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草果偏爱写日记

婧昕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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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建瓴仍旧没习惯。当大学时的女友邹曼君闹到公司后,他彻底崩溃了,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愿见任何人。

    老爸永远是有办法的。他说:“离开一段时间吧。彻底忘记它。忘记这里的一切。也去吃些苦。只有吃了苦,你才会珍惜这里,不讨厌这里。”

    建瓴被送到了饭店。老爸认为饭店是除了建筑上干力工外最能磨炼人的地方。建瓴也真的在饭店得到了磨炼。他从杂工干起。

    打土豆皮,洗鱼,拖地。大饭店里,每天都要洗一大盆鱼。刮鳞,去鳃,剪嘎水。打土豆皮也是个累活。一胶丝袋土豆,要求一个小时打出来。他坚持下来了。

    三个月后,又转到切墩。每天切得虎口疼。而且不断地切到手。他也坚持下来了。他还学会了做锅包肉。在英家菜的学习中,锅包肉是个标尺。会了锅包肉,能把锅包肉端上客人的餐桌,就算出了徒。

    刘奋进已经给老爸挂电话了,告诉了他的情况,老爸也已经让他回公司了,这时他倒不想回去了。

    每天的早晨,他的老爸都要和他来一番谈话。

    “今天就不要去了。公司这边事情挺多。”

    “不行,我那边还没跟人家说呢,我的活计人家没安排,不去要耽误事的。”

    “好吧。你今天去交接,明天就不去了。”

    “看情况吧。”

    第二天,又要重复昨天的谈话。

    一连几天。

    他老妈丁慧看出了问题。

    “建瓴,你是被谁绊住了腿吧。”

    建瓴一下子愣住了。是啊,他为什么不想回来呢?他是被绊住了腿。他的腿是被有原绊住了。他习惯了每天都能看见她的工作环境,每天都能听见她叫他建瓴哥的稚嫩的声音,也习惯了每天和她在一起说说话并且做事的生活。她像一块磁石,深深的吸引住他了。

    门外来了个卖蒜的。大家都忙着,贾雪见状走了出去,问:“多少钱?”

    “五元五。”卖蒜的回答。

    比市场便宜了五角钱。贾雪又走上去打开口袋看了看,质量也不错,就告诉称五斤。哪知她将装蒜的塑料袋从卖蒜人手里接过来后,向对面无意思的瞥了一眼,立刻呆住了。

    她看见了公司的会计人称大美人的罗迅,睡眼惺忪的正双手叉在腰上,指挥着几个人在清理门口的垃圾。贾雪赶快别开眼睛,逃似的回了自家。她四下撒莫,看见了犄角里和小笑说话的梁末,向他招招手。梁末立马跑过来:“啥事,舅妈?”

    “把你手机给我用用。”

    梁末将手机掏给她。

    贾雪躲到了卫生间,给吕臻打电话:“喂,吕姨,我是小贾。你猜我看见谁了?猜不到。使劲猜,还是猜不到。告诉你吧,罗会计。哪个罗会计?我们公司还有哪个罗会计!罗迅嘛。就在我饭店对面,好像是一家火锅店。看样子,规模还不小呢,打扫卫生的清扫工都两个人。怎么,该是她。用公司的钱买了房子。啊,当时买的不是门市,只是个一楼。我怎么不知道啊?”

    那边嘿嘿笑起来:“你就是个小傻子,耳朵是聋的,眼睛被雀蒙蒙了。”

    傻子也好被雀蒙了眼睛也好,多么不想见的人现在就在眼皮底下,怎么也不能装作不认识吧。于是,贾雪找了个适当的时机……下午三四点钟,饭店不忙时,越过了马路,来到了《学苑火锅店》,和罗迅见了面。

    两人像亲姐妹似的拉了手。罗迅喊服务员上好茶,还要点个锅子请贾雪。

    “罗姨,可千万不要。我们刚吃了伙食饭。”

    “怕什么。谁不知道饭店的伙食饭,就是个猪狗食,吃不得的。”罗迅把嘴对了贾雪的耳朵说道。

    “不,罗姨,我还是不想吃,我们就说说话吧。和你可是七八年没见了。”

    “是啊,自从单位黄了,我们就没见面。你还好吧?”

    罗迅关心地说。

    九龙大酒家的药膳师傅草果买了一个苹果手机。

    她有着行业内所有人都没有的习惯:写日记。

    习惯是草果念初中时养成的。学校离家里远,只好在学校住宿。晚间没事,她就坐在昏暗的教室里,写下自己做了哪些事,遇到了哪些人,有哪些感受。

    待到她不读书了,回到家里时,习惯也养成了。她因为写日记,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丰富了,但也因为写日记,和后母闹翻了。

    “你有没有良心?一个整日里给你做饭做衣服的人得不到你的一句好话,那个离了我们的、自己去享福的人倒让你念念不忘!”

    老爸来质问自己。后母偷看了草果的日记,从草果的日记里看到了自己的形象,到老爸那里去哭。草果也从此离开了家。

    一个没亲人的女孩子在社会上好难混哪。但她混过来了。因为小时的经历,她变成了一个不开朗的人。她没有女朋友,也不交男朋友,唯一的兴趣就是在一个硬皮本子上写呀写,写过了再看。她的旅行袋里,没有多少衣服,没有化妆品,有的只是一摞笔记本。后来电脑兴起来后,她用了将近一年的打工薪水买了一台笔记本,开始在上面敲。

    现在,她又买了苹果手机,可以随时将所见所思所想记下来了。只用了几天时间,她就弄清了苹果手机的基本应用。她好像天生对电子产品有领悟力,而这是一般月薪2000多元的打工者所欠缺的。

    她是他们中有文化的人,是一个有点特殊的人。早先电脑的应用也是一样,她是她周围的人中第一个有笔记本电脑的人。

    她专门到淘宝店里仅花2元钱买了一个pages文字处理软件,就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在她可爱的苹果机上写下自己想说的文字,有时用手写、有时用拼音,然后放到自己的电子邮箱里,休息时再把电脑打开,在word里进行修改和保存。

    她感叹苹果的强大,感叹网络的力量,赞叹乔布斯创新的魅力,同时也对自己的生活越加的不满,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一种自己也不能预知但又充满期待的向往。

    二零一二年六月七日阴转晴。

    早晨起来,来到旅游船的厨间,就得听两个老鸹的呱噪。这两个老鸹面目不同,呱噪的内容却大体相同:你昨晚睡得好吗?需要什么,没有了跟我说。

    哎,我昨天做了个梦啊,你想知道梦里的主人公是谁吗,草果,就是你呀,穿得像个仙女,也像仙女那么飞——老板还好,呱噪一会就走了。他饭店里还有一大堆没干的事。不能容忍的是主厨老朱,呱呱呱,刮刮刮,庸俗而又肉麻的话一直不绝于耳。

    我把手里的活扔下,躲到仓库里去生气。他也跟了过来,贴贴呼呼的问我:“草果,你不舒服?你想吃什么,只要咱船里有的,我给你做了吃。”

    我没好气地说:“我想吃天上的凤凰,你去弄来。”

    他嘿嘿的笑:“那你可说笑了。我给你弄一只乌**。”

    我说:“去你娘的吧,你才吃乌鸡呢。你赶快去把罐子给我搞定才是正经。”

    他说:“好,草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打发翔子去买。”

    我说:“不用他买,他买不好。你亲自去。买三个,和总部一样的,不许变样。”“好好,我去,你等着。”

    我心里说:“我等你个屁。”

    老朱屁颠屁颠的走了,我也乐得找个凳子坐着,什么也不干。

    刚九点钟,江边还没有游人,只有泛着鳞光的江水。这几天已经有人来江边了,也有不少人开始过江休闲,但到旅游船上来就餐的人很少,大约和人们来游玩喜欢野餐有关系。铺上一块塑料布,再嚼着滨北最有特色的面包和香肠,喝着个格瓦斯饮料或是啤酒就是一顿饭了,谁上破船上来就餐?取水那么困难,菜能洗干净吗?

    对着江水,几天来我的脑子里总是什么都有。眼前晃动得最多的是十五岁那年的画面,因为妈妈去赶集没给我买头绳,坐在水泥地上蹬腿。后来我就不去上课了。爸妈也因为找不到我而离了婚。

    “你为啥把她扔给外人?”

    爸爸指责妈妈。

    妈妈说不出理由呜呜的哭。她其实是在卖呆,看一个人围个圈变戏法。我趁她不注意跑去了一个小书摊。

    他们再也不好了。整天打架。爸爸劲大,将妈妈的脸挠得都是血。当他们离婚时调解员问我跟谁时,我想不出跟谁好,选择了不吭气。

    我被判给了爸爸。因为他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中医大夫,每个月的收入不少。

    其实我完全可以不用进饭店。我的学习不错,尤其是作文,每次作文老师都拿来念给大家听。每年考试都是前几名。如果我能念好书,也许就能考上大学,如果考上了大学,现在会干什么,还会当厨子吗?

    老朱将近十一点才将罐子买回来。我看了看,还好,是我要的那种。我将它们放在火上炼。我故意将一个最好的少放了些水,又加大了火。不一会,就听到了‘咔’的一声响。水顺着炉台往下滴。

    我喊道:“喂,一个是漏的。”老朱举着抹布跑过来:“不会吧,我好好挑了呀!”我叫起来:“难道是我冤枉了你?我故意弄坏的?”老朱陪着笑:“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去换去。”

    他擦了两把手就捧着罐子走了。我打了两个鸡蛋,给自己就着火蒸了鸡蛋糕,美美的就着他买来的大果子吃了起来。

    活该,谁让你惦记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