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宾哥从不坑老实人

萌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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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皮候撸起夹克袖口,点上一支烟,身上没有多少红棍大底的气质,倒很像是包工头。

    “大佬,我手底下两百多个工人,一百多个兄弟,怎么能个个让你养?”

    “兄弟们会笑话我没前途的。”赖皮候苦笑道。

    他是武兆楠手下一个负责工程队的红棍,平时在工地抹墙灰多过斩人,在社团里的地位,全靠辛辛苦苦带着兄弟们,一块砖一块砖搬出来的,现在早已熄灭替帮会打天下,开堂口,扬名立万的心,只想安安稳稳揾水,混一口饭吃。

    武兆楠身为号码帮龙头,话事帮会五年,五年内带着号码帮开拓多条财路,在社团内威信很高,在江湖上出名的够义气,手底下共有三万会员,九个堂口,三十几家企业。

    “那你有什么想法?”

    “要资金,还是要地盘,如果你有心的话,我给你五十号人,去打垮新界的大兴社,接管屯门的走私车生意。”武兆楠坐在贸易公司的办公室里,一身黑色廉价西装,衣领处挂着油渍印记,坐在旋转椅上,抽着支烟出声。

    他上盯屯门大兴社有段时间了。

    因为,最近香江车行的生意很不错,走私车销量节节攀升,油水越来越足……

    何况大兴社只是一个夕阳社团,

    踩一脚!

    无所谓啦!

    赖皮候却摇摇头,拒绝道:“武哥,我孩子都念大学了,你叫我去斩人,不如叫我仔去斩人啦。”

    “我想揾点轻松的生意,唔要打打杀杀。听说和义海油麻地有几百间马房要出手,正好想要去试试,得吗?”

    “义海社的生意可不好接受,何况马栏这么赚钱,点解会让出来给你做?”武兆楠眉头一紧,语气变重,提醒道:“油麻地,太子宾,可不好惹啊。”

    “武哥,我又不去踩地盘,插旗,太子宾自己要把档口让出来,能怪我吗?”

    “我想得很清楚,里面可能有坑,但是我也得养家糊口,正常谈生意,总该有点风险。”

    赖皮候讲道。

    “候仔,你可真是个老实人。”武兆楠敲击着桌面:“有什么要帮手的?”

    “借点钱。”赖皮候苦笑道:“我把最后一笔港纸都给工人开薪水了,现在没钱去盘档口。”

    “要多少?”武兆楠谨慎的问道。

    武兆楠是在号码帮前任龙头横死之际,临危受命,登上号码帮龙头之位,一路上自然免不了龙争虎斗,腥风血雨。

    这导致武兆楠跟黑柴,向老大最大的不同,至今不到五十,非常年轻,正是壮年,不仅行事霸道,而且非常爱钱,自做红棍堂口的时候,便是以爱钱出名,江湖人称“加钱武”。

    他在替社团开拓财源的时候,每一项生意都要占大头,日积月累,钱财越来越多,做事也越来越狂,在号码帮内近乎是一言堂,不过,武兆楠很讲义气,两者互补,又能镇得住帮会内的四九,红棍。

    可他非常警惕借钱这件事,

    特别是对赖皮候。

    “七百万,五百万盘档口,两百万挖小姐,再打点打点警署关系。”赖皮候低下头,有点惭愧的讲道:“我在西九龙有个老乡,现在已经是高级督察了。”

    “原来你已经打点好了啊?难怪敢接油麻地的生意。”武兆楠松出口气,伸手拿过本子,叼着烟,拿笔写好条子,把条子递给他道:“收着,去找财务拿钱。加上这七百万,你就欠我一千三百万了。”

    “谢谢武哥。”赖皮候收下条子,道一声谢。

    “要不是让你每次借钱都是帮兄弟找活路,我也不会次次都借给你,可你做生意总是亏本,也就做工程赚到点钱。”武兆楠对他警告道:“这回别再搞砸了啊……”

    “放心吧,武哥!”赖皮候跟龙头交待一声,当即便前去财务公司领钱,公司头目望见龙头开的条子,倒很干脆的取出七百万现金,赖皮候带两个手下,一人拎着一个黑色钱箱,离开社团公司便直奔油麻地庙街。

    这家财务公司本身就是武哥的私人产业,头目见到条子批钱很正常,赖皮候火急火燎的找到大波豪,倒是有点反常。

    大波豪坐在庙街一间关档的马房里,望见赖皮候打开的两个钱箱,眼睛都直了。

    “候哥,你稍等一下。”大波豪急忙道:“我这就去给大佬打电话。”

    “豪哥,您随意。”赖皮候笑着请道。

    两分钟后,大波豪回到折叠桌前,站着说道:“候哥,我们大佬请你去公司一趟,见面详谈。”

    “嗯。”赖皮候啪嗒,啪嗒,盖上两个钱箱,回头示意小弟拎好,便带着马仔一路来到义海中港的总裁办公室。

    义海中港在油麻地有一栋六层的办公楼,楼顶挂着义海中港的招牌,装修的比较阔气。

    虽然,比不上湾仔,中环一栋栋商业大厦,但是在80年代已经很有排面。

    张国宾偶尔会在义海中港办公,喊人到义海中港谈生意,无疑是更加有面子的。

    赖皮候带着人进入六头走廊,沿途望见公司装修,目光都有种大开眼界的神色。

    “太子哥,下午好。”赖皮候进入总裁办公室里,连忙快步上前,伸出双手,握住张国宾的手道:“久仰,久仰。”

    “候先生,在公司叫我张先生就得。”张国宾握着赖皮候的手,眼光扫过背后的二人,赖皮候立即扭头让小弟将皮箱放到茶桌上,啪嗒,啪嗒,打开皮箱,露出一札一札的“大牛”,即五百面值港币。

    张国宾着实有被赖皮候的阔气吓一大跳。他来港岛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和电影一样带着一箱箱现钞出门,赖皮候则望向两箱钞票笑道:“张先生,我想揾你谈笔生意,诚意都摆在桌上了。”

    “这里一共是五百万港币的现钞,干干净净,没有连号,希望张先生把马栏的生意交给我做。”

    “我们号码帮对马栏很感兴趣。”赖皮候故意让出两步,让人可以更直观地望见钞票,增加钞票的诱惑力。

    张国宾心里却暗道:“这家伙搞乜鬼?”

    他将视线从钱箱上抽回,斯斯文文递出一支烟,心里提起警惕:“笑着送钱上门的人,绝对没有老实人。”

    “候先生一直在武老板手下干活,点解会想到来捞桑拿,按摩,三温暖?”张国宾替他点起烟:“我记得号码帮东哥绰号‘咸湿大王’,如果号码帮要接受的话,应该是东哥来接呀。”

    东哥跟马王一样是专做马栏生意的大底,只是字号,地盘不一样,不过桑拿,按摩的生意,除去街道客流量外,店与店之间时常跨区抢客,拉生意…

    由于地盘没有踩过界,

    属于正常竞争,

    所以,都靠小姐和马夫本事,

    这令桑拿,按摩的服务在竞争之下不断优化,各家都争取带给客人们最好的体验。

    号码帮“咸湿大王”生意做的比马王都火爆,第一个在香江开设咸湿录像店就是他!据说,最近场子里还有发明“水床”,又在九龙,新界拉走一大批客人,许多新界的客人晚上包车都会去玩。

    按理来说,马栏的生意,确实应该由“东哥”来接手。

    候官金却抽着烟,呵笑道:“东哥做的事大生意,点解会看上九十天的租期?”

    “我正好手底下有一支工程队的生意做不下去,干脆想着来做马栏好了。”

    候官金一身工装,裤腿带灰,面颊干瘦的样子,小口小口吸着烟,面相有一些寒酸。

    “呵呵,希望可以渡过一段难熬的日子,说不定下半年还能接到工程。”

    张国宾望着他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答复道:“这样啊……候生,我观你也不容易,不如把工程队盘给我来运营,正好我手底下有些商铺要盖,怎么样?”

    “可以啊,张先生,如果工人跟着你有活干,总比闲着坐吃山空强。”

    “我手底下的兄弟来管马栏,刚刚好,不知张先生打算花多少盘我的工程队?”赖皮候特意解释道:“我的工程队可未欠薪,一共两百多人,虽然最近没钱赚,但是也值一笔钱。”

    “三十万吧。”张国宾喊出一口价。

    “OK!”赖皮候立即答应,又如释重负:“呼……工人也算有口饭吃。”

    “盘工程队是件小事,现在外面许多装修公司,工程公司倒闭,要不是正好撞见你有,我也不一定找你盘,毕竟现在满街都是工人。”张国宾直言道:“三十万扣在你的账目里,交四百七十万到我手,油麻地马栏九十天的生意归你。”

    “如果答应的话,现在就签合同,如果不答应也没关系,我观你为工人来回奔波不容易,我不会坑你,实话讲你知,警队马上要开始扫黄,你要是不想做的话……”

    “张先生,警方不扫黄,你点解会关档?”赖皮候却苦笑着道:“谁不知张先生现在是大水喉来着,点解会在濠江欠几千万的小数目?”

    “你在濠江欠钱,濠江那批人,还得把你当大爷供着呢是。”

    “我在西九龙有熟识的警官,盘下马栏多少能赚点,警察一个月扫几次不要紧,大不了我开正经洗浴喽。”

    “总归有点钱赚。”赖皮候满脸被生活鞭打过的样子,张国宾都有些不忍心,不过如果赖皮候做好心理准备,打算少赚一点,警方扫场的时候,便正经洗浴,那事情还是说得通的。

    开正经洗浴中心的人,跟开马栏的人,其实是两批人。

    张国宾手底下的正经洗浴中心便没关档,只是正经洗浴中心较少,安排不下马夫们的活路…

    试问一下,小姐习惯一张腿,日入几千港币,点解会勤勤恳恳去帮人搓澡,捏背,浪费青春啦!

    洗浴中心都是大妈,何时有看见靓妹的!

    张国宾放下心来:“那就得,签合同,交数吧。”

    张国宾让公司法务拟了一份工程公司的转让公司,双方签字确认,法律文书上的事便算搞定。

    马栏不需要签合同,赖皮候的人直接进驻就得,由于价码有变化,赖皮候的人在钱箱里拿出三十万。

    张国宾看事情谈妥,主动请道:“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张先生。”赖皮候摇摇头,客气婉拒道:“我自己可以下去。”

    “那行,阿豪,你送送候生。”张国宾很干脆地答应了。

    随后,大波豪将赖皮候送下楼,转身回到办公室,有些不解的问道:“宾哥,你点解话赖皮候知差佬要扫黄?”

    “要是把一个人冤大头放走,再揾下一个可不容易。”

    张国宾坐在老板椅上,敲起二郎腿,用指甲刀,磨着指甲,朝桌上的钱箱努努嘴:“白纸扇,你先把桌上的钱收一收,到时列一张表,给马栏兄弟们发点失业金,别让兄弟被老婆孩子骂,懂乜!”

    “我这个当大佬的会很丢人!”

    兄弟的老婆孩子骂他无能,无疑就是骂他这个大佬无能。

    “知道了,宾哥。”大波豪上前合上皮箱,打算回去让公司会计清点,入账,刚刚其实他们并没有验过钞票数额,但想必赖皮候不敢作假。

    张国宾则吹吹指甲屑,顺带吹出口哨,语气轻佻的道:“我呢…从来不坑老实人。”

    “做生意,讲的是信用,你见我哪次没跟人好好谈?除非他不想跟我好好谈嘛。”

    大波豪脑海里转念一想,好像宾哥说的确实没错,看来,这是宾哥做事的规矩之一,必须紧紧记牢。

    张国宾在按照预定的计划,说道:“你组织一下车队的司机,过几天去给马栏的兄弟们讲讲致富金,让他们知道跑物流是多么,多么幸福的工作。”

    正好物流公司缺长途货车司机,与其让马栏兄弟们都闲着,不如给马栏兄弟培训下新的职业技能。

    一来可以稳定社团里的局面,二来能促进公司发展。

    好耶!继续带着兄弟揾正行!

    大波豪点头答道:“知道了,宾哥,马上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