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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是个女绣。”良久之后,楚云再次拿起绣画,开始一针一线穿梭,“我五岁开始跟她学绣艺,一直到她去世的十年,十五岁我被自己亲爹送进宫,入了宫内绣坊。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宫里。”
一入宫门深似海,指的并不只是嫔妃,还有那些白头宫女,每个人都能写一段故事。
可楚云现在讲起这些,脸上只有平静,就像已经死了的湖水,一点涟漪都激不起来。
楚云这时放下了绣画,顿了顿,“后来我想,不是我想过平静日子就能过下去,宫中的争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林秀害怕我出头,把我的绣品都占为她自己的,但那也没什么,只要她不来找我的麻烦。”
林秀,孔玲珑拒绝了一下这个名字。
楚炎哂笑了一下:“那个时候她可不是什么林尚宫。”
只要在女人之间就有嫉妒,楚云这样年轻又才高的女绣,只怕当时早成了林秀眼中钉。
楚云说道:“那一年宫中给皇后过生辰,绣坊负责进献一片刺绣给皇后裁制新意,林秀自告奋勇献了几批绣画,都没有得到皇后的满意。她觉得忿忿不平,就让我为她绣了一幅。”
这样没有才能又横行霸道的女人,孔玲珑几乎从楚云的话里不费力就勾勒出了那林尚宫的嘴脸。在宫中能爬上尚宫这个位置的,果然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但是,孔玲珑不动声色,她觉得这并不是林尚宫和楚云真正反目成仇的原因。
果然,楚云笑了笑:“她想讨好皇后,和我本身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在绣坊的每一天,和坐牢也没有分别。我按照她的希望给了她一匹刺绣,她拿去献给皇后之后,这一次,皇后赏赐了她不少金印财帛。”
孔玲珑从楚云眼中看见的是她进宫以后便哀莫大于心死,是否能在绣坊出人头地,楚云并不放在心里。而那林尚宫,有楚云为她背后绣画,想必在绣坊一路走的很好,而楚云也没有与她一争的心,按理说,这林尚宫聪明的,就该高枕无忧。
可孔玲珑这时轻轻开口:“偷来的始终是偷来,这次是献给皇后,一旦有丝毫败露,林尚宫就是死路一条。”
想走富贵路,就要敢险中求,这林尚宫看来是做到了这一点,后面楚云逃离宫中,一定就是她背后使得手段。
听到孔玲珑的话,楚云愣了愣,片刻才露出自失的一笑来:“是吧?连你都想的出来,看来林秀当初就这么想了。”
孔玲珑看着她浸入悲伤的一张脸,胸中从宫里带出来的疑问,终于还是问出来:“楚绣娘,你进宫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了,你那时候在宫外,是不是已经有了……可以论及婚嫁的人?”
民间女儿十五岁及笄,在更早的时候,婚事都是早早定了。
孔玲珑还能记得,林尚宫栽赃给楚云的罪名,逃离宫廷和野男人私奔。
看的出来,林尚宫就算盗用了楚云的绣艺,楚云的性格,也没有到恨她入骨的地步,甚至,恨不恨都还两说。这林尚宫所做的,也定然不止是盗用了别人绣画这么简单。
楚云手上还拿着针,直直刺进了她的指腹,她的手指更是抖个不停。
孔玲珑下意识要上前,但她很快看出,这一针是楚云故意刺的。
“楚三哥……”楚云颤抖着声音,“那时候我进宫已经五年了,楚三哥说要等我,就在他准备放下一切,重新娶妻的时候,他却被林秀派人给杀了。”
孔玲珑半晌没有出声,杀人?林尚宫手上沾的居然是一条人命?
楚云的眼泪掉落下来:“我已经告诉过她,说我不会与她争夺尚宫的位置,我待在绣坊里,可以一直给她绣画,我可以不在乎她盗用我的名字,她却那么狠毒,连无辜的楚三哥都不放过!”
进宫五年,和宫外的联系也就割断了五年,可那个林尚宫居然不依不饶找到曾经和楚云有婚约的男人,直接下了杀手。
进了宫暗无天日也就罢了,连心里唯一的念想也被切断,这是哪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的。
孔玲珑不愿再听下去了,手上沾了罪恶的人这世上有很多,可罪恶到林尚宫这种地步的,就没有人性了。
楚云对着即将走出绣坊大门的孔玲珑,忽然幽幽说道:“孔小姐,谢谢你。这么多年我是真的……很想她死。”
后面四个字轻若无闻,可那里面的恨意和畅快就好像空气中有毒蛇一样在吐信。
能把一个善良的女人逼到这样,那林尚宫九泉之下都要不得安息了。
孔玲珑从门口静静转过身,目光和阴影里的楚云相对视:“还记得那匹献给皇后的刺绣吗,皇后很快就会知道当初是谁李代桃僵,她不仅会死,还会死的很惨。”
赔不了楚云这几年受的罪,但也足以让林尚宫知道她享受的那些富贵,现在就化为刀子来找她了。
孔玲珑离开了绣坊,就回到了绸缎庄,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笑眯眯太监打扮的人站在那里等着。
她愣了一下,玉儿赶紧过来:“小姐,这些都是贵妃派来的人,说是要等您回来领赏。”
孔玲珑目光慢慢移到了那太监身上,太监满脸堆着假笑,说道:“咱家奉贵妃娘娘命,特意来给孔小姐的绸缎庄送些东西,方才说小姐外出了,咱家就只好在这里等着了。”
孔玲珑迅速收起了任何外露的情绪,对那太监微微一笑:“想不到是贵妃娘娘的人,我这点小铺面,如何当得起贵妃娘娘赏赐,实在惶恐了。”
太监皮笑肉不笑地:“孔小姐谦虚了,娘娘都说,孔小姐年纪轻轻,就能经营起这么大一间绸缎庄,实在是能力过人。因为花宴上有些误会,娘娘担心孔小姐受了委屈,特意让咱家过来看一看,娘娘说,如果孔小姐有什么要求,一定不要忘了和娘娘说。”
孔玲珑立刻露出紧张之色:“这如何使得?能去花宴已是承蒙娘娘不弃,哪里还有委屈之说,至于赏赐是万万不敢当。”
太监眯了眯眼,笑笑:“娘娘既然赏赐了,孔小姐就不要推辞了。来人,把赏赐拿上来!”
两个随同来的小宫女立刻捧着托盘走上来,托盘上,是几匹珍贵的云锦缎,还有两盘黄澄澄的金子。
太监看着孔玲珑脸色,悠悠一笑:“孔小姐给宫中送的刺绣品质很高,这些赏赐一半是小姐应得的,一半是贵妃娘娘亲自加的,小姐可不能辜负了这份心。”
这样的暗示孔玲珑很快就明白,她继续露出受宠若惊的笑:“自然,以后娘娘有任何吩咐,尽管差遣,民女一定竭尽全力为娘娘效力。”
太监仿佛戴着一张笑脸面具:“那就好。”
孔玲珑立时说道:“公公远道而来辛苦了,玉儿,可有给公公准备茶水点心?”
一边眼色和玉儿相对,玉儿立即反应过来,主动走上前:“奴婢都准备了,刚才小姐不在,奴婢已经为公公泡了上好的碧螺春,还有从聚德庄定的最精致的点心!”
说着玉儿还从袖子里拿出了早就包好的一个包裹,递到太监面前:“这天热跑腿不易,还请公公笑纳!”
那包袱一看尺寸就很大,太监拿在手里一掂量,更是沉甸甸。
太监眉毛舒展开来:“也没什么,孔小姐毕竟是娘娘看上的人,以后孔小姐得了赏识,咱家都还要仰仗三分呢!”
孔玲珑含着笑,一起把太监送到了门口。至于他说的话,当然是直接当空气算了。
宫里的人一走,孔玲珑就收起了笑,玉儿也撇撇嘴,看到桌上冒着烟的茶水,低声嘟囔着说:“真是浪费了我们几两好茶叶。”
孔玲珑回身看着那些赏赐,不管是金子还是布料,都带着宫里特有的标识,根本不能在宫外面流通,这赏赐真还不如没有。
玉儿抚着胸口,跟孔玲珑一起走进了雅间,看到门都关好了,才敢说:“夙夜公子说这贵妃会安抚我们,这就是安抚吗?”
宫中贵人安抚的方式,还真是不一样。
孔玲珑拿过红梅茶喝了一口,淡淡道:“他们只觉得抬出贵妃名头,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玉儿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地问:“那我们,要不要告诉夙夜公子一声?”
孔玲珑顿了顿:“要。”
——
夙夜回来就派出了人探查都督府和梁贵妃的关系,要不是花宴上亲眼看到,他都不知道宫中的贵妃这么多年得宠,居然会是一个二品武将的背后靠山。
华红绡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和孔玲珑作对,而是一副巴不得孔玲珑和孔家彻底消失的脸孔。
出动贵妃之尊压制一家商户,这是不是也太吃相难看了?
骆从容这时从外面走过来,看到自家少主皱眉的样子,心里思忖了一下,故意说道:“孔小姐让人传信来了。”
夙夜果然从沉思中恢复过来,立刻看着骆从容:“信?在哪儿?”
骆从容幽幽地:“是个口信,只有一句话。”
夙夜顿了顿,道:“说。”
骆从容把刚才听到的话复述一遍:“孔小姐让对少主说,林尚宫是死有余辜。”
这口信真是出乎意料的简单粗暴,但夙夜竟然脑中浮现起孔玲珑说这句话的神态语气,不由就笑起来。
骆从容看着自家少主的样子,已经到了一个口信都能打发的地步了,以后不知怎么发展。
华红绡从宫中回来之后,几乎第一时间找了母亲白夫人,听说了花宴上面发生的事,白夫人脸色巨变。
这时候,不管华红绡再惶恐,也已经于事无补,她只能寄希望于母亲白夫人。
而白夫人第二天就进宫求见梁贵妃,却被贵妃宫里的人挡了,说是梁贵妃身子不适,无法起身。
华红绡坐在帐中忐忑的等,听说母亲没有见到贵妃,她脸色刷的就白了。
“这都是那端阳灵搞的鬼,她一直想害我,现在终于如愿了!”
白夫人显然没有她这么天真,狠狠一瞪眼:“端阳灵跟你不对付很久了,凭什么等到现在才害你?你有没有脑子?!”
更不要说花宴上端阳灵的做法,连白夫人都感到不合常理。
华红绡哭起来:“母亲,除了她还有谁这么恨我,还有谁这样陷害我!”
现在的华红绡,根本不觉得是有人为了孔玲珑这样做的,端阳灵会突然站出来帮那个女绣工和孔玲珑,一定是为了跟自己作对,真正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借机踩她一脚。
白夫人道:“你把宴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尤其是那端阳灵出现的时机!”
华红绡没敢瞒着,一五一十都说了,见到白夫人脸色越来越拉长。
白夫人几乎是咬着牙:“那端阳灵虽然是四大家族嫡女,可她的脑子从来都蠢,在花宴上她一步步逼你,甚至无视你的挑衅,这种城府,是她端阳灵能有的?”
华红绡似乎已经完全懵了,她还没有从花宴受辱的阴影中出来。
白夫人看着她这幅样子,就恨铁不成钢:“可惜你也跟那端阳灵一样的蠢,和她交手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几斤几两,没知没觉就着了别人的套!”
华红绡被骂的脸色煞白,根本无从反驳。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是压着端阳灵的,能让四大家族的嫡女都在自己手下出不了头,她一直为此很得意。
可没想到只是一朝,端阳灵就借由花宴翻了身。
白夫人阴沉着脸孔:“她背后一定有人,你给我好好想想,花宴上还有什么人是你忽略的?”
这个问题刚才白夫人就在逼问,可华红绡真的快崩溃了,“母亲您也说端阳灵是四大家族嫡女,她又是那样跋扈的性子,怎么会有人能指使她?”
说到这里,华红绡却脸色剧变,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白夫人立刻反问:“怎么了?你想到什么?”
华红绡脸上掠过不可置信,甚至说的都磕磕绊绊的艰难:“那,这次的花宴,还有,还有淮阳王府的云世子也去了……”
白夫人眼中露过一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