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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瓴点了两杯现榨的鲜橙汁。他说:“还有现榨的柠檬汁,很酸还有些苦,你想要吗?”
有原:“那个倒罢了。这么好的菜,我想喝酒。”
建瓴:“就是啤酒吧,要两瓶纯生的。”
有原:“那不是酒,是饮料,我们喝白的好不好,一醉方休。”
建瓴:“喝点行,但不能醉。喝香槟吧。”
有原笑起来:“香槟可是浪漫的酒,是欢乐欢笑和高兴。”
建瓴:“和我们今天的心情一样。”
有原嘟噜一句`:“不一定。”
建瓴没大听清,问道:“你说什么了?”
有原摆手:“没什么。”
于是点了一瓶香槟。服务员问打不打开。建瓴说:“你打就没浪漫了。让我们自己来吧。”
那个服务员好像是认识建瓴,从始至终咪咪笑着。建瓴加着小心,泡沫还是弄了满桌子。
服务员拿了抹布来擦,有原要到手里:“我来。我就是干这个的。”
建瓴举起了酒杯:“这是我到了《天天英家菜》就想有的一个场面:在温馨的场合,举起代表希望和诱惑的酒。”
有原几口就将一杯酒下了肚:“我可没想那么多。就是喝酒嘛,是爽的就行!”
一瓶香槟下去了,有原又张罗要啤酒。
“不要纯生,太没劲,就要老牌子的啤酒,一打!”
有原像个指挥员似的挥着手指挥着服务员。
服务员见有原喝得不少,一个劲的瞅英建瓴。建瓴说:“瞅什么瞅,没见过喝多了酒啊,上吧!”
姜有原和英建瓴从午间一直喝到晚上九点。建瓴没喝多少,有原喝得有些高,但没吐也没晕。
建瓴去吧台结了账,出了门,看见有原站在通明的广告灯下,仰头在看丁香树上开得一簇簇粉白粉白的小花,走到她跟前,一阵淡淡的香气扑来,不知是丁香花味还是她身上的味道,引得他深吸了一口气,忘情地上前去抓她的手。
有原抽出自己的手,抬起来指着花束对建瓴说:“建瓴哥,注没注意树上的小花,都是几个花瓣?”
建瓴:“四个嘛。都是四个瓣。”
有原:“错。不全是。你仔细看,有五个的。”
英建瓴仰头仔细看起来。真的有五个的。它悄悄的躲在四个的里面,不显山不露水。
建瓴说:“我怎么没发现哪?二十多年了。我是那么喜欢这个花,每到春天我就会来看它。过去我会把它折断,插到自家的花瓶里,独自拥有它,独自欣赏它。我在中学读书的时候,还写过一篇作文,叫《丁香花开》,写下我对大自然对家乡的热爱。”
“后来知道保护植物了,不再折它了。但我从来没看到它五个瓣!这个太奇妙了!我现在倒有一个奇思妙想,就是这个世界总是在变的,没有固定的程式。”
有原:“是啊,建瓴哥哥。人是最不可琢磨的。就比如你吧。在我的心中是多么高大啊。有担当学问又广,在我最沮丧的时候帮我走出低谷。可是,铁锤的一拳打出了你的第五个花瓣。让我看到了胆小的不明是非的你,看到了碰到问题就逃避的你!”
“建瓴哥哥,难道你为铁锤哥哥去和你妈妈说说就那么难吗?铁锤因为你妈妈的不公平,毁了他一生的梦想,折了它的翅膀,离开了最能发挥他才能的领域。你看他现在,每月赚的那点钱,连个房租费都不够,只能憋屈的住在老丈母娘的房子里,受着一家三辈人的欺负。他太可怜了。你的心就那么硬,不想帮帮他吗?”
任何一个血性男儿听了这样一番话也不会无动于衷的,建瓴趁着酒劲,答应了帮忙。
“我去。一定给铁锤把钱要回来!”
英建瓴像一个真正的英雄似的攥了拳头挥着手、气宇轩昂的说。
虽然在有原面前拍了胸脯又打了保票,但英建瓴来到妈妈丁慧的房间还是很打怵。
在她的膝下长大,建瓴很了解自己的老妈:强势、固执,也很能吃苦。听姥姥说,妈妈那阵是大美女,老爸和刘师傅都追求她,她相中了老爸是因为他看老爸有股子闯劲。
“百富早晚会成气候。”
这是老妈对姥姥说过的。
姥姥则说刘奋进也不错。
“他么,长得是不错,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也不错,但考虑事太细,干不成大事。”
妈妈说。
后来他们的发展说明了妈妈的眼光不错。刘师傅的理想是开一家英家菜馆,他没开起来。老爸要成为建筑商,盖一座最高的楼,他成功了。
老爸的事业中有着妈妈的汗水。那阵干烂尾楼时,老妈穿了件姥姥穿够了的破棉袄夹混在力工里,就是为了给老爸省一个力工的工资。
老爸应酬,在饭店里吃香的喝辣的,她每顿只啃两个烧饼。但对他,却是大把大把的花钱,从不计较。
建瓴在考虑,怎么对老妈说。
早晨,英建瓴来到母亲丁慧的房间。看见她正对着镜子,查看着自己的嘴唇。铁锤的一拳够猛的,打在她的门牙上。幸好嘴唇厚,垫了一下,门牙完好无损,若不,就该上美容整形科了。其实她是很愿意去的。
自从家里的钱花也花不完的时候,她就经常去了。那里是最能体现美好人生的处所了。很多人对你谄媚的微笑,用她们灵动的手在你的脸上无微不至的抚慰。
既让你舒坦,又让你觉得一切艰难困苦都是值得的,感到身份和地位的重要。去是去,但不能这么带着伤去。她们如果刨根问底起来,会让人很没面子的。
这阵子她坐在化妆台前,并没有只看自己的脸,而是在想事。她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大事小情经历的也不少,潜意识告诉她,那个混小子不会轻易就罢休的。
建瓴进来了,看见他的脸色,她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
“没事,就是喝了点酒。”
“少喝点。别像你爸,整天又吃又喝,像饿死鬼托生的。”
“妈,你没事了吧。”
“没事。你看,我好着呢。一点痕迹没有了,今天又可以去美容院了。臭小子,你也去吧。那里也有男的。他们不是做脸,是肢体按摩。我也做过,挺舒服的。”
建瓴无心听她的话,把话转入正题。
“妈,打你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影影绰绰的,好像有印象。”
“他是谁,怎么认识的?”
“像是过去的一个卖房的。十年前。对,就是十年前。我把着售楼处,他卖房。”
“他为什么打你,你知道吧。”
丁慧摇头。
“不知道。”
其实她知道。
“他说那年他应该得三万元钱。你没给他。”
“让我想想。”
丁慧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她不能说不知道了。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不隐瞒也不要紧。
“我想起来了。那年没赚到钱。楼盘不好卖,我和你爸爸秋天的时候为了躲债,跑去了深圳。把你扔在你二姨处。你二姨心眼好坏呀,饭都不给你吃饱……”
建瓴截住妈妈的话:“妈,那时的事我知道。你不是经常说吗,我三姨偷着给我拿吃的,怕我二姨看见,把饼揣在怀里,皮都烫坏了。”
“所以你得对你三姨好。”
“三姨的好,我耳朵都磨出茧子了。我肯定会对她好的。现在我问的是那个卖房的,他叫铁锤,大名叫关铁锤,你有没有印象,或者说你记没记得卖房有他。”
丁慧:“有,有他。他那时很卖力,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建瓴:“那么,他卖了房,你是按承诺给他奖金了吗?”
丁慧:“没给,只给了一纸借条。怎么。有问题吗?”
建瓴:“妈,当然有问题。你当时就该把奖金发给他。没诚信就做不好买卖!”
丁慧:“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倒是想发给他。可我用什么发给他?除了到深圳的火车票钱,我身上一无所有了,路上吃的方便面还是你三姨从他家小卖店里偷拿的。”
建瓴:“妈,我知道你和我爸当初创业不容易。但你们现在好了,总该把钱给人家了吧?你知道,你欠人家钱不还,饭店的人都知道了,我很没面子。”
丁慧:“还他,还他个老臭屁。那阵儿,有多少人就是靠这种法子发家的。第一桶金,都是带血腥味的。这样的说法,你知不知道?不但我们这里如此,世界也是。八国联军为什么侵入北京,日本鬼子为什么侵华,不都一个道理吗?”
建瓴:“妈,你可真行,把自己比作八国联军和日本鬼子了。”
丁慧‘噗嗤’一声笑了:“你把我气疯了,瞎说一个点的。总之,那时没给就没给了。他就算做贡献了。谁做生意不得交学费?就当他交学费了。平心而论,他还满适合干销售的,如果嫌饭店工资低可以到我这里干,会给他个好位置。”
建瓴:“妈,你认为关铁锤还会到你这里来干么?你太小看人家了。”
丁慧:“他不来就拉倒,现在我可说了话,他不来是他的事,我不是没给他机会。想要以前的钱,没门。诉讼期都过了,法院也不会支持他。”
建瓴:“妈,……。”
他的话被他妈打断:“好了,到时间了,我也讲累了。告诉司机,我要上美容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