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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汪直别样小心思
为保险起见,解语叫人将舒守义的小孙子先行送回了汪府,待到酒席散了,这才跟着汪直登车回府。
汪直的脸一直寡淡着,待上了车,仍旧闭目笔直地坐着。
深知从庆云伯手上抢人是何其的不容易,解语得了汪直帮忙,心中更加觉着汪直果真是个好靠山。
瞥眼过去,瞧见他袖子边沿的手指带了一丝红色,解语慢慢坐过去,伸手撩起他的袖子,见他的手上带了血痕,问道:“汪大人,您这手是怎么了?”
闭着眼睛的汪直觉出解语在靠近,微微睁了眼,在车内烛光的映照下,睫毛上仿佛都镀了一层金色。“不妨事,不小心碰到的。”
解语想起自己临上车前,舒清江命人送来药酒,再一联想,恐怕酒席上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汪直的手伤了?
解语赶忙回身取了药酒出来,沾了药棉后也不说话,一手牵过汪直的手,一手轻轻沾上去。
生怕汪直会疼,解语每沾一下伤口,就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看汪直的面色。“疼了您就说,我尽量轻着点儿。”解语心说还是得好好讨好了汪直,有这么个大靠山,自己想做什么都不成问题了。
解语想到这儿,嘴角竟微微翘起。
汪直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拉过去,在灯下细细擦药。手上虽有些微痛,但比之此时心底的微微触动,已算不得什么。
汪直细细看着她的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愈发泛了流光似的。解语低着头,每当她抬头时,汪直就会迅速将目光移到自己的手上,不与之对视。
这回,解语低头低得久了,待再抬头时,汪直没来得及移开视线,两人就对视上了。汪直的唇微微一动,说道:“今儿为何这般乖巧?这药是你备下的?怎晓得我手伤了?”习惯性的,汪直心下有些戒备。
汪直索性直视解语,开口问道。
他眉眼精致到极点,娆雅绰约。解语见汪直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头,抿着嘴说道:“汪大人为解语达成心愿,解语自是感激的。”
汪直浅笑,道:“原来是达成心愿,所以才……”
解语忙接道:“才不是,若是平常,解语也是关心汪大人的。解语不懂事,以往喝醉了还说胡话,多亏汪大人不计较,不然就贻笑大方了。”小女子也要能屈能伸,做了丢脸的事,只管推到醉酒上去,就不怕被人笑话。另外,还需讨好了汪直,再提孟璟吾之事。
汪直浅笑着勾起嘴角,随即又慢慢放下,垂下眼眸说道:“你托我办的另一件事,也妥了。”
解语正想着要如何哄好了汪直,再提孟璟吾之事,听他这一说,抬头探究地看过去。
汪直眨了一下眼睛,说道:“我已收孟璟吾为义子,此后,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解语愣住,微张了嘴巴,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她不想叫孟璟吾在京城,生怕他为了报仇而将自己搭进去,本想着寻着机会将他送得远远的,哪想汪直将他收义子。
汪直细细看过去,看进她的眼睛里,语气里带了一丝凄寒。“解语,是觉得不妥吗?”
解语一时间愣住,张合了一下嘴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孟璟吾成了汪直的义子,只要汪直不动他,也就没人能动他了。
解语迅速调整了心情,寻思着有自己在旁,也能时时护着孟璟吾。
如此也好,孟璟吾为着复仇而生,过得凄苦阴郁,此时同住在汪府,她可以慢慢改变他,温暖他。
解语笑道:“自是没什么不妥,如今府上又多了人了。”反正汪直是太监,又是个只喜好英俊小厮的,解语在他面前扮娇嗔毫无压力。
解语心里又一惊,想到汪直的喜好,心说为何收了孟璟吾为义子,难道是存了别的心思?
汪直见解语说得轻松,便道:“今儿在席上,你那好外祖父故意叫孟璟吾现于人前,庆云伯盯上了,我只有将他收为义子。”
解语微低着头,掩饰了眼中的担忧之色,心说自己只能是严严看住了,尽量不叫汪直与孟璟吾私下里见面,免得生出些旁的事。
想到此,解语抬头道:“汪大人,过年了,您想要个什么礼物?”
汪直见解语又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有些怀疑自己的推断,莫非她并不是钟情于孟璟吾?莫非自己想多了?微微出神,汪直回道:“你有心,我都喜欢。”
解语笑笑,低着头继续为他擦拭伤口。这是双素白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掌心上几处伤口,也伤得极有美感,叫人禁不住赞叹。
解语拿着药棉轻轻擦拭破口处,末了又取了白布缠上,再轻轻打个结。
解语做得极仔细,汪直也看得极仔细,一时间,车内两人都不说话,只数着对方的呼吸。
汪直看着解语的侧脸,觉得自己此举还是对的。孟璟吾配不上她,要寻,也是寻一个才貌双全的,家世一等的,才配得上她。
如今孟璟吾成了自己的义子,两人等于差着辈分,就无法再继续发展旁的了,汪直如是想。
如此回了汪府,解语就再没见过孟璟吾,舒守义的小孙子也被安置在别处,有专门人照看着。
已到了年根下,今年的汪直得了万岁的恩典,不必进宫伺候,于是,大年三十晚饭时,汪直就带着汪钰和汪璥,汪全儿带着解语,五人吃了一顿团圆饭。
汪直是罪逆之后,已然不晓得什么祖宗了,所以也就省略了给祖宗磕头之类的事项,直接吃了团圆饭。
这是自孟璟吾成为汪直义子之后,解语第一次见他。人靠衣装,现下的孟璟吾,俨然一副贵公子模样,与年岁相当的汪直在一处,倒似兄弟般。
这就是权势,能叫任何人认你做爹,当然,解语宁愿相信孟璟吾还有风骨,他只不过是为了报仇而不得已罢了,就像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报仇而勾引汪直呢。
想到此,解语脸上微微一红,心说自那两次之后,自己就再没什么举动,汪直应该会相信,这是自己酒醉后的行为吧。
心虚地抬头看,汪直正看向自己。
今天第一次叫两人在一处用饭,汪直特意观察了两人的神色,孟璟吾倒似平常,只这解语却有些不安,时时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还不时脸红。
“多吃些,晚上还要守岁。”汪直夹了一块鱼肉放到解语碗里。
解语忙道:“谢汪大人。”
汪全儿笑说:“这孩子还是拘谨了些。”
汪直嘴角微微勾起,又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孟璟吾碗里,说道:“此后,府上人口少,此后都在一处,要像一家人一般才好。”说到“一家人”三个字时,汪直下意识加重了语气。
孟璟吾应下,极为恭敬。
解语见孟璟吾不十分抵触,起身道:“汪大人,义父,我做了几个香囊送给大家,我这就取来,新年就戴上。”
汪直看着解语小脸红扑扑的模样,笑着点头。
待解语离开后,汪直嘴角慢慢放下,看着前面,对左侧的孟璟吾说:“我不管你想对舒家如何,只不能动她。说到底,你我都与舒家有仇,但是,她那时还只是个孩子,要寻仇,只管寻了舒家其他人。”
孟璟吾放下筷子,认真道:“义父放心,我汪钰既然答应您,就不会反悔。况且,我也认为解语是无辜的,我只找旁的人寻仇。”
汪直这才转过头,看着孟璟吾说:“待你想走时,自可改回原来的姓名,我不计较这些。”
孟璟吾微微敛目,咬着嘴唇说:“若是义父见怜,我孟家能有后,感激不尽。”他是该感激汪直,靠着汪直才保住了性命和清白。那日汪直拿刀划伤他的脸,之后虽用了好药却留下浅疤,但总归是保住了性命。且他又不靠着脸蛋安身立命,自是不在意的。
解语回到饭厅时,孟璟吾和汪全儿已经离开,只有汪直还在。“汪大人,他们走了?”解语微有些失望。
汪直长身而立,将解语的神色收进眼底,说道:“他们有些事要去做,待会儿我带着汪钰汪璥守岁,你跟着你义父守岁。”
解语一听,心说这可不成,早先每每打听了汪直就寝的事情,只要晓得孟璟吾在,她就会去搅局,今儿也要留住汪直,免得长夜漫漫守岁无聊,就做些旁的事,不能放他去祸害了孟璟吾,这个孟家独苗。
解语拿着香囊上前,扯住汪直袖子说:“今晚上还是一起守岁吧,义父他很闷,不知该说什么,解语想跟您一起守岁。”
汪直接过解语的香囊,是淡淡的檀香。
解语笑道:“您说过,檀香能凝神,以后您有那檀香木的扳指,还有这香囊,就不怕了。”
她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汪直只觉心里一阵怪怪的感觉,说不上是温暖还是别的,好像一根羽毛在拨弄着自己。
汪直留在了解语院子,派孟璟吾和汪全儿打点前面之事,看着解语卖弄她的手艺。
解语拿出了看家本领,本以为汪直会不喜听这刺绣之艺,没想到说了几句之后,汪直还在认真听着。
解语将汪直手里的香囊拿回来,讲解道:“这是跟着阮妈妈新学的针法,绣出来还真是好,您莫随便送人呢,这可是我熬了两个通宵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