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邢嘉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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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歌木讷跟在后面,白枫把烂醉如泥的莫锦天放在床上后,便有些气喘吁吁地对李嫂说:“去煮一些醒酒汤来,boss不喜欢去医院,所以只好麻烦李嫂您了。”

    “我这就去!”李嫂脚下生风般的离开了房间,一点也不像五十好几的人。

    虽说按年龄应该尊称阿姨,不过莫锦天平时这么称呼,她也随了他的口,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凉歌杵在一边,想要帮忙又有些帮不上的感觉。

    “少夫人,您帮boss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吧。”凉歌正感觉无所事事时,白枫突然喊到。

    “啊?”凉歌不确信,一脸茫然。

    没搞错吧,让她给莫锦天换衣服!

    “您是boss的太太,这些不是你应该做的吗?”见她一脸震惊,白枫忍不住疑问。

    “你怎么知道……”她结结巴巴,想到莫锦天要她隐瞒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竟告诉他的助理,这个男人,越发让她捉摸不透了。

    不过白枫的回答却让她又一次陷入迷雾中。

    “boss很少带女生回家,如果我猜得不假,你应该是。”

    他的分析倒让凉歌无话可说,不过她这算不打自招吗?人家一句轻易的试探便让她说了实话,倘若被莫锦天知道,岂不又要挨骂。

    “这件事能不能保密。”凉歌打着商量的语气,怯声怯气问。

    白枫看着她,脸上露出一抹温和,了然一句:“放心吧,现在没有外人,我才这样说。”

    听他这么说,凉歌皱紧的心才微微放松,浅淡的说了声谢谢。

    “boss就交给你了,以后有事打我电话,这是名片。”白枫把名片递给凉歌,语气从头到尾的轻和。

    白枫离开后,房间里静悄悄的,床上酒醉的人儿已经没有胡言乱语,略微沉重的呼吸声里夹杂了一股难受的味道。

    凉歌不知是他心底难过,还是那些发酵的酒精在他的体内作乱。

    酒醉吐真言,那些抱住她说的话让她一遍遍回味,虽不是说给她,可她心底还是涌动着浪潮,却不明白那股不平静是出于什么。

    李嫂已经熬好醒酒汤,递给凉歌便离开了房间。

    她本想叫住李嫂,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她便噤了口,端着醒酒汤便朝床边走去。

    室内一片雅静,若星光般璀璨的灯光下,莫锦天的俊朗脸庞尤为袭眼,凉歌放下醒酒汤,默默看着他,见他眉心深拧,她忍不住伸手,欲帮他抚平那一抹悒郁。

    但手停在半空,便犹豫不决。

    那张安静的脸孔好似有一种无穷魔力,牵引着她的手,不知不觉便落在了莫锦天的眉心处,她像蜻蜓点水般试探,确定他已经睡着,她便松掉心房的包袱,用手轻轻梳理他隐现在脸上的难过。

    因为莫锦天身上的衣服没有换下,即便室内馨香阵阵,但难掩那股浓浓的酒气。

    想到白枫走之前要她给莫锦天换衣服,她心里一阵别扭,但想到喝醉的人哪有意识脱掉脏衣服,再说,和衣而睡很难受,她在心底纠结要不要帮他脱掉外套。

    如果现在去喊李嫂,李嫂肯定会用你是他老婆之类的理由推托。

    为难之后,凉歌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朝莫锦天的衣服伸去。

    她的手和心跳一样,完全失了节奏。

    她的紧张让她的背脊有汗流滑过,灼热的,惊怕的……凉歌屏着呼吸,用手把莫锦天的外套褪去,刚脱掉一边袖子,那人便如铜墙铁壁一般压了过来,她的手臂立即被压在了他身下。

    凉歌吃痛,皱了皱眉头,用力把手抽——出来,见他没什么反应,而且翻转过后,更加方便她褪掉另一个袖子,所以她轻轻松松的给他脱下来外套。

    或许是这一系列动作惊到了他,所以他嘴边又开始咕哝不清,那深蹙的双眉看上去心事斑斑,即便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但凉歌大概能猜出他是为了谁。

    没想到一向冷酷霸道的莫锦天还是个痴情种。

    蓦地,心底空落落的,凉歌也说不出那种感觉,心底堵得慌。

    “呕……”一阵呕吐声把凉歌的视线拉到了床边。

    天呐!

    很快,房间里便弥漫一股秽物的恶臭味,凉歌捏紧鼻孔,本想出门找李嫂来帮忙,但看到莫锦天整个身体挨在床边,稍不注意便会掉到床下。

    她心一软,忍受着那一股子臭味,上前去把他的双脚扳回床上,再拍拍他的后背,还问询到:“还要吐吗?”

    被这样一问,莫锦天大抵清醒了些,难受的摇了摇头。

    见他有回应,凉歌才放心的将他身体扶正,接着用纸巾把他嘴角的秽物擦拭干净。

    见他一双眼睛睁着,凉歌手停了停,扫了眼已经慢慢冷却的醒酒汤,低声询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醒酒汤?”

    莫锦天深邃的瞳孔晦涩无比,他听闻声音,面无表情的看着凉歌,没有做声,只是摇头。

    他如此的静默倒让凉歌有些不习惯,想到他有小小洁癖,她便去洗手间打了一盆热水,帮他擦了擦脸,再换了盆清水,把脏掉的地毯收起来,再用抹布把地板擦得干干净净。

    在这之间,莫锦天均无反应,包括凉歌帮他擦拭脸,他也没有半点不悦,像一个木头般倚在床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凉歌不是第一次照顾酒醉的人,曾经韩少伟也喝醉过,那是在毕业季,那半个月,很少有清醒着回到家的,一进门便歪倒在凉歌怀里,嘴上还说着不尽兴的酒话,第一次面对烂醉如泥的韩少伟凉歌方寸大乱,后来专门上网查询了一些醒酒的方法,所以蜂蜜水和牛奶,是她冰箱里常备的物品。

    “你如果觉得累,先睡会儿。”凉歌敷了个热毛巾在莫锦天额头后,轻声叮嘱。

    不知道是不是同病相怜,看他为情所困,她不禁生出一些怜惜来。

    想到几个月前的自己,爱恨交织在心头,不甘放弃四年小心翼翼经营的感情,不愿接受韩少伟离开自己的事实,她想过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把他找出来,可是他就像一缕轻轻的空气,从人间蒸发一般,她几乎联系了所有平时与韩少伟有一丝交集的人,可是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寻觅几天无果后,她彻底封闭自己,与世隔绝般把自己关锁在那座充满两人回忆的狭小出租屋里,满心天真的以为他会离不开她,会回来找她。

    结果等来的……

    “我饿了。”一个低沉的嗓音传来,凉歌才思绪回转,视线落在莫锦天那张帅气的面孔上。

    想到韩少伟曾形容过酒醉后的感觉,说胃火烧火燎的,吐过之后会清醒许多,胃仿似被掏空了般,除了饥饿便是蚂蚁般啃噬的难受。

    凉歌立马回他:“那你等几分钟,我去给你熬点粥。”

    她声音无比温柔,善良的眸子如同暗夜里皎洁的月光,有那么一瞬震颤到莫锦天的心房,让他怔愣无言。

    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天幕已经暗下,竹叶在风中发出走兹拉兹拉的响动,由于和厨房临近,所以凉歌听得异常清楚。

    “少夫人,晚饭马上就好了。”正准备晚餐的李嫂见凉歌在冰箱捣鼓什么,立马说到。

    “我不饿,给锦……他熬点白粥,顺便看看有没有开胃的榨菜。”她还是不太习惯直接叫莫锦天的名字,而且还是那么亲昵的称呼,除了迫不得已之外,她都含糊带过。

    李嫂并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只听重点,便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回答她:“我全都准备好了,给锦少爷端去吧。”

    凉歌凑拢一看,白花花糯黏黏的粥已经煲好,旁边还有十几种素菜搭配在一块的什锦菜,她笑意跃在唇边,忍不住称赞:“李嫂真能干,看上去就好有食欲的样子!”

    李嫂笑笑,欣慰道:“你是懂事的孩子,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打动锦少爷的。”

    听完李嫂的话,凉歌的笑僵在唇边,心底不禁疑惑,难不成她与莫锦天之间的淡漠关系被李嫂看穿了?

    李嫂意识到自己最快,忙声解释:“我是说,久而久之你和锦少爷会更加恩爱甜蜜。”

    恩爱甜蜜。多么温暖美好的字眼。

    凉歌笑笑,端起餐盘,便对李嫂说:“我拿了两个碗,晚饭就吃这个了,您先吃饭吧。”

    李嫂见她急急匆匆的样子,言笑间又不忘提醒:“要是粥不够,我再熬一些。”

    凉歌一脸黑线,当真她饭量大呢。

    其实她只不过是找了个借口,担心莫锦天指使她做这做那,李嫂又在楼下等她吃饭,她才让李嫂不用等她,结果被李嫂会错了意。

    不过这些粥看上去不错,中午吃饭本就没怎么吃,这会儿倒有些饿了。

    上了楼,莫锦天已经从卧室出来,一身白色睡袍,头发还湿漉漉的,见他那副样子,凉歌着了惊了惊,手头的餐盘跟着颤了颤,但她即刻反应过来,才免却了餐盘掉地的悲剧。

    没想到他酒醒的这么快,害得凉歌还替一脸哀伤的他担心了一把。

    不过见他没事,她一颗心总算平静了不少,随即淡淡说:“李嫂刚熬了粥,你趁热吃点吧。”

    见他头发上的水颗颗滴落,有的融进了棉毛巾里,而有的顺滑进了他的背脊里。

    “看什么?”莫锦天走近她,墨黑的眼眸注视着她。

    凉歌这才抽离视线,尴尬回到:“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呢?”

    她用手指着莫锦天滴水的头发,一脸紧张。

    莫锦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扫了眼白粥,毫无食欲的说:“我不想吃这些。”

    听到他不悦的声音,凉歌愣了愣,好脾气的说:“你喝了那么多酒,刚还吐了,胃一定很不舒服,虽然这些粥看上去很清淡,但对胃好,你多少吃点,不是说饿了吗?”

    不知是她恍惚的把冷漠的莫锦天当做了韩少伟,还是其他,她竟然拿出往日对待韩少伟的好脾气,好言相劝着。

    “你好像很懂的样子?”莫锦天一记嘲弄的眼神投过来,走到沙发前,用几乎命令的冷漠口吻道:“把吹风拿过来,帮我把头发擦干。”

    凉歌一愣,本想说不,但念在他刚醉过酒的份上,便去拿来吹风,很是别扭的递给他。

    莫锦天一动不动,根本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而是继续用平调的冷漠口气说:“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凉歌的手微微颤了颤,脸色煞白,觉得这个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不愿跟他计较,插——好电源,便手法娴熟的给他吹起了头发。

    好在男生的头发短,所以吹干很容易,只是手触碰到那柔软的黑发时,凉歌的心像是踩在棉花上,轻轻的……但想到坏脾气的她,又觉得棉里藏刺,稍不留心,便会扎到手。

    那张冷漠的脸便是他无声的尖锐利器。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凉歌关掉电源,刚回身,便被一双手臂圈住,而后便顺势倒向宽敞的沙发中。

    “你干嘛……唔!”凉歌正惊奇,双唇便被狠狠堵住,那力度足以能夺走她正常的呼吸韵律。

    尽管凉歌身上还残留莫锦天吐下的秽物,不过此时他根本不在意,而是继续保持那强硬的动作。

    本就憋着呼吸的凉歌这会儿彻底没有呼吸的寸地,一张小脸儿如火红的太阳,涨得通红。

    一阵绵长的强——吻之后,莫锦天才慢慢松开她,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好久。

    两人眼神的对峙中,一个如水般沉寂,一个如大火燃身般慌乱。

    “对不起……”感觉到自己失礼,莫锦天艰难开口,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只是一刹那,凉歌便捕捉到他眸子里的失落情绪。

    他是把她当做那个心念的人了吧。

    不知怎的,凉歌欲开口说没事,却发现挤出的笑意都那般不自在。

    她索性没了声息,从沙发里起来,为了赶走尴尬,她背对他说了句:“这些粥是李嫂亲手熬的,如果不想胃继续难受,喝一点吧。”

    她本想说得满不在乎的,却说得有些苦口婆心了。

    看样子今晚是轮到她睡客卧了,不过也没什么区别,只要不是和他同房睡,她便不用担惊受怕。

    “你要去哪?”低沉的嗓音里,透着质问的味道。

    凉歌转过身,视线落在他精神不振的脸上,“我下楼吃饭。”

    她语气轻轻,没有半丝温度。

    陪他折腾了半天,这个点儿才吃晚饭已是打破常规了。

    莫锦天自己也清楚,瞥了眼餐盘的位置,说了句:“一起吃吧。”

    他忽冷的声音开始回温,淡漠的目光里增添了一丝温情。

    凉歌不解,傻愣的问:“为什么?”

    莫锦天轻哼一声,取笑道:“你摆弄了两副碗筷,不是想和我共进晚餐吗?”

    凉歌尴尬,有种是理也说不通的意味,她本想等莫锦天吃完,若有剩余她再吃,现在被他说得如此意味深深,倒让她羞涩起来。

    “看来你已经没事了。”为了不尴尬,凉歌没好气一声,附带一记白眼驶去。

    莫锦天接过粥,似食欲大好,几口便喝了一碗,接着要凉歌盛第二碗,却被凉歌无情拒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说得坦坦荡荡,刚才的畏惧之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开始她还心疼他酒后难受,这会儿见他有力气打趣她,也不再将就他了。

    “小气鬼!”莫锦天埋怨一句,盛完粥,又转脸对凉歌说:“给我!”

    凉歌碗里的粥已经喝了一大半,见他伸过手来,她满眼好奇,不解问:“干嘛?”

    莫锦天脸色微微一变,没耐心的说:“帮你盛!”

    他语气很重,似乎很不情愿,但又不想收回已经伸出的手。

    凉歌反应迟钝,想说碗里还有,但恐惧那冰刀似的锋芒,又顺从的把碗递给了他。

    不过紧接着一句话让她哭笑不得。

    莫锦天把碗递给她,她刚送入一口粥,只听他幽幽的说:“这叫以德报怨,知道么?”

    他扬起的声调,犹似他那张不可一世的表情。

    凉歌忍住呛咳的冲动,继续小心翼翼吞咽着粥,突然觉得莫锦天有时候十分孩子气。

    不知道是和莫锦天赌气还是其它,她一连喝了三碗粥,和莫锦天的量差不多,当她丢下碗时,莫锦天还揶揄她:“你这么能吃,又不工作,谁养得起你!”

    凉歌脸颊一红,着急到:“谁要你养了,你要是不愿意,那让我去工作啊!”

    她说的轻飘飘的,却没注意到莫锦天脸色的变化。

    说到工作,自从那晚体会身无分文的痛苦滋味后,她心里一直在寻摸着要找份工作,自力更生。

    虽然知道一出口便会被莫锦天斥回去,不过她现在掌握了他部分心理,她大可趁机小小的“威胁”下。

    “我酒后没失态吧?”莫锦天用冷冷的声音问到。

    那声音里不难听出他那股纠结劲儿,既想了解酒后的事情,又怕凉歌取笑。

    “喏!”凉歌牵起被吐在身上的痕迹,一副证据确凿的说:“你莫大少爷最好别否认,这事儿除了我,你那亲切可人的助理也在!”

    她声音昂扬了几个度,如果再配上龙飞凤舞的表情,别提她内心多洋洋得意了。

    莫锦天蹙眉,闷声诧异了句:“白枫也知道?”

    看来他是真醉了,连白枫接他回锦园的事都不知道。

    凉歌在心里思考,要不要告诉他酒醉后叨念的那个名字。

    酒后真言,若不是醉酒,他哪愿意卸下深藏的脆弱面具喊出那个名字,她还是不要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