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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璃呼吸一紧。
此处位于幽冥森林深处,环境恶劣,极难生存,怎会有人在这洞中?
她不解地看向沈初寒。
沈初寒思忖片刻,压低声音,“进去看看?”
妘璃点头。
为了不打草惊蛇,沈初寒熄灭火把,轻手轻脚朝山洞里面走去。
通道并不长,走了几步便豁然开朗,一个十尺见方的山洞出现在眼前,山洞顶开一小口,有皎洁月光从洞顶倾泻而入。
只是,待看清月下一物,沈初寒脸色突变。
“那……那是什么?”妘璃上前两步,伸手一指,声音亦带上几分颤意。
妘璃虽是女子,但心性坚韧,这么多年又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少有如此情绪外露时。此刻却瞳孔猛缩,瞪大眼睛看着前方,脸色苍白如纸。
只见不远处地上,放着一个巨大陶瓮。陶瓮似乎在此许久,外壳脱落,生出青苔斑斑。
而瓮中还有黑漆漆一物,隐约瞧着竟是个人形,只露出头部以上,长长发丝垂下遮了面容。
许是听到动静,那物一动,抬了头望来。皎洁月色下,被长发遮蔽的容颜露出,一双眼睛直直望来,瞳色如死灰,面上血肉模糊,脓疮直流,甚是恶心。
竟当真是个活着的人!
而且看模样,还是个姑娘。方才听到的呼吸声,怕就是来自她。
沈初寒眉头一皱,警惕地打量着瓮中之人。
见到他们,瓮中人灰败的眸光却是一亮,张了嘴,“吱吱呀呀”乱叫起来,神色十分激动。
妘璃脚下动了动,朝前迈去。
沈初寒伸手拦住她,“母妃,小心有诈。”
妘璃蹙了蹙眉尖,“我看她已被禁锢在瓮中,除了头部,根本就动弹不得,应该没事,我过去看看情况。”
沈初寒仔细打量一番,收回手,“我陪您一起。”说着,率先迈开大步,走到陶瓮旁。
隔得近了,瓮中人脸上脓疮看得愈清,黄色脓水混着血水,还散发出一股腐臭的怪味,直冲鼻端,实在令人恶心。
许是瞧见沈初寒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瓮中人低垂了头,再度用发丝掩面,“咿咿呀呀”的声音也低下来。
沈初寒屏了呼吸仔细打量。
陶瓮中是一汪黑乎乎的水,水中隐约浮了些草叶树皮。最上层漂浮着的树枝,绘有神秘花纹,仔细一瞧,竟是一段毒蛇躯干!
沈初寒眉头一蹙,妘璃也发现了些端倪。
“这瓮里面,好像都是些剧毒的药材。”妘璃皱着眉头开口。
“药人。”沈初寒冷冷吐出两字。
“什么?”妘璃震惊地看向他。
“有人将此人当做药人,用她来试炼各种毒药。”
妘璃以手掩唇,清透的眸中满是震惊,“这种地方,怎会有人做这种事……?”
她看向瓮中人,“是有人把你抓来此地做药人吗?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瓮中人缓缓点头。
妘璃一惊,又问,“那他人呢?还在此处吗?”
瓮中人先是摇头,继而又点头。
妘璃不解。
沈初寒冷冷接口,“原先在,现在不在?”
瓮中人粗哑地“啊啊”两声,点了点头。
沈初寒环顾一圈四周,“看来,这地方还住了人,只是主人暂时不知去了何处。”
妘璃“嗯”一声,忽想到什么,看着那药人又问,“这山洞中,有一条巨蟒?”
瓮中人瞳孔猛地一张,迟疑着点头。
妘璃看向沈初寒,“那巨蟒怕是逃到了左侧那条通道中,这一路走来,我并没有看到银蛇根的影子,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好。”
“那……这人怎么办?”妘璃看一眼瓮中面目全非的那人,迟疑着开口。
听到他们说到自己,瓮中人顿时激动起来,“咿咿呀呀”不知说着什么,眼角有一滴泪珠滑落。
沈初寒素来寡情,若换了平日,自不会搭理,可看妘璃心有不忍的模样,他眼睫一垂,“但凭母妃决定。”
妘璃叹口气,“不管是谁将她抓来此处,她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苦,既然我们来了这里,也算是她的造化。若是能成功拿到银蛇根,我们……救她出去吧。”
救与不救,于沈初寒并无多大影响,既然妘璃这么说,他便也就应了。
瓮中人闻言,灰败的眼眸中终于透出点点光亮,“咿咿啊啊”地发出声音,似乎是在道谢。
妘璃看向她,温软了语声,“我们需要先去对付那条巨蟒,待成功后会回来找你,到时再救你出去,你先安心等待,可好?”
瓮中人噙着泪,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洞口,长睫一垂,泪珠,潸然而下。
两人离开山洞,到了方才的岔路口。
沈初寒看一眼漆黑的甬道,沉声道,“母妃可知,她气数已尽。那瓮中的毒液,随是剧毒,去亦是续命之物。若我们把她救出,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死。”
妘璃叹口气,“我知道。我只是……不忍心见她再在此受苦。”抬头望一眼沈初寒,“她瞧着,与阿绾差不多年纪。”
沈初寒见状,便不再多说什么,旁人的死活,他本没有心思管,方才出言提醒,也不过看在妘璃的面上而已。
他重新点燃火把,进了左侧那条通道。
越往里走,洞中刺鼻的腥湿气便越重,看来,离巨蟒的老巢不远了。
沈初寒嫌恶地皱了皱眉,屏住呼吸,脚下加快。
行了一会,眼前再度出现一个大的山洞,只是比右侧山洞大了不少。同右侧一样,山洞顶上开一口,有月光倾泻而入。
月光下是一口深潭,潭水波光粼粼,粗略一扫,深潭周围长了不少药草,只不见那巨蟒踪迹。
身侧妘璃忽眸子一亮,指着一处压低声音,“那便是银蛇根。”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寒潭对面乱石堆旁,生长着几株长红色果子的植物。
“那红色果子便是蛇果,蛇果地下根须便是银蛇根。”妘璃解释。
沈初寒点头,四面环顾,见没有那巨蟒的踪迹,不由拧了眉头,狐疑的目光落在那深潭之上。
只是,银蛇根既近在咫尺,他自不会就这般干等着。看一眼妘璃,示意她后退些许,“母妃,我过去看看。”
“小心些。”妘璃也觉出气氛不对,沉声叮嘱。
“好。”沈初寒点头,运起轻功纵身一跃。
刚行到寒潭正上空,忽见潭中水花起,有粗壮的蛇尾破水而出,在空中一扫,直直向沈初寒袭去。
沈初寒早有防备,眸光一冷,身子一翻,落于对岸。
巨蟒从潭中摆尾而出,猩红的蛇信,猩红的眸,直勾勾盯着沈初寒,冰凉的目光,竟似通人性。
沈初寒冷冷勾唇,拔剑出鞘,剑气带起潭水,朝巨蟒双眼袭去。这巨蟒已快成精,全身鳞片厚实,除七寸处外,属尾部和眼睛最薄弱。
果不其然,注满内力的水滴化作利刃,劈头盖脸打在巨蟒眼下,刺入皮肉,扎得它生疼,身子不停地在潭水中翻腾,激起阵阵水花。
沈初寒舞动若水剑,幻化出更多剑气,朝巨蟒眼部袭去。
趁巨蟒被剑气缠住之际,他在石上一点,纵身跃起,跳到巨蟒背上,举剑朝七寸处砍去。
巨蟒灵敏非常,瞬间察觉到危险,头一摆,尾巴朝背上打去。
沈初寒跳开,顺势朝巨蟒尾部一劈。
若水剑锋利非常,沈初寒又用了十分内力,再加上角度正好,这一剑下去,竟生生将巨蟒的尾部给砍断!
尾部被弹到岸上,断口处鲜血直流,瞬间染红了大半潭水。
巨蟒疼得身子一弹,跃出水面,扭头张开血盆大口,朝沈初寒追来,眸子通红似血,看得人心中莫名一惊。
沈初寒神情未变,轻巧躲开。
这山洞虽大,但到底不比外头,巨蟒身形庞大,行动自然不便,如此一来,反倒沈初寒轻轻巧巧便占了上风。
如此追逐几个来回,沈初寒毫发无损,巨蟒却累得够呛,停止攻击匍匐在潭中,似在伺机而动。
沈初寒没有掉以轻心,立在一块高耸的石头上,鹰隼般的眸光盯着巨蟒,鲜血从剑尖滴落。
一人一蛇,谁都没有先动,只有冷冷月光,寥寥风声。
忽的,巨蟒从潭中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朝沈初寒袭去。
沈初寒轻巧跃开。
不想那巨蟒猛地转身,扭头就去咬站在岸边的妘璃。
妘璃眉尖一蹙,虽略有慌张,但很快冷静,指尖变幻间幽幽蓝光闪烁,身前潭水“哗啦”上升,汇成一块巨大水幕。
巨蟒不查,一头撞于其上,撞了个昏头转向,“砰”的一声掉落潭中。
沈初寒一颗心落下,见时机正好,飞身跃起落于巨蟒背部,高举的利剑直直落下,刺于巨蟒七寸之处。
巨蟒大惊,不住摆动着身子想将沈初寒甩下。
沈初寒眸光愈冷,握紧剑柄,催动内力,身子飞快朝后退去。
巨蟒背部从七寸心脏处起,立刻被划出一条巨大的口子,血肉外翻,整个背部都被划开。巨蟒挣扎着摆动几下,终是失了生机,高昂的头重重一落,跌落在寒潭之中,溅起巨大水花。
见其只有进了气没有出的气了,沈初寒飞身跃下巨蟒,落于岸边,“母妃,您没事吧?”
妘璃伸手在面上一抹,摇头,“我没事。蟒蛇死了?”
“还未死透,我要取它内胆,尚存一分气息最好。”
“好,我去采银蛇根。”妘璃说着,御灵到了对岸,将岸边几株完好的蛇果小心拔起,收入背囊中。
回头一瞧,沈初寒已在给巨蟒开膛破肚,不消片刻,便从其腹中取出一颗黄灿灿的珠子。
两人在岸边汇合。
看着沈初寒手中之物,妘璃微叹,如此巨大的内胆,可见这巨蟒在此生活已近百年,不知吸取了多少天地灵气,才得此珠。
习武之人服下,内力修为能得精进,扶澜族人服下,灵力能大有进益,便是寻常人服了,也能起到延年益寿之功效。
着实是个难得的宝物。
沈初寒将内胆收好,见那巨蟒已然没了气息,看回妘璃,“母妃,走吧。”
妘璃点头,两人顺来路折返。
到了岔路口,妘璃仍惦记着那瓮中的药人,便又循着右侧那条甬道进了山洞。
听到脚步声,瓮中人急急抬头,见是沈初寒和妘璃去而复返,眸光蓦然一亮,那样明澈的眼神,倒显得她丑陋的脸庞都顺眼几分。
妘璃走到她身侧,瞧着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几不可闻叹一口气,“这位姑娘,我不知你是谁,也不知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我们可以救你出去,但你要知道,你一旦离了这些药水,你极有可能很快没命。这样,你也愿意吗?”
瓮中人捣蒜般地点头。
妘璃心软,看向沈初寒,“既如此,我们就救他出去吧。”
沈初寒应了。
虽则如此,如何将其带出去,却也是个问题。
妘璃看了看,这姑娘虽手脚皆在,但无力下垂,似被挑断手筋脚筋,要她自己走,铁定是不可能的。
可若叫他们背——
自己大概背不动,至于沈初寒,妘璃看一眼一旁脸色阴沉的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沈初寒这个人,她前世多多少少有所了解,性子很是淡薄,再加上曾听宋清欢说过其极有洁癖。
若自己开口,看在阿绾面上,他许不会拒绝,但此事本与他无关,不过是自己一时善心起,看在阿绾面上,她也不想让他为难。
可这样,便似陷入死局。
瓮中人却似极聪慧,仿佛看出妘璃的为难,“啊啊啊”地乱叫起来,目光朝陶瓮底下看去。
妘璃顺着她的目光一瞧,目露异色。
只见陶瓮底下竟装了几个滚轮,只因青苔覆住,一时不曾瞧见。想必是山洞主人要用瓮中的姑娘炼药,也需推着她四下走动,如此,倒给了他们带这姑娘出去的法子。
沈初寒见着,眉梢一挑,“既如此,我们便趁早出发吧,免得这洞中主人回来,少不得又是一场恶战。母妃可还撑得住?”
妘璃点头,“我没事,走吧。”说着,欲去推那陶瓮。
“我来。”沈初寒开口,用手一拂,陶瓮便自动朝洞口滚去。
出了那段甬道,到分叉口,沈初寒顿住脚步,“母妃,我进去看看。”目之所及,是正中那个洞口。
“好。”妘璃点头,在洞口等着,“你小心些。”
沈初寒没有在洞中待多久,很快便出来了,背后的包袱似乎鼓了许多。
“如何?”妘璃问,用灵力催动陶瓮,朝洞外走去。
“这里果然住了人,山洞被收拾成房间模样,有桌椅有床榻,还有不少制成未制成的药丸,看着颇为珍贵,我全给一扫而空。”他拍了拍身后的包袱,眼底难得一缕流光。
“我看这山洞主人不是什么善类,不光瓮中的药人,我想,洞中那条巨蟒怕也是被他豢养起来的。只是,桌上落了薄薄一层灰,似乎有些时日未住人了。”
妘璃闻言蹙眉。
幽冥森林向来是族中禁地,什么人竟会长居于此?
说话间,几人出了山洞,此时已是拂晓时分,清晨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落下,夜间狰狞的树林显出几分平和,难怪山洞主人会选此处定居。
只是沈初寒知道,所谓的平和,只是假象而已,即便现在已经成功拿到了七味药材,要想成功走出这幽冥森林,尤其是在还带着个累赘的情况下,并不容易。
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妘璃,“母妃,走吧。”说着,手一挥,陶瓮开始向前移动。
*
一潼坊,绾府。
这几日沈初寒不在,宋清欢总睡得不踏实,清晨很早便醒,午饭后却又嗜睡,常常睡到黄昏方起。
她睁开眼,看着头顶的鲛绡纱帐出神。
沈初寒和母妃已走了好几日,也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刚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腹中一动。
她眼中惊喜一闪,双手放在腹部,温声细语开口,“宝宝也想爹爹和外祖母了么?放心吧,爹爹和外祖母很快便回来了。”
仿佛是回应她的话,肚子里的宝宝又踢了她一下。
宋清欢颊边挂起浅浅笑意,索性便继续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腹中宝宝说着闲话。
躺了一会,东方露出鱼肚白,日头渐出,她方起身,唤了沉星进来伺候梳洗。
早饭时君熙过来了。
怕她担心,这几日君熙一直都寸步不离陪着她。
同君熙一道吃过早饭,叫人将碗碟撤了,宋清欢看向沉星,“玄影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昏迷未醒,好在呼吸尚稳。”
“流月呢?”
“担忧得很,食难下咽。”沉星老老实实道。
宋清欢叹口气。她知晓流月虽看着是个嘻嘻哈哈的性子,实则极重情义,但既看上了玄影,便只会死心塌地。
她原想着感情这种事顺其自然,她不便插手。却不曾想玄影是个不开窍的,流月面皮又薄,一来二去,这件事便又这么搁置了,看来还得她推一把才行。
等这次玄影醒来,他们回了临都,她便做主将他们的喜事给办了。
这么一想,不免走了神。
“欢儿在想什么?”
宋清欢笑笑,“在想流月和玄影的事。”
君熙抿唇一笑,“他二人既情投意合,我看,你便替他们做了主罢。”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回了临都便操办此事。”
说到临都,君熙叹一口气,“也不知道阿念和忧忧他们如何了。”
“抱歉,让嫂嫂也在岛上陪我们耽搁了这么久。”
君熙嗔她一眼,“你又说什么傻话?玉衡岛是我要跟着来的,这些日子也没帮上什么忙,要说抱歉,也该是我才对。”
宋清欢笑笑,“我也没想到会出来这么久,别回去之后忧忧都不认我这个娘了。”
“怎么会?”君熙笑着回了,“忧忧聪明得很,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这个漂亮娘亲的。”
宋清欢长长吐一口气,“真想早点结束岛上这些破事,早些回去。”
君熙也敛了笑意,“听说最近边境局势紧张?”
“是啊。”宋清欢无奈,“朝中没多少可用之人,等救回玄影,我都想让阿殊先回去了。”
“你还在留在这里?”
宋清欢点头,“我既答应了几位长老,不管如何,也得等这场闹剧落幕了才能走。如此一来,就算我想要带走母妃,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也是。”君熙若有所思地点头,正待开口,门外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抬头看去。
门口倩影一抹,是妘歌,她似行得有些急,额上渗出汗珠。
“怎么了?”宋清欢微惊。
“殿下,几大家族聚集在了月牙岛对岸,说要向几位长老讨个说法,还有人朝这边来了。”妘璃急急开口。
“来府里?他们想做什么?”宋清欢皱眉,语气微冷。
妘璃摇头,“奴婢不知,但瞧那架势,约莫是为了夫人而来。”
宋清欢冷笑一声,站起身,“既如此,随我去看看。”
带着妘璃刚到府门口,果然听到吵吵嚷嚷声。
宋清欢眸微冷,示意妘璃将府门打开。
原本正在门外商讨的众人见府门开了,纷纷转头望来。
“诸位找谁?”宋清欢冷声,眸光一扫。
一年纪稍长者从人群中走出,朝宋清欢一礼,“舞阳帝姬,我们是来找圣女的。”
“母妃身体不适,不见客。阁下何人?”宋清欢端详他一眼,语气平平。
那人略显不悦,还是回了,“在下姜家家主姜修。”
“原来是姜家主,失敬失敬。”宋清欢嘴里这般说着,面色依旧寡淡,挡在门口,并无让路打算。
姜修眉头一皱,“我们有要事要找圣女,还请帝姬行个方便。”
宋清欢眉梢一挑,俏生生立在门口,眸光凉浅,似是而非,“我母妃早已不是圣女了,姜长老不知道吗?”
姜修眉头皱得愈紧,朗声道,“帝姬此话差矣。只要新任圣女一日未选出,圣女,便依然是我扶澜族的圣女。”
身后之人点头附和。
宋清欢从袖中掏出帕子,不紧不慢地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水,轻轻一笑,露出洁白贝齿,阳光下有些耀眼。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甜软,神情客气,“是这样吗?可是不巧呢,姜长老也知道,我母妃灵力被废,实在出不了门。”
一顿,眸光浅浅一漾,“不知姜长老找我母妃有何事?”
姜修有几分犹豫,但瞧宋清欢的架势,分明并不打算放他进去。
今儿这事,他本就存了旁的心思,此番也不想同宋清欢把关系弄僵,想了想,开口,“有些族中之事,想请圣女过去商讨。”
“是雪莲一事?”
姜修惊,犹疑片刻才点头。
宋清欢笑得从容,“不瞒姜长老,不是我不想让你见母妃。实则是因为母妃灵力被废后,身体虚弱,我给她施了针,得三日后方醒。”
姜修蹙眉,身后亦响起窃窃私语。
“劳烦姜长老白跑一趟了,姜长老请回吧。”说完这话,宋清欢不疾不徐转身,吩咐妘璃关门。
“慢着!”妘璃的手刚放上大门,姜修在身后喝一声。
宋清欢瞳孔微狭,不动声色转身,“姜长老还有何事?”
姜修想了一瞬,盯着她道,“既然圣女不便见客,那么,还请帝姬跟我们走一趟。”
他得了这请人的差使,虽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若空手而归,未免脸上难看,倒不如请了宋清欢过去,也算是交差。
宋清欢耸了耸肩,似有不解,“我以为,姜长老是要请我母妃过去商讨族中之事。”说到“族中”二字时,她刻意咬重了些。
姜长老主意打定,也不管她怎么说,“帝姬既是下一任圣女人选,这事,你也听得。等圣女苏醒后,帝姬也好方便把情况同圣女说明。”
他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帝姬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