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邢嘉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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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对徐璟茹抱以亏欠,所以心里看得也自然开阔,虽然免不了难过,不过一个男人的胸襟他从未丢失。

    苏华娟眼色一黯,本想着去刺激他,竟没想到招来一顿添堵。

    “所以你和那赌徒女人也有感情咯!”质问的声音像是高高在上的权贵者,那颐指气使的感觉让他听了反感又惶恐。

    “当然。她也是我很重要的亲人。”慕楚克不会用爱情去描绘他与孙玉梅之间,但她却是陪他走过二十二年风雨的女人,虽说对凉歌不是打就是骂,但却充当了二十二年的母亲形象。

    到对是他有愧于她。

    “哈哈,亲人?”苏华娟得意的嘲笑,凄厉的眼神冰雹一样打落在他身上,煞是讽刺的问:“难道在你心中就只有徐璟茹和你有爱情可言?”

    慕楚克抿了抿唇,不敢多说半字,因为碍于徐璟茹当下的处境,还有任何一句描述言辞都有可能激怒苏华娟,所以他只得转移话题,夸赞道:“你有一个很出色的儿子。”

    这句话发自肺腑,根本没有搪塞的意思,可是这个节骨眼说,苏华娟多少觉得他言不由衷,故而冷哼:“出色?他的确很出色,不过在挑选老婆这一件事上鬼迷了心窍!”

    他当然听得出那是对他女儿的折辱,他寒着脸,淡淡道:“我的凉歌虽然书读的不多,但她心地善良,做人极有原则,我想她做莫家的儿媳妇能够让你满意。”

    “对自己的女儿如此自信的确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选择了我的儿子,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劫难!”苏华娟不依不饶,继续给慕楚克制难。

    他晦涩的眸子看向苏华娟,过了许久才喑哑着嗓音,深沉的说:“既然你明白那种想爱不得爱的痛苦,为什么还要自己的孩子去尝受?何况我已经甘愿承担这一切了,你就不能高抬贵手,让我走得心安一点吗?”

    他一而再的恳求,几乎是丢掉了所有的尊严,死亡都不畏惧的人,又有何惧?

    苏华娟怒潮涌动,怒不可遏的吼道:“没有人想要你死,是你自寻死路而已!”

    他怎么还不明白,她当初放他一条生路,并不是悲悯心作祟,而是他如何伤害她,她都狠不下心来,如果要了他的命,那只能让她在爱恨里浮沉,而没有任何亲近的理由。

    爱他,她就要让他好好的活着,即便被疼痛噬心。

    “华娟,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成全孩子们?”他无可奈何,只好听命她的安排。

    即使再无理的要求,他都会接受,只要自己的女儿从此以后可以过得幸福快乐。

    苏华娟脸色一沉,最怕这样的放任,因为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做一个刽子手,而他这样问出口,证明她在他心中是多么的十恶不赦。

    “你那可人的女儿就舍得让你豁了老命去成全她所谓的幸福?”她冷眼看着他,没有当年的怦然心动,剩下的只有当初不甘心的爱恨情愁。

    “不!她从未这么想过,她是想我来和你好好谈谈,化解当年的恩恩怨怨,如果知道我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她的幸福,她宁愿割舍这份情也不会让我如此。”他不愿自己的女儿受丁点委屈,忙声替她辩护。

    “呵呵,真是令人感动的一对父女啊,可惜啊可惜,我苏华娟再大度也做不到去成全自己情敌的女儿与自己的儿子在一起!”她哈哈大笑,笑得眼里生泪,可那凄厉的声音听得人瘆心。

    慕楚克不语,死死的看着她。

    “怎么,觉得很气愤?”苏华娟得意的回视着他那几乎喷火的眸子,大为不满,“你可别忘了,你是有求于我,别弄得一副受了委屈的斗鸡,这样的话,我苏华娟会更加气愤的,指不定还会把怨气撒在毫无干系的人身上,这样一来,这一大家子可有得忙活了。”她拨弄着长长的指甲,在自己的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抓挠着,陪着那悠哉的语气,整个人显得气定神闲中又有些咄咄逼人。

    “那好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着。”他旋即落座在蒲团上,闭目养神的一副轻松姿态。

    面对对方的以静制动,苏华娟一脸的异样,气怒之中开水静下心来,细细的端详这些分别的念头岁月在他脸上雕刻的痕迹。

    当年他是多么纯朗的少年,一个微笑便能让人倾倒,更别说一个言语,那温润的书生气比那满园的山茶花还要让人心旷神怡,所以才让她在每个夜晚的时候贪恋那种感觉到失眠到久久不能安睡。

    莫宅的大门口,凉歌看了好几次时间,眼巴巴的看着静悄悄的宅子,几次都想迈步进去,但怕自己突然闯入而招的苏华娟一阵怒气,所以只好继续在宅子外等候。

    在来回徘徊不定了许久之后,凉歌见林管家出来,忙走上前去,拉着询问:“林管家,我爸没事吧?”

    她一着急,也不管言语是否得体,奔着主要问题问去。

    林管家跟着蹙了眉,往里瞧了一眼,思忖再三,还是遵照苏华娟安排的回答:“少夫人,您放心吧,慕先生没事,您若是无聊可以在客厅看会儿电视,他们聊完了就会出来。”

    虽然原话不是这么客套,可是林管家想着凉歌一向待人温和礼貌,对他这么个管家也如长辈尊重着,所以他无论如何也冷不下脸来。

    “那好吧……”她不想让林管家感到为难,只好听话的退到一旁,指着边上的花圃道:“我去那里坐坐。”

    想到莫锦天,她把手机开机,想发条短信问问,刚一开机电话就来了。

    手机上的弹幕上闪动着莫锦天的名字,她犹豫再三还是鼓着勇气接了起来,和以往一样的急切,第一个问题就是问她在哪里,问她为什么手机关机,说他和孩子都很想念她。

    她握住手机的手颤了颤,提到念槿好似在她心口抓了一把,噬心的疼着,只有做了母亲之后才知道孩子真的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一分开,就会想念得心痛。

    “锦天,念槿没有哭闹吧……”她极力的使自己的语气正常,淡淡的问。

    “念槿很听话,只是老婆,我真的很想你,很担心你,告诉我,现在在哪,我来接你,好不好?”他担心的声音轻柔得成了一种恳求,像一只挠痒痒的手在她的心口磨砂着,让她一时之间乱了心寸,不知道该如何去撒谎了。

    正当她迷惑该如何接话之时,莫青山走了过来,拿过凉歌手里的电话,直接对锦天说:“锦天,凉歌现在在莫宅,你过来接她吧。”

    莫青山说完这句话便挂了电话,凉歌疑惑,面对递过来的手机没有先接过来,而是惊疑的问:“爸,这件事锦天根本不知道,您为什么还?”

    她本来就不想锦天牵扯在这件麻烦中,现在莫青山主动告诉她,她真的很不明白。

    莫青山盯着那满园的茶树,用一种睥睨众生的语气道:“他身为男人,应当面对这些。”

    “那您为什么还要让我回桐乡劝服我爸?”若是这样,他何必多此一举的让我瞒着锦天去桐乡?

    凉歌心头疑惑四起,一脸无解的看着这个令她越来越难以参透的男人。

    “凉歌,我知道你是个贴心懂事的孩子,不过爸这么做是为了顾全大局,所以你别想那么多,上天既然安排了这一切,那么我们只得顺应天命。”他把沉静的视线挪到凉歌身上,嘴角微微含笑,用一种知悉全部的胜利语气道。

    凉歌默默注视他很久,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在眼界,她的心才莫名的慌乱起来,总有一种感觉缠绕在她心头。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弄巧成拙,她很想不顾一切的冲进去,看看慕楚克是不是平安无事。

    手里握住的公文包越拽越紧,如同小时候在寒意陡峭的天气里,用力的抱住慕楚克的布包,幻想着他就在她身边,用父爱的温度暖和着她。

    很快莫锦天就开车到了莫宅,看到她蹲在莫宅外,下车便是一个紧紧相拥,“身上怎么这么冷,怎么不进去?”

    虽然是春天了,可还有余寒滞留,纵使有阳光照耀。

    她摇摇头,说:“我不冷,我在这里等爸爸。”

    也许是太久的沉默和等待,让她因担心而冷凉的身子觅得了一抹寒意,还有那嘘寒问暖的话语,让她止不住委屈,用细若蚊蝇向他哭诉。

    “没事的。”他再次将她拥在怀里,手捧着她的头,亲吻一下,“老婆,以后不要这么犯傻了,最近我一直在处理这件事情,你别再瞒着我做任何事情了,不然老公真的会很难过的!”

    他前半句充满了心疼,可是说到他难过的时候几乎是咬着字音说出口,似乎真的是有些气怒。

    她摇摇头,不愿让他因误会她而生气,满含难过的说:“我不想你心里添负担,我说服我爸来和你妈妈好好谈谈,我相信你妈妈会原谅我爸爸的。”

    她委屈的似个孩子,那小鹿般楚楚可怜的泪眼让莫锦天心疼不已,宠溺的不住地亲吻她落下的泪珠儿,柔声道:“老公错了,老公不应该怪你,不哭了,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不要进去!”凉歌制止他,接着充满惊恐的说:“如果我爸的话会起到一些作用,那么你妈妈会和他好好谈谈,可是我们突然闯进去,只会适得其反。”

    苏华娟那么爱面子,倘若这件事摊开了,那岂不是把良性肿瘤致使恶化的程度。

    虽然她也万分的想要进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我带你去客厅,听听我爸怎么说。”莫锦天担心她着凉,拉着她往宅子里走。

    凉歌没有反对,毕竟莫青山对当年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的,只是她纳闷的是,莫锦天为什么对这件事毫无印象呢?那会儿他也应该有六岁了。

    “锦天,你对当年的事情没有一点印象吗?”她趁走路的时段,好奇问他。

    “那时候爸妈忙于生意,把我寄放在外公家,到了上中学的时候才回到了莫宅。”他轻描淡写,其实他和凉歌一样,对于童年是冷冰一片,虽然比凉歌幸运不少,可是父爱母爱一样是缺失的,等他们给予时,那份宠溺他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凉歌沉默了下,难掩同情的光芒望着他,“这么说来,你和我一样……”

    她敏感就在于此,每每一句不经意就能够说到重点。

    莫锦天不否认,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们要加倍疼爱念槿,让她做个幸福的小公主。”

    他不愿再去细细描绘童年所经历的冰冷,只是把对童年的那份期待转移到女儿身上。

    凉歌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乖顺的答应。

    刚到客厅,莫青山好像等候多时,泡好的茶还在萦绕着一团热气,见两人来到,先是站起来,而后是一阵客气的寒暄,“锦天,凉歌快过来坐。”

    凉歌表情微微不自在,但还是礼貌的点了下头,挨着莫锦天与莫青山对坐。

    “来,凉歌,在外面冻着了吧,喝杯热茶暖暖身。”对于这样的热情,凉歌有些受之不起,但不想因为客气而僵化了场面,所以道了声谢之后接过茶杯,品饮着。

    “锦天,你也喝一杯吧。”莫青山出奇的变得客套,特别是那嘻哈哈的笑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凉歌暗怪自己多疑,心里猜想,估计是自己太过担心慕楚克,所以才会对任何一个举动都抱以敏感。

    莫锦天接过茶杯,但没有喝,只是淡淡着嗓音,问:“爸,我妈和岳父进去多久了?”

    这样的问话难免尴尬,所以凉歌很容易的就从莫青山脸上捕捉到了一抹不悦。

    “老朋友叙旧,几天几夜也指不定啊,我们耐心的等候吧。”他说得无比大气,嘴上说着耐心话,可是脸上却是一片浮躁不安。

    “爸,您说岳父和我妈能冰释从前么?”莫锦天喝了一杯茶,似乎话里找话。

    “锦天,耐心等待吧。凉歌,来,喝茶。”莫青山一改平日里的低哑,这会儿嗓音爽快,似乎心头欢喜,笑间又给凉歌添了一杯茶水。

    兴许是口干舌燥,凉歌喝了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

    她竭力保持着清醒,但还是忍不住朝莫锦天的肩膀靠去,有些意识不清的说:“锦天,我怎么觉得好困呢?”

    一个同样模糊的声音说:“锦天啊,估计凉歌昨晚没睡好,你先带她到楼上去休息下。”

    “凉歌睡下了?”莫锦天刚一下楼,莫青山就端着茶盅问,那悠悠的样子,比往日轻松许多。

    莫锦天觉得很奇怪,盯着莫青山问:“爸,那茶水是不是有问题?”

    他还真是一针见血,让莫青山脸色慌乱。知道瞒不过自己的儿子,索性如实说到:“没错,我是在茶水里放了一点东西,不过对凉歌身体没什么坏处,顶多安眠而已。”

    莫锦天眉宇蹙得很深,很是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是不忍心让凉歌受到一点伤害的,哪怕欺骗都不可以!

    “既然你想保护你的女人,那就不要让她亲自承受这些。”莫青山端着茶杯继续落座在沙发上,很是有理的回答他。

    莫锦天帅气的容颜闪过一丝气怒,几乎掏心掏肺的说:“我对凉歌的感情如何,你们是有目共睹,如果真为我着想,为什么总是三番五次的给我们制造困难!”

    他好像是被压抑得太久,所以才会那么凶怒的面对自己的父亲,像发泄怨气的表示自己的不满。

    “对,的确是我们的错,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这一切过错都让我一个人揽下,至少不用牵扯这么多人进去,可是锦天,你妈妈双腿截肢,半张脸被摧残,这些年她一直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自卑,暴躁,如果不找一个出口,她会一直抑郁寡欢。”莫青山叹息的声音让莫锦天心头大火窒息了,剩下的是不停的喘气。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您究竟要怎么做?”现在已经没有凉歌在旁,一切他都要知道,他已经让凉歌承受了这么多,其余伤痛,他真的不希望再让她无辜蒙受。

    “我跟你一样心急如焚,我们现在除了等待别无选择。”莫青山继续品茶,说得慢悠悠的。

    这样的态度和回答让莫锦天忍不住怒涛,几乎是质问他,“爸,您是不是很希望凉歌的父亲有事?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从自己父亲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所以他止不住的怨怼。

    “锦天,我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永远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他有很多话堵在心口,唯独这一句。

    “呵呵,你还爱着徐璟茹对不对,所以对于慕楚克的一切灾难你都冷眼旁观,你甚至不爱我妈,所以你才会让他们把关系恶化,然后!”

    “你胡说八道!”莫青山被挑起了气怒,打断莫锦天,血红着眼,不满地说:“你没有资格这样对你的父亲说话!”

    一向温和从容的他开始教训自己的儿子。

    这是有史以来,他对自己吼得最厉害的一句话,所以莫锦天愣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良久的沉寂之后,莫锦天突然发笑,看着他:“你这么激动,是不是因为我说到你的心坎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