还有这事!”萧菱伊听罢,显然吃惊不已,拧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神情。

    君熙抬头看一眼萧菱伊,有些欲言又止。

    “熙儿想说什么?”萧菱伊开口。

    “这话,我原本不该说。”君熙犹豫一瞬,还是开了口,“只是……我怕母后的善良被人利用,所以,还是想给您提个醒。君晚她,或许不如表面上表现出的那般纯良无害。”

    君晚对沈初寒的心思,君熙并不知晓。但她也隐隐察觉出了君晚对宋清欢的莫名敌意,她心知萧菱伊曾经抚养过君晚,怕她因旧情而被蒙蔽了双眼,所以才会说这话。

    萧菱伊长睫抖了抖。

    连君熙这般性子淡然的人都看出了她的心思,看来,君晚果然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怯弱胆小的小姑娘了。

    长叹一口气,点点头道,“我明白。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以欢儿的利益为重。”

    君熙笑笑,“那……母后还有其他吩咐吗?”

    萧菱伊摇摇头,“没有了,你先回房休息片刻吧。”

    君熙应了,告辞离去。

    几人歇息了片刻,寺僧便将准备好的斋饭送过来了。

    用过斋饭,一行人在寺僧的引导下往大雄宝殿走去。

    步入大殿,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大佛,端坐殿内,高达三丈,金碧辉煌。大佛四周分布着金铜铸造的十八罗汉,或端坐神鹿,若有所思,或玉宇澄清,扬手欢庆,或骑象轩昂,目及四方,各个神态迥异,栩栩如生。

    寺中没有旁人,大雄宝殿更显开阔幽静,有寺僧在殿中诵经,梵音入耳,让人的心思越发沉静下来,仿佛受到了洗涤一般。

    见她们入内,寺僧停止了诵经,方才那名唤作了空的寺僧上前,朝几人行了一礼,将手中燃着的香递了过来。

    萧菱伊接过,在佛像面前的蒲团跪了下来,手持三炷香,对着眼前巨大的佛像拜了拜,眉眼肃穆,神色虔诚。

    宋清欢虽不信佛,但身处这样的环境,不由也被感染到了,跟着跪下朝佛祖一拜,在心底默默祈祷了几句。惟愿上苍开眼,不要再让沈初寒受任何痛苦。

    上过香,圆净大师又为几人讲了一会经文。佛法高深,便是宋清欢这等不信神佛之人,也从中感悟到了不少。

    听完圆净大师的讲经,稍作歇息,因天色渐晚,天宁寺离皇宫又还有一段距离,几人便决定下山离开。

    让兰息给天宁寺捐了香火钱,又辞别过圆净大师,一行人重新上了马车,朝山下驶去。

    这一次天宁寺之行虽然短暂,但各人皆是感触良多,比起来时,每个人的心境都有了变化。因此,一时谁也没有出声,下山的过程中,耳边只听见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眼见着快行到半山腰了,宋清欢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尚未反应过来,马车忽然猛地一停,几人的身子控制不住朝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