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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渣奶奶痛苦异常
舒清江回到家中后,心头仍旧一团乱麻。
得知黄有才为了攀附庆云伯,竟将舒锦绣肚子里的孩子过继给那个水路旱路都走的老**,舒清江只觉得一口血涌到胸口,生生咽不下去。
舒老太太晓得此事,急得在床上直抽抽,舒锦绣肚子里是舒家的孩子,他们可以打掉这胎,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出世后被个老**日夜糟践。
舒家母子几夜睡不着,终于,趁着到汪府之际,舒清江将这事儿提了出来,希望得到汪直的支持。
哪想,从汪直口中竟得知庆云伯早已将那件阴私事说与了太后听,此时,庆云伯还能说这是坊间听来的,若是自己死命要回孩子,庆云伯经黄有才一挑唆,岂不是要挑明此事!
该死的黄有才,吃里扒外的种,若不是舒家,黄家人早就饿死了,还等到如今上京,还能等到住上大宅子!
舒清江在轿子里一路阴着脸,琢磨着如何向舒老太太说此事。
舒老太太是个极护犊子的人,两个儿子中,她更护着舒家老二舒清河,可若说她最疼谁,还得数舒锦绣。
舒老太太的夫婿,在舒锦绣出世后不久就去了,得的是花柳病。要说舒家还算有这个传统,舒老爷子就是个风流倜傥之人,年轻时候没少眠花宿柳,对舒老太太感情也是平平。
舒老太太性子火爆,虽说娘家没什么倚靠,但凭着一副泼辣的性子,过门后不是打小妾就是罚丫头,闹得后院鸡飞狗跳,倒也强留舒老爷子在自己屋里,总共算下来也没几次,就有了这三个孩子,肚子还算争气。
舒老太太娘家不给力,亲娘老华氏曾为着夫妻两个的矛盾到过舒家一次,表面上算是调停好了,实际上之后还是老样子。
舒老太太怀着舒锦绣之时,老华氏来到舒家瞧看,之后由着舒老爷子带着舒清河送走之后,刚到家就去了,据说得的是急症。
舒老太太哭得死去活来,又觉得亲娘死后不久舒锦绣就出生,于是便觉得这是母女俩尘缘未了,只将满腔的爱怜都给了三女,娇宠到如今。
舒清河跟着舒老爷在送华氏,回来后就病倒了,众人只当这孩子是被什么冲撞到了,也就没在意,过几日就好了。
自小聪明伶俐的舒清河病好后,就不喜读书习字了,整日里只知胡打烂闹,大了也是游手好闲,如今竟打起了大哥女人的主意,真是叫舒老太太气得吐血三升。
大儿子不似以前那么听话了,二儿子又是个品行不端的,如今看来,昔日里飞扬跋扈不懂事的锦绣,还算是最好的孩子了。
舒老太太每想到此,就觉得舒锦绣在黄家受了天大的委屈,肝肠寸断。
盼了一整日,舒老太太醒了睡,睡了醒,恍恍惚惚不踏实,待听得舒清江来的脚步声,忙摇摇晃晃支起胳膊,睁开干瘪的眼皮儿问道:“可是成了?啥时套车接你三妹回来?”
舒清江一脑门子官司,一路上想着汪直的话,只觉焦头烂额。他少年得志,年纪轻轻中了举,虽说被娇棠的爹耽误了许多年,但此番也算是梅开二度,好容易爬到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一职,也算是一跃龙门了。
舒清江很珍惜这个官职,这可是京官!他才不会像韩庭川那傻小子,不做这现成的没风没浪体面的京官,却跑去边关吃风喝沙,搞不好小命都得搭在外头。
官宦之子到底不懂得珍惜,韩雍给韩庭川安排了那么好的缺儿,他说不干拍拍屁股就走了,可真是造孽!
当然,人家也不计较这些,怕是过几年回来了,只要想,虽是还能回五城兵马司,他可就不行了,凡事都得靠自己。
舒清江想到此,心说老母是越老越不知道深浅了,此事若是闹开了,他丢了官成了白丁,即使接回舒锦绣,他们舒家人难道要抱在一处喝风不成?
舒老太太见舒清江耷拉着脑袋不语,气得一拍榻席,骂道:“你个畜生还打量什么呢?怎么着?你没跟汪大人说?你个畜生,老婆子我这就起来,你们给我抬去,我亲自跟汪大人说!”
舒老太太自不量力,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倒想着去汪直面前说项,舒清江一看舒老太太模样,上前扶住老母说:“娘,这事儿,指定不成了,您就莫指望了。”
舒老太太听得舒清江果断拒绝,心说以往都不曾这么决绝,瞪着他说:“你,你做出那等腌臜事,害得你三妹如此下场,你如今见死不救是吧?行,老婆子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么个儿子,我将这事儿囔囔出去,我看你还怎么见人!”
舒清江焦头烂额,在汪直跟前不能显露半分心思,回到家里来又听老母死命地催,索性大声道:“行,娘您囔囔出去吧,也省得庆云伯囔囔出去!反正,庆云伯早晚将这事儿抖落出去,儿左右都是一个死,现在就死在娘您跟前,一了百了!”
舒老太太一听这话,立时瞠目结舌,一张嘴喷出了几点唾沫星子,急道:“怎地?庆云伯怎晓得?那可是咱家的事儿……”
说到此,舒老太太微怔,也明白过来,眼泪也止住了,愣了愣拿拳头狠狠捶榻席,骂道:“挨千刀的黄有才,没良心的狗贼,吃舒家的喝舒家的,连着养老娘,给他两个兄弟娶媳妇盖房子。这么多年来,都靠着舒家养着,如今转过身就咬人!挨千刀的遭雷劈!不得好死啊,这事儿也跟外人说!不定在床上给老淫货舒坦了就什么都嘞嘞,有娘养没娘教的种,下地狱钩舌头叫他万世不得超生!”
舒老太太骂得撕心裂肺,一口气没上来,只觉得一块黏痰堵在喉口,半支着身子有气儿出没气儿进,眼看着就要憋过去了,舒清江吓得忙拍老母后背。
舒老太太脸憋得通红,被儿子一拍,狠命吐出一口痰,吐到舒清江脸上,这才缓和了一下。
舒清江忍着心里的恶心,觉着老母的唾沫星子也喷到自己嘴里,胃里翻滚险些吐出来。忍了忍见舒老太太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死就行,死了就得丁忧,自己这官运也就到头了。
刁妈妈闻得声儿,赶紧进来瞧看,见舒老太太没事儿,舒清江脸上一块黄绿的痰,忙拿了湿帕子去擦。
舒清江接过帕子,胡乱擦去脸上腥臭的黏痰,心里恐惧加之烦乱,带了哭腔道:“娘,娘,暂且莫动了吧,不然逼急了黄有才,庆云伯将那事一抖落,儿子丢官倒罢了,三妹妹也要做人啊。”
舒老太太往后仰着脖子,一口深一口浅地喘着气儿,眼神涣散,半晌哆嗦着嘴唇说:“汪大人可有什么法子?”
舒清江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有了底,但还是晓得其中利害,只道:“汪大人自是给儿子撑腰的,但是娘您也晓得,汪大人保得了儿子的官,保不了天下悠悠众口,到时咱们舒家成了人人眼中的笑话,如何出门?”
舒老太太无力点点头,眼睛里现出一丝痛苦却又无可奈何地神色,哑着嗓子说道:“明日,我去黄家走一遭。”
舒清江见舒老太太这般说,猛地抬头看,急道:“娘!”
舒老太太闭上眼摇摇头,晓得舒清江为何担心,痛苦说道:“你娘我不是去生事的,这时候了,还能生什么事儿。”
舒清江一听这话,便知舒老太太决定妥协了,看着倔强了多年的老母,此时要低三下四去跟人说话,还是一直吃舒家喝舒家的女婿,一直用舒家银子的黄家老太太,老母心里肯定不痛快。
舒老太太见舒清江不语,生怕他不信,又道:“我老婆子也老了,如今只盼着我那大孙子和娇棠肚子里的争气,能眼看着你们兄弟俩都后继有人,我也就能闭眼了。你们是男子,我放心,锦绣一个命苦的女子,我这做娘的就算再如何,也晓得分寸了。”
骄傲了一辈子的母亲,要强了一辈子的母亲,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断不会受这种气。舒清江想起自家这些年的日子,恍惚觉得自从识得娇棠,就不曾好过。
想起娇棠前些时日胎相极不稳,隐隐有滑胎之迹象,舒清江本想着天助我也,如今汪直又好心地派了太医来,若是给看好了,岂不是又平添一件闹心事。
舒清江想到娇棠就好似丧门星,自从进了门,搅得舒家不得安宁,窝心事一桩接着一桩。如今还恬不知耻做了那等事,舒清江就气得直咬牙。
心头火起,只觉得额角跳疼,舒清江见舒老太太算是平复了些,便告辞出来。
低着头,翻起眼皮看着前头,舒清江眼中现了杀机。双手紧紧攥着拳头,一路走到书房里,坐下后将唤来一个下人。
这人是舒清江得力的,从老家大同一直跟过来的舒家老人,常在内外院行走的舒守义。
舒守义六十开外年纪,人虽上了年纪,但身子板却还算硬朗。算是舒家家生子,舒守义伺候了舒家两代主子,是跟舒老太爷一起玩到大的,也是看着舒清江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