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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片龙鳞(十三)
见完了礼,皇帝就带着玲珑走了, 走之前玲珑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翟默一眼。这一眼看得翟默心驰神荡, 他还从未受用过玲珑这样千娇百媚的女子,谢初素美则美矣却清高不容接近, 他与她最亲近也不过是趁着长辈们没注意挽住她的手。兴许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当初谢初素当着他的面毁容, 没了那张脸, 翟默心底对她的念头就减了几分, 如今看到美貌娇艳更胜一筹堪称绝色的玲珑,那被他忽略的占有欲就又重新出现了。
刚上御辇玲珑就被皇帝摁在了怀里,她察觉这个姿势有点不对,没来得及扑腾就被皇帝把裙子朝上一撩, 对准浑圆的小屁股啪啪就是两巴掌。
玲珑惊了,甚至忘记了生气,主要是皇帝打得不重,惩罚意味浓厚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她没觉着疼。“你、你干什么呀?”
皇帝咬她耳朵,雪白的牙齿在娇嫩的耳垂上来回啃啮, 带着嫉妒跟不悦:“驸马爷很出色,嗯?有多出色?”
合着是为了玲珑夸的那两句吃醋了。玲珑觉得不能惯着他这臭毛病, 就把头偏开不让他咬,沉下脸色:“我说两句客套话, 你便打我?徐渺送我入宫前我还跟他独处一室过, 你怎么不把你儿子给骟了?”
听听她说的这叫人话么?徐渺那是他的长子, 哪怕再不得他喜欢,也断然没有说“骟了”的道理,而且这些词她都是打哪儿学来的,尽是胡说八道。“那你也不该夸他,你谁都不许夸。”
玲珑又被抱好,裙子放下来,她坐在皇帝腿上不高兴地踢他:“我夸他你就打我,改明儿我给你戴顶绿帽子,你把我弄死得了。”
皇帝阴恻恻道:“朕舍不得弄死你,但朕一定会弄死那个奸夫,还要把他给骟了,让他当一辈子的太监伺候你。”
玲珑说:“那感情好,听说宫里许多后妃因为久旷寂寞,心情孤寂,都会养些伺候自己的小太监,你要是把驸马爷给骟了送给我,我也不是不能收。”
皇帝那是威胁她,谁知她还当真了,甚至开始畅想未来要怎么调|教成了太监的驸马爷,皇帝被她这没心没肺的态度气得够呛,偏偏又不能狠下心来对她做什么,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堵住她的嘴,一边啃一边说:“你想都不要想!待朕百年,要你殉葬!你死都得跟朕死在一起!”
说完这话,他心底咯噔一下!
皇帝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比玲珑大了太多,必然是要走在她前头的,曾经他跟她说要给她个一儿半女防老,等到他去了她也好有个依靠,其实皇帝自私得很,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死了,玲珑还在这世上活着,她又漂亮又可爱,喜欢她的人肯定一抓一大把,她喜欢别人了怎么办?她把他忘了怎么办?她给别的男人生孩子了怎么办?
但要她殉葬的想法,他也就在心底自己偷偷想过一两回,她又夸驸马颜色好,又说要跟驸马缠缠绵绵,连他说把驸马骟了她都还要留在身边,这怎么能行?
看着她被亲的小脸酡红,皇帝捧起玲珑的脸,盯着她的眼睛:“宝贝玲珑,朕同你说实话,朕想要你殉葬,你愿不愿意?”
玲珑翻了个白眼,长得好看的人连翻白眼都显得讨人喜欢,她才不说好听话呢。“不愿意。”
皇帝当时心就碎了,他就是试探一下,他这还没死呢,少说还有些年好活呢。这还活着她都懒得敷衍了,若是真死了,她心里还能有他?怕不是他前脚刚咽气她后脚就找了英俊年轻的小白脸当面首——这种事玲珑绝对干得出来,皇帝有这种感觉。
“为何不愿意?”他感觉到巨大的悲伤。“朕对你这样好,什么都送给你,想尽法子讨你欢心,你却不愿跟朕同生共死?”
玲珑干脆道:“是啊,不愿意。”
皇帝彻底绝望了,他气得瞪了她好一会儿,玲珑被他瞪得不高兴,就戳他腰,皇帝有些怕痒,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最终捉住玲珑的手:“老实点儿。”
“不要。”玲珑皱眉头,“为什么人类那么喜欢听誓言呢?我就算许你海誓山盟地老天荒,我能活到那时候,你能么?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你。”
在这个世界,他对她好,事事顺着她,长得也好看还有权有势可以给她弄来许多好吃的,所以这个世界里玲珑也的确很喜欢皇帝。可她早晚是要离开的,她离开之后就不会喜欢了,因此她实在是不明白人类为何对誓言这么执着。即便她许下了又能如何?他顶多再活个几十年,可她却有数不清的时间去喜欢下一个人。
她说再多话,也不敌最后一句没那么喜欢你来得伤人。皇帝把这美丽多情的少女拥在怀中,看她弯弯的眉圆圆的眼还有小小的脸蛋,心想这么个姑娘,怎么说话这么直、这么不懂得撒谎?他可是皇帝,便是没那么喜欢她,也应当装出一副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吧?
他觉得自己真是栽了,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居然在这么个青涩的少女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她说这样的话,他想的竟然不是如何治她的罪,而是要怎样让她更喜欢他一点。
玲珑这会儿与人类接触的还不算多,说话天真又残忍,她没法理解皇帝为何会失落难过,只是轻轻抽了抽鼻子,似乎嗅到了皇帝身上传来的一丝淡淡的几乎不存在的苦味。
在这之前,他闻起来明明已经越来越香了。
她想了想,学着之前皇帝那样去捧他的脸,说:“我不怪你打我了,你不要不高兴。”
皇帝气都气不出来了,他在这伤心小妻子不够喜欢她,她还记恨着方才他打她屁股那两下。半晌,他叹了口气,说:“朕怎么会喜欢你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
玲珑一拧眉:“我是狗,你是什么?”
皇帝被她这严肃的语气跟小表情逗乐了,先前的郁结顿时一扫而空,将她搂紧又亲了一口,说:“你是朕的小母狗,朕是你的老公狗。”
玲珑嘴角一抽,“你脑子没问题吧?”
是了是了,她哪天要是甜甜蜜蜜地上来只撒娇,软萌听话什么祸都不闯什么脾气都不发,皇帝才不适应呢,他被虐出感情来了:“朕舍不得叫你殉葬。”
他喃喃着,在她白嫩的粉颊上亲了又亲,像对待什么珍视的宝物。“但至少朕活着的时候别气朕了,你气朕一次,朕就少活一年。”
玲珑说:“那你怎么还没死?”
倒霉孩子不会说话,皇帝不跟她计较了,话题又重回驸马身上:“你喜欢驸马那种类型的?”
搞了半天他还是在意这个……玲珑突然觉得老家伙有点可爱,就主动亲了他一下:“还行吧,更喜欢你这样的。”
就这么一句话,几个字,皇帝就轻而易举地被哄好了,事后他觉着自己在她面前是真没什么节操,但仔细想想,要这节操又有何用?他当了一辈子明君,到老了,想当个晚节不保的昏君,谁也拦不住。
“驸马哪里比得上朕?”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底还是在意极了的皇帝跟玲珑讲道理,试图通过事实证据让玲珑清醒,连带着他心底对翟默的印象都跌入谷底,本来他还打算重用对方的。现在看来,还是再多多考虑一下才是。“朕除了岁数比他大些,哪里都比他好,可岁数大些又怎么了?朕年轻的时候忙于朝政,哪能像现在这样,大把大把的时间拿来同你谈情说爱。玲珑,朕是老了,可朕比谁都疼你。”
“知道啦爹爹。”
皇帝脸又黑了:“都说过不许这样叫。”
他越不许她就越要犯,“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
皇帝快被她气死了!玲珑对他吐吐舌头,从御辇上率先跳了下去:“你自己一个人玩儿吧!”
她做鬼脸的样子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皇帝气不起来了,跟着下去,时不时扬声叮嘱:“跑慢点儿!”
越发叹气,觉得真像是养了个小女儿,无论是岁数还是举止行为都稚气得很,真不知道没遇到他之前的十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这样嚣张任性又娇气不讲理,天底下怕不是只有他受得了。
玲珑一开始还跟皇帝说年龄不是问题,她是真心这么觉得的,说起来人类再长寿也不过活个百来岁,百来岁够做什么的呢?荒海归墟没有时间,但玲珑觉得,还不够她打个盹儿呢。她都没觉得自己老,怎么才活了几十岁的皇帝总说他老呢?可她说了好几次皇帝都不领情,总抓着年龄说事儿,玲珑就懒得管他了,他再说他老,她就点头,嗯嗯对,你是很老啊。
现在她发现这个方法比较好,在她各种攻击皇帝老之后,他提起岁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玲珑这边跟皇帝你侬我侬别提多快活,汀兰跟翟默那边就不怎么好了。要说汀兰一开始是真的怕玲珑,可这份害怕在察觉到丈夫的心不在焉后,就熟悉无比地又转变成了嫉妒。
虽说翟默现在已经娶了她,做了驸马,可汀兰还是无法忘怀自己对他一见钟情后与他表白心迹却被无情拒绝的一幕。直到现在汀兰都觉得翟默对谢初素旧情未了,尤其是谢初素生得那样美,还死了。
真是便宜了谢初素!谢初素死的太干净太清高,于是翟默对她念念不忘,早知如此,她就该在母妃把谢万书活活打死前便想法子毁了谢初素!一个失贞的女子,即便是个美人又能如何?翟默必不可能再视她为梦中神女。
只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汀兰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小皇后只是同谢初素生得相似,因为两人的气质实在是差得太多,就连容貌也是小皇后更胜一筹。若是这样,汀兰想,她大可不必害怕。那小皇后一看就是不安于室的,怎会有人当着自己夫君面,夸赞女婿生得好?怕不是瞧驸马芝兰玉树,起了异心。那样的女子哪里比得上母妃了,父皇上了年纪后越发的糊涂。
可翟默却失魂落魄的,甚至回府后都没有陪她,而是径直去了书房。汀兰在房中仔细想过,觉得自己无需害怕,便似吃了定心丸,去书房找翟默。
翟默能被称为大才子,自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汀兰进书房的时候他正巧在作画,瞧着那挺拔修长的身形与高雅出众的气质,汀兰便忍不住想要笑。这样完美且出色的夫君是她的,其他姐妹都没有她嫁得好,她的夫君这般优秀,合该她这样的金枝玉叶才配得上。
只是走近一看,才发现铺着的宣纸上,画的不是名山大川,亦非小桥流水,竟是个身着宫装的妙人儿。
妙人儿身段妖娆纤细,团扇遮面,千娇百媚,汀兰瞬间露出笑靥,以为画的是自己,谁知沉浸画中的翟默没意识到她进来,接着便点缀了对方的眉眼。
要不说翟默画技好,将身着宫装的玲珑画的栩栩如生,哪怕遮着半张芙蓉面也能瞧仔细,那绝不是汀兰!
汀兰骄纵惯了,万贵妃跟皇帝都宠着她,就连她那位人人称赞的皇兄淮阳王都对她礼让有加,这辈子唯一吃的瘪就是翟默。可那又如何?最终她还不是如愿以偿,让翟默成了她的驸马?
因此脾气一上来,就把画抢了来,想都没想就撕成碎片,瞪着眼睛怒不可遏:“你在画谁?你在想谁?!你在想谢初素是不是?!”
翟默微微蹙眉,看到地上的碎纸弯腰去捡,汀兰眼眶通红拦住他:“你跟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在想谢初素?新皇后很像她,你又想起她了是不是?”
对于汀兰满面泪痕的质问,翟默只是说:“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我怎么会误会?我那么喜欢你!”汀兰忍着眼泪咬牙道,“你见到新皇后的时候眼睛就亮了,她夸你的时候你很开心吧?你不会还在心底盼望着她就是谢初素,她不恨你,你们能再结前缘吧?!翟默我告诉你,不可能!但凡我活着一日,就不可能!谢初素恨死你了,你就死了这颗心吧!”
翟默身体僵硬,攥紧了手里的笔,他拼尽全力维持住面上平静的表情,“公主说得是,是我作孽,她恨我也是应该。”
“作孽?你把我当成你作下的孽?!”汀兰扑过来打他,“你怎么能这样?!你、你怎么能伤我的心?!”
翟默站直不动任由她打,喉结略微滚动两下,事已至此,后悔晚矣,他确实是害死了对他有再造之恩的老师,也害死了他爱着的女子。他曾经许下誓言,金榜题名,便许她八抬大轿洞房花烛,谁知最终却给了她一道催命符。今日见到皇后那一瞬间,翟默便痴了,他知道谢初素已死,却又期盼她未死,而皇后几乎与谢初素生得一模一样,若不是他亲眼看着谢初素毁容入骨,便要认错了。
如今又来假惺惺的后悔做什么呢?
他失去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帝后这场大婚真是摆足了派头,一切都按照规制来,因此相当费时间,当玲珑得知还要有一天拿出来专门宴请高门世家的女眷时,她直接躺床上撂挑子不干了,谁爱去谁去吧,反正她不去。
皇帝看她这副样儿就好笑,把她从柔软的被窝里挖出来抱在腿上,跟哄孩子一样:“你乖,就今儿一日,很快就结束了。”
“你骗我。”玲珑万念俱灰,“还要祭天还要拜宗庙,我不去,我不要去,我绝对不去。”
皇帝快被她这副懒虫样儿笑死了,声音更柔:“朕也没闲着呀,朕要在前殿宴请众臣。咱们夫妻一体,同样的时间做同样的事岂不美哉?”
“哪里美?”玲珑躲他不给亲,“我懒得同那么多人说话,也不想在头上戴那么重的凤冠,大婚那日我的脑袋都要被坠大了!你就知道给我衣服上缝什么珍珠宝石,你知不知道十几层穿在身上有多重?”
皇帝自己就舒服了,他的衣裳虽然也繁琐,可没有玲珑的华丽。玲珑虽然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可这并不代表她喜欢穿缀满了亮晶晶的衣服,尤其是头上那顶凤冠,金光闪闪珠光宝气,还特别重。
“都是朕不好,那今日你穿的轻便些,无需盛装。”说完又补充道,“朕的玲珑宝贝便是素面朝天也比其他人都美。”
唉,皇帝越来越会吹彩虹屁了,还偏偏每一句都吹到点子上,玲珑抱着被子,皇帝便将她跟被子都纳入怀中,脾气好得不行,她都这样磨人了他也不恼,就慢悠悠地哄她,看得边上的宫人们无比震惊,就连伺候了皇帝这么多年,对皇帝脾性十分了解的老鱼仙都觉得稀奇。
这世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小娘娘没出现之前,谁能想到圣上也有这样的一面呢?
不过也更有人情味儿了,老鱼仙觉着不算坏事,圣上年轻时一心忙于政事,若是那会儿遇到风华正茂的小娘娘,必然不能像现在这般包容,愿意在她身上花这么多的时间,甚至如父如兄的去照料和宠爱她。所以说在人生的什么时候碰见什么样的人又会发生什么故事……可真是难以猜测啊。换作二十年前,圣上可不会纡尊降贵这样去哄一个娇气的姑娘,更不可能给她皇后之位。
小娘娘有福气,别人都比不得。
玲珑忙着跟皇帝耍赖,否则她要是知道老鱼仙在想什么,怕不是要去到皇帝年轻的时候,叫老鱼仙见识一下,只要她想,就没人拒绝得了她。
不得不承认皇帝还是有魅力,又放得下|身段哄她,许了一连串好处,玲珑终于愿意松开被子朝他张开双手。皇帝笑着将她抱起,她立刻四肢并用缠在他身上,他便取笑她:“是哪里来的小猴这样黏人?”
玲珑哼哼两声:“我可是不会安分的,若是惹出什么事儿来,你不许怪我。”
皇帝施施然道:“你闯了这样多的祸,朕曾几何时怪过你?”
玲珑眉头一皱,这叫什么话,听起来好像她很能闯祸一样,明明都是别人先动的手,她只是被动防御,无辜得很。“反正你答应了带我出去玩,若是说话不算话,我就自个偷偷跑出去,到时候在外面碰上几个美男子,你可不能怪我把持不住。”
皇帝恨得来咬她:“尽管闹腾去!出事儿了朕担着!”
他就是随口一说,万万没想到这小混蛋真的能闹事……
玲珑是真的懒得跟世家妇打交道,把流程走完,维持高贵冷艳的外表谁也不搭理,百无聊赖地看歌舞表演——一群袅袅娜娜的美人儿跳着软绵绵的舞蹈,她现在是人类女性的形态,找点腿长腰细有腹肌的美男子来跳玲珑说不准还有些兴趣。
她打了个呵欠,其实她此刻状态很放松,然而即便如此,也让人觉得她傲慢而尊贵,叫人大气不敢喘一下。就在玲珑准备起身走人的时候,老鱼仙掐准了时间过来了,说是奉圣上谕旨,给娘娘送些他觉得好的吃食来。
前后两殿菜色确实不同,皇帝也是有心,天这么冷,送过来的吃食都是热气腾腾的,老鱼仙还凑在玲珑耳边说圣上叮嘱,不许娘娘吃太多冷的水果。
玲珑:……
老鱼仙就佩服圣上了,连小娘娘什么时候坐不住都掐的这样准,真不愧是圣上呢。
美食成功安抚了已经没什么耐性的玲珑,她拿起筷子开吃,但今日这样的宴会,没有哪家夫人小姐会真的吃饱,外人面前总要讲究,眼下看玲珑吃得香,便有个夫人笑道:“圣上真是爱重娘娘,臣妇好生羡慕。”
玲珑咬着筷子瞥过去,是个眼生的,瞧着约莫二十五六岁,生得还算可以,但坐的位子离玲珑挺近,好像是平江候夫人。
她哦了一声,“羡慕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