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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交起诉状最后的期限日益临近,我又去了一趟监狱去见肖振海。
接触这个案子以来,查到了很多新的东西,却没有让我对他更有信心。单凭一张照片,成三几句似是而非的猜测,不要说法庭了,就算是我也不会觉得肖振海的嫌疑小了一点。
我很快见到了他。
监狱里的人都可以见到阳光,也可以吃饱饭,还有自己工作休息的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除了自由,好像都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抓走了生气。他的脸色灰败,死气沉沉。
我见过肖振海和梁曼梅从前的照片。那个人到中年却一身书卷气质,嘴角淡笑的男人已经在现在的他身上看不见踪影。
“何律师……”
我将上诉状拿出来,轻轻地放在他的桌子上:“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这两天就提交上去。”
肖振海好像在认真的阅读,又好像在想别的什么事情。
看到“请求无罪”四个字的时候眼神一缩。
他的声音有些麻木,有些痛苦:“何律师,我还有希望么?能打赢么?”
想必,这才是最折磨一个人的吧,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却还是偏偏要心存希望。
“肖先生,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说过自己会成为你的将军,我正在尽一切全力去做,你也要有信心,不能没有到最后,自己就垮了呀。”
他浑身一震,低头道:“即使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所有人也都认得我,大家都说我是杀曼梅的凶手。就连那些罪犯,那些本身才欠着人间债的人也鄙视我,瞧不起我。”
他抬头看我,我竟然能看见他眼中含着的泪光。
这个男人的神经已经到了极限,我仿佛能看到他濒临崩溃的神经已经蹦紧成了一根弦,可能稍微的振东都能让它断掉。
上诉状还没交,一切都还有反悔的余地。只要我再三向他重复这个案子不可能打赢的,只要一输就会立刻宣判死刑,但是如果打无期徒刑的官司,我有把握可以让他活下来。
我应该这么说的,对他,对我都有好处。
可我内心有一个念头在疯长,像是野草一样压不弯,拔不光。
如果,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是无辜的呢?这个男人会因为一件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在监狱里耗掉一辈子的时间……
我双手握拳抵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眼神锋利的直视着他,面带嘲讽:“他们懂什么?他们知道的只不过是电视报纸告诉他们的!真相,你自己最清楚。”
他浑身一震,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突然提高了声音:“肖振海!现在你告诉我,你还是坚持自己无罪么?”
他的眼神由迷茫慢慢变得坚定,声音低沉却有力:“对,我是无罪的。何律师,我没有做过!”
我点点头:“所以,你来这里又不是为了交朋友的,管他们怎么想。”
他顿了几秒钟,突然轻声笑了起来,这让他麻木的脸上有了一丝生机。
“何律师,你知道么,你和曼梅真的很像。”
“哪里像?”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仿佛在追忆什么。
“曼梅生前也是这样。你看她柔柔弱弱,可是只要她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做到底,绝对不会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中途放弃。”
他慢慢的说着,声音竟然带了一丝温柔。
“工作也是,在家里也是。我反倒是那个总是犹犹豫豫的人,可是她,从来不懂什么叫做放弃。当初和我谈恋爱,不惜和家里人斩断所有关系也要嫁给我。明明是学幼师的专业,却非得要做一个会计,谁都拦不住。”
我哑然,难道我给人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么?我倒是没怎么觉得。
“她仿佛对自己相信的事情有超乎常人的坚持,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抿抿嘴唇,想了想问道:“你妻子,生前真的出轨了么?”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痛苦,我知道此刻却不是心软的时候。
良久,他才说道:“我不知道。曼梅生前的几个月,突然变得很奇怪。我们感情一直很好,我知道她爱我。可正是因为太了解她,我才发觉她实在是太反常了。人消瘦的很快,仿佛总有什么心事一样。我问她,她却只是推脱是因为工作。”
“最让我在意的是,她总是突然就联系不上了。有次我去她的单位接她,却听见她的同事说她请了半天的假。我问她去了哪里,她却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我。”他苦笑:“然后突然有一天,我看见了她手机上的短信,十分暧昧,我才觉得她是在外面有了别的人。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点点头,肖振海说的不错。枕边人是自己最了解的人,一旦有什么不对劲,或者隐瞒什么事情,会立刻让对方察觉。
成三也说过他见到肖曼梅的时候她神经兮兮,一脸憔悴,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她。
我问肖振海:“你知道宋文东么?”
肖振海疑惑的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我点点头,他不知道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个原因。
如今上诉状即将提交,我不得不问,斟酌着字句,我看向他:“肖先生。我想请问你,你妻子被杀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肖振海猛地缩起肩膀,捂住脑袋,表情十分痛苦,不愿意开口,仿佛对他来说,回忆起那天的事情来,是最大的残忍。
我却不得不说:“肖先生,这件事情很重要。我看过你的口供,但是我想听你亲口和我说。”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尽量平复着情绪,我没有催促,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不一会,肖振海开口,声音颤抖:“我看见了短信很生气,我与曼梅对质,可是曼梅却死活不承认。我问她为什么这段时间这么反常,她也闭口不言。我气的摔门而去。我找公司的同事喝酒,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我却没心思搭理。我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话。我记得有人送我回家,我当时一下车就吐了好久,回到家却发现门没有锁。然后我就看见曼梅倒在地上,家里到处都是血。我立刻清醒跑过去抱住她……”
“可是,警察说刀上全是你的指纹……”
他激动起来:“那是我家!当然会有我和曼梅的指纹!”
我没说话。可是如果是别人杀死了梁曼梅,刀上应该有凶手的指纹。如果没有只有一个可能,他将指纹擦掉了。可如果真的是擦掉了,上面就该任何指纹都没有,而不是只有梁曼梅和肖振海的指纹!这也是为什么警察觉得肖振海就是凶手的原因。
他说的和笔录上的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突破了,便道:“好,我知道了。肖先生,我会尽全力的。”
肖振海的痛苦不像是假装的,他整个人都佝偻了起来:“曼梅生前那么善良,连一只流浪狗都不愿意伤害。我真傻,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做伤害我的事情呢。她工作之余还会去照顾小动物,还有福利院的孩子,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老天爷会让她出这种事。”
我一愣,这些文件中可没有写。
“梁曼梅生前还有别的工作?”
他摇头:“不是别的工作。她有空的时候回在小动物保护站做义工,也给社会调查局做调查员。”
“什么调查员?”
“留守儿童,孤儿这些。国家要对这些孩子发放补助,她是调查员,专门核实孩子信息,好每个月发放补助资金。”
调查员……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雇佣成三不就是想要调查宋文东么?是不是她在做调查员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我为自己的想法兴奋不已。
连忙问道:“她负责的是哪个福利社?”
肖振海仔细想了想:“具体的我不清楚,一共有好几个地方,他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家里应该有她留下的文件吧?”
没有!我能很确定。
所有的书面文件我统统看了好几遍,如果有肖振海所说的记录的话,我一定知道。
“不可能啊,曼梅每天的包里都会揣着笔记本,里面全都是记录,就算文件没了,笔记本应该还在啊……”
我从中仿佛闻到了一丝猫腻,只是不太确定。
回到了律所,我连忙问贾小姐:“贾小姐,你和社会调查局的人熟悉么?我们的死者竟然在那里做过义工,可是一点记录都没有,你相信么?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走一趟呗……”
一张红色的卡片被她拿着伸到了我的面前,我的话音一顿。
“这是寄给你的。”
我缓缓的接了过来。
“社会调查局啊……我想想啊。”贾小姐道。
我没听见她说什么,看着手中的卡片,一颗心却在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