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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凉凉的感觉传来,没有了方才灼痛的难受,菩禾渐渐舒展开眉头。
这是千金难求的特效药,涂上一点,不消几个钟头伤口便能大好。就为了她那点小痛用了大半,如果山之谷里的人知道,一定气的捶胸捣足狂骂他暴殄天物败家玩意儿!
抹完药,男人丢给她一套衣服,“把自己收拾好下来”沉着脸步出卧室。菩禾抱着衣服,蜷缩在被子下垂泪。
聂霆珂沉着脸下楼,佣人们早已恭候多时,秦忠抬手看了下手腕,十一点三十分,绝无仅有的一次,又是因为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大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现在用饭还是?”
男人挥手打断,没有说话,意思却已经传达,一个字:等。
等谁?秦忠眉心微蹙,又是那个女人。
“去把我的电脑拿过来。”冷声下令。淡淡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秦忠亲自去取被他昨晚遗忘在露台的笔记本。
聂霆珂端坐在最靠近楼梯的沙发椅上,机灵的女佣立即为他沏上一杯来自锡兰的极品红茶。
在佣人面前,他依然是那个优雅,冷清,不可一世的聂霆珂。修长的手指执起欧兰白瓷杯,轻轻啜饮,袅袅的茶香驱不走心中的烦闷,暗沉的目光盯着电脑屏幕。
画面中,女人磨蹭着穿上他留下来的衣服,他眼光不错,这套米色白裙穿在她身上简直再适合不过,与她的气质极其相符,那么的娇小,那么的青春活力。
她站在浴室镜前,放下头发试图遮住脖子上的红痕,可是无论怎么摆都遮不完全,那红痕实在太多,不是漏了这里,就是那里跳出来,急的满脸涨红。
现在怎么办?这个样子是绝对不敢出去的。聂霆珂可以不要脸,她的脸还没到刀枪不入的地步,再不出去,这个莫名其妙的宅子不知道会传出怎么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
她不想再留在这,而想离开,就必须先找身像样的衣服出去。
扶着墙深一脚浅一脚地跳往衣帽间,整整一大间清一色全是当季最新的男士服装,分西装、衬衣、领带、袖扣、皮鞋等分门别类归置,定制高级礼服映入眼帘,她突然恍然大悟,这根本不是客房,而是聂霆珂的主卧!
所以,昨晚的一切都是阴谋!
什么闹鬼?什么厉鬼在哭?灯不亮?门不开?别的房间可能闹鬼,但他的房间绝不可能!聂霆珂比鬼还可怕,比鬼还要阴险,只有鬼躲着他,没有他被鬼缠着的道理。
她被骗了。聂霆珂告诉她这是秦管家为她特意安排的房间,可恶的男人玩了文字游戏,“特意安排”不代表就是客房,而她错以为是,他甚至买通,不,伙同佣人一起行骗……如果事先知道,绝不会踏进这间房。
可笑的是霸占了主卧,被他用鬼吓得六神无主的她竟拉这个阴谋主使者留下来作陪。这只披着狼皮的毒蛇,是不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地钻进他的圈套。
菩禾,你活该,谁叫你这么傻这么天真!
伤心、难过、愤怒相互交错,充斥着五脏六腑,五味杂陈,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是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他的每一招,走的每一步棋都早就计划好。此刻,她突然怀疑,自己一直不愿去思考去深究的问题,蛰蛰失踪一事到底是不是他主使?
毕竟,绑架蛰蛰的赵晖,可是聂霆珂的手下!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明明知道菩禾为什么迟迟不肯下来,聂霆珂就是不让女佣上去给她送衣服,他不知道这种近乎赌气的行为是多么地幼稚,胸口压着一团怒火,可以接受闹别扭,但无法忍受因为他睡了她,寻死觅活的行径。
菩禾扶着扶手一步一步从楼梯上挪下来,脖子上多了一条男士围巾,黑色花纹、丝质材料,正是她从衣帽间抓来的聂霆珂的围巾,遮挡住脖子上那些暧昧得不忍直视的红痕。
男人目光冷冷一转,盯着傻站在那儿的女人。
秦忠上前,“菩小姐,大少爷在等您一起用餐。”菩禾胯着脸,才不跟那混蛋一起吃饭。“我不吃。秦管家我要回去了,麻烦您给我带下路,谢谢。”不放心蛰蛰。脚伤好了很多,现在回去小家伙应该不会太担心。
“这……”他回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脸色阴沉,“过来。”冷冷地下令,眸子里盛满了不悦。
菩禾轻哼了一声,转过脸不看他,“秦管家,麻烦您了!”友好地冲他笑了笑。
看明白了,这两人在闹别扭。昨天还蜜里调油人前各种秀恩爱,这才只过了一个晚上就闹掰了?佣人们见状不明所以,但冷静一想也对,自古有言一入豪门深似海,豪门媳妇如何如何难当,秦妃儿小姐老爸那般厉害,还有老夫人替她撑腰都没虏获住大少爷那颗冰冷的心,就凭这女人,能搞定聂大少这匹雄狮才有鬼!
秦忠目光精明,用眼角瞥见大少爷难看的脸色,微笑着道:“菩小姐这么晚了还没进食,不如先用餐吧。”聂霆珂没开口,他自然不能放人走。
“你们都出去。”
秦忠点头,带着佣人鱼窜下去,菩禾动了动嘴唇,见秦管家根本不管自己,硬着头皮随着他们一起往外走。
被窜过来的男人一把抓住,“去哪里?”这丫头就是欠教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要你管!”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我别扭什么你不知道?”更加受伤。
聂霆珂拧眉,他真的不知。
“明明是你的卧室,为什么骗我是客房?”
“是我安排的。”他承认。实际上并不打算刻意隐瞒,只怪这丫头太蠢,连那么明显的主人卧房都没认出来。
她咬牙,“昨晚闹鬼也是你安排的?”
男人拧眉不说话,沉默代表默认。真的是他!菩禾眼眶泛红,“聂霆珂,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我好后悔……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手臂从大掌里抽出来,愤恨地瞪着他。
手心陡然一空,男人浓黑的浓眉下,一双冷厉的眸子闪过一抹受伤,脸色阴沉难看,“现在后悔晚了。”
他永远都不会懂,女人在意的那些已经发生过的、在他眼中鸡毛蒜皮的事对她有多么地重要,更不会反省自己做错了哪里才让菩禾这么伤心。
人已经是他的,这是不会改变的事情。
就像曾经,他只有十岁,父母突然离世,不得不扛起照顾幼弟、和与姓秦的毒妇抗争的重担,又譬如孤身海外无人岛那几年,为了生存不得不与虎争食的过往……那些无法改变的回忆里,没有退路可以逃避的他只能独自面对并解决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菩禾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男人拧眉,“我不想跟你吵。先吃饭,我让佣人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做出让步。为这个女人,再忍最后一次。
“爱吃你自己吃”不看他,直视着前方,“我下午要上班,没时间陪你。”
“胡闹!”脚这个样子怎么上班?“我不准。”男人恼怒到极点,恨不得掐死这个比牛还倔的丫头,给台阶不下,自己找罪受。
“你管不着,聂霆珂,你不是造物主,没权利随意插手别人的人生。”吼出这句早就想对他说的话,冷冷地甩开他的手,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路经理答应让她重回神禹广宣,条件是调到京城去工作,蛰蛰才在这找好学校,而且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她心底莫名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抵触感,当下便直接拒绝。路缇萦罕见地慈悲了一回,松口让她考虑好了再回复她。
现在不需要考虑了。只要能离开,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愿意。
聂霆珂冷冷地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脸色一片阴沉。
伤没好全,稍微走快一两步菩禾的脚就会传来刺痛感,咬牙一步一步地往大门方向走,自己选择的路,哪怕跪着也要走完,走不了,爬也要爬出去。
伤了脚,以往的一千米无形之中被放大到一万米,更何况从主楼到宅子入口几乎穿梭了半个聂家大宅,足足十几个一万米还不止。
走菩禾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脚下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茵草坪,头上如烈火在烤,一张苍白的小脸,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她忍着痛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挪动,胸口下的那颗心脏又酸又涨,恼怒男人的绝情,还有伤心他的不管不顾。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不知过去多久,可能半个小时,也可能一个小时都不止,终于,抬头远远望过去,古朴恢弘的大门出现在她眼中,门中央,一个身着银白色唐装的男子侧身长立在那,正是先前找他求助却不理会她的秦管家。
聂霆珂早已派了秦忠等着,如果她能走到大门口,就放她离开。
老宅的司机把菩禾送回月牙泉,并细心地送到了门口。
公寓内,小家伙在屋子里冲来冲去,扬言如果小禾再不回来,就去炸了老男人的老窝,艾母在厨房忧心忡忡地做午饭,愁得白了几根头发。
听见门铃声,两人瞬间冲出来,齐齐奔向门口,菩禾看见一个晚上没见的儿子,眼泪刷地一下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儿子……”声音沙哑。蛰蛰吓了一大跳,她身上的衣服不是昨天的那一身,脖子上那条与她身上的崭新白裙一点都不搭的围巾一看就是男士款式,面色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