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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天前
就是在湛王刚离开京城的第三天,三皇子淳于裔就‘顺天意,应民心’,登上了楚国皇帝的宝座。
登基大典这日,三皇子淳于裔穿着新置的明黄色龙袍,头戴通天冠,配着五彩绶、黄地骨、白羽、青绛缘,在太监们的簇拥下,坐上了楚国皇宫里最高的那把椅子。
然而,事实上,这孩子一点儿都不想往这儿坐,是母后硬把他从行宫里接进宫来的,还一个劲儿的跟他说要他子承父业,不能叫他父皇的江山被别人夺去了……
他才不在乎江山被不被谁夺去呢,反正都是淳于家的子孙,谁坐这把椅子不一样呢?为啥母后非得逼着他往这儿坐呢?他要是不听话的话,母后还要杀他亲爱的奶娘,他也是被逼着坐在这儿的,其实他很想回行宫去,跟奶娘在那儿安安静静的生活,行宫多好啊,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没人吓唬他,也没人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儿。
他还小,不想卷到这诡谲没的朝廷纷争中来啊!
当看到底下那帮老头子朝他山呼叩拜的时候,他吓得差点儿就落荒而逃了,要不是身边儿的秉笔司礼太监一直看着他,他一准撒腿就跑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面对下面的阵阵山呼声,淳于裔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回想着母后教给他的——此时此刻,他应该怎么做来着?
哦,对了!
“那个,众卿平……平身…。”
小皇帝结结巴巴的说道,声音小的连站在最前面的大臣都听不清,还是秉笔司礼太监尖着嗓子替他喊了一句,百官们才谢恩起身。
众人起身后,淳于裔就有点儿蒙圈了,不知道这会儿该跟大伙儿说点儿什么,他眼神发飘,手足无措,全然没有了先帝下葬之日他哭陵时的那份儿沉稳和执着。
“哦,那个,要是没事儿的话,大家,阿不,众卿就,众卿就散了吧,嗯对,散了吧……”
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点啥,于是小皇帝就觉得既然没啥说的,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
百官们面面相觑,都被新帝的草率给震惊到了,这可是登基大典,正常情况下,新帝在登基大典上应该大赦天下,给母亲上太后的封号,册封六宫(就算是皇帝小,还没有娶亲,但是给母亲和祖母上封号的事儿是段不该落下的,而这位,竟然没有下这道诏书,就这么慌慌张张的要散朝了,这哪像是登基大典啊,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其实小皇帝没有给母后和皇祖母上封号,也没有大赦天下,这些事儿一点儿都不赖他,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规矩,也不知道自己登基后该说点啥做点啥,本来母后答应他等他登基时她就垂帘听政,什么事儿都由她来处置即可,他只要坐在那张龙椅上就成,根本不需要他干啥,可是就在他要登基的前几天,母后突然病了,病得昏昏沉沉的,根本不可能给他垂帘听政了。
没办法,他就只好一个人来了。
至于登基时该干啥,也没个人教教他,他真的不知道啊!
此时,孝端太后就站在尽力的龙椅后面的屏风后,听着前面的闹剧,心里暗搓搓的高兴:看看吧,这就是你们的新皇上,看看这样的傻孩子适不适合当一国之君?那些偷着支持他即位的迂腐老臣们,看看你们打脸不打脸?看看到底是他合适做皇帝还是湛王适合做皇帝?
没错,这一切都是孝端太后故意的,她虽然同意了让淳于裔即位,但是也只是表面上同意而已,心里头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即位的,淳于珟走后,她按照之前定下的,如期让淳于裔登了基,但是却没有派人指点他登基的礼仪,更没有告诉他在大典上该做那些事儿。
要是淳于裔是个聪明能干的,就算没有人指点,也能把场面撑下来,就算做的不够好,但也不至于闹笑话,可惜他不是聪明的,也不是能干的,他只是个还在奶娘怀里吃奶的小孩子罢了,让他一个人撑起这么大的场面,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新丞相王宏尉奏道:“陛下,您今日登基,按例该封皇后为太后,太后为太皇太后,并给两位娘娘上封号,还要追封先帝和先太子以及诸位皇子的!”
淳于裔一听还要封这个封那个的,一时间一个头变得两个大,他扭着脸说,“这个你们酌情处理吧,我…。呃朕,朕相信你们能帮朕把这事儿办好!”
“可是,此事关系到先皇和两位娘娘,陛下身为淳于家的子孙,理当亲力亲为,不该推脱的!”王丞相板着脸奏道。
礼部尚书林大人也正言谏道:“还请陛下按例行事,莫要推诿,免得先皇在天之灵难以瞑目!”
众人也一起奏道:“还请陛下按例行事,莫要推诿!”
小皇帝一看大伙儿都来逼他,差点把他给逼哭了,他左看看右看看,忽然站起身说,“我有尿了,我要去撒尿!”说完,提步就要跑。
秉笔司礼太监急忙跪下来,拦在他的面前,奏道:“陛下,您就封完再走吧,不然于理不合啊!”
小皇帝也想封完再走,可是他不会封啊,记得先祖们的那些封号都是很有讲究的,一个封号多的要十几个字,少的也有七八个字,每一个字都要细细推敲,都寓意深刻,他完全不懂,也完全不会啊。
“我憋不住了,你再拦着我,我就在这儿尿了!”他不会封,又跑不了,小皇帝没办法,只好耍赖,还做势撩起龙袍要脱裤子。
朝中的百官看到皇帝这撒泼耍赖的样子,不觉又气又失望的,有不少正值得大臣都给气哆嗦了,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在百官面前要露出秽物,这哪里有一点儿君父的样子?分明是撒泼打滚儿的泼皮无赖嘛!
……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陛下,不可啊,您乃是一国之君,岂能在朝堂上行此不雅之事?会遭天下人耻笑的……”有人谏道。
淳于裔才不管谁耻笑不耻笑呢,他捂着丁丁大声嚷道:“那我在朝堂上尿了裤子就不会被天下人耻笑了吗?一国之君怎么了?一国之君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我不管,反正我要尿尿,你们在不让我走,我就尿裤子上给你们看!”
见此情形,众人都给气坏了,但是气坏归气坏,对付皇上放赖他们还真没办法,因为在场的每一位在家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老大,家里的孩子们巴结他们还来不及呢,哪敢跟他们放赖啊?
再说,眼前的这位又是新登基的皇上,他们做得太过,会被诟病为欺君罔上的!
最后,小皇帝在众人目瞪口呆下,头也不回的跑了,那着急忙慌的样子,跟让狼给撵了似的。
跑了之后,皇上就再也没回来,打发去请的太监说了,皇上忽然龙体不适,已经回寝宫去休息了……
于是,庄严肃穆的登基大典就在一阵鸡飞狗跳中结束了,像一场闹剧似的,华丽的开幕,荒诞的结尾。
小皇帝回到寝宫后,看见他的乳母,委屈得一头扑在乳母的怀里放声大哭:“嬷嬷,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我不要呆在这儿,这里好可怕,谁都要管我,还动不动就杀人,我喜欢这儿,咱们回家好不好嘛……”
乳母只是个没啥见识的普通妇人,虽然心底宽和善良,但是却没有什么心机,看到小皇帝受了委屈,只有心疼的搂着他哭的份儿,根本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孝端太后听说了,只是冷笑一声,没说别的话。
这孩子,也亏得他是个没城府没野心的,不然她还真容不下他,不过既然是个啥也不懂得瓜娃子,好歹也是她的孙子,就容他活下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小皇帝的奇葩事例不断地刷新大家对他的看法。
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真不愿意当这个皇帝,每天上朝时都苦着脸,一副要上刑的样子,在朝堂上也啥都不说啥都不管,向他禀事他也永远都是那句话——你们看着办?
要是谁劝谏他励精图治,重振朝纲,他就会赌气的说,“嫌朕干的不好,你来当这个皇帝来啊,正好朕还不想当呢!”
每次下朝,他都会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像是刑满释放的囚徒似的,跟上朝时完全两张脸。
看到这样的皇帝,大伙儿都要愁死了,这可咋整啊?本来弄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当皇帝大伙儿就够闹心的了,偏生这个娃娃又是个不叫人省心的,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看到朝中众人一天比一天难看的脸,孝端太后简直太满意了,小皇帝越不像话她越开心,最好闹得大家都容不下他她才高兴呢!
不过没了几天就乐不起来了。
因为那个毒妇——陈皇后跑了!
本来把她囚禁在宫里,还有重重卫兵把守,孝端太后以为是万无一失呢,结果人家在寝殿的凤榻下挖了地道,这地道连她最亲近的心腹都不知道,她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了。
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孝端太后感知到她的危险,当即下令全城搜查,然而禁卫军们都快把京城翻过来了,却一无所获,她不知道,此时的陈皇后,已经坐车赶到了百里之外,正往抚州的水军大营进发呢。
陈皇后是带着满腔的仇恨逃走的。
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要跑怎地,在她的计划中,让乌孙的小王爷绑走沈若兰,在利用沈若兰诱回淳于珟,然而她的人在半路上劫杀了他。
这样,淳于珟死了,就只剩下太后这个老东西了。虽然那老东西的势力比她大,但是她的心机却远不如自己,自己只需略施手段就能扭转大局,到时候,朝政还不是得落回到她的手中来,这楚国还不是她陈妙莲的天下?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沈若兰出事儿后,淳于珟那个畜生竟然不顾规矩,不知避嫌的闯进了她的寝宫里,还用暗器射伤了她,害的她卧床不起,被他给监视囚禁了。
她的人也都被他收拾掉了,使得她就像被斩断了翅膀的老鹰似的,总有翱翔九州的本事,也不得不被太后那个老家雀欺负,想反抗是不行了,想翻身更是不可能,没办法,她只好离开了京城,去抚州找那个小叫花子,不,如今是抚州大营里的副将军了,想靠着他起事。
一路上,她不断地召集她这些年来培养的更方势力,各种人才,还有不少江湖上的奇人异士,这些人,都将会做为自己报仇雪恨的利刃,终有一日,她要重返京城,把孝端太后跟他那个心肝儿儿子一起斩于刀下,让他们知道知道得罪她的下场……
**
“啥?让我去王府?”
听到这个消息时,沈若兰惊讶的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一个鸡蛋去了。
掌柜的说,“是啊,王府的人还在外头等着呢,兰丫头,你快点准备准备吧。”
沈若兰嘎巴了两下嘴儿,堪堪的说,“可是,叫我去王府干啥呀?为啥叫我去啊?”
掌柜的呵呵一笑,说,“听说是给后院儿的夫人奶奶们做麻辣烫和烤肉串儿吃,王爷的后院儿不能进男人,所以就只好叫你去了,你快把家伙事儿都带上,早点儿过去吧,要是让那些夫人们等急了,万一怪罪下来可就糟了。”
看着沈若兰还是一副霜打了的样子,老掌柜不由得低声劝道:“快去吧,要是王爷见你做的好吃,备不住还把你留下做王府的厨娘呢,那可比做咱们这个小铺子的二掌柜体面多了,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呀。”
沈若兰呵呵哒。
还把握机会呢,她现在就想把握个机会逃走,行吗?
“这个,掌柜的,我突然觉得有点儿不舒服,不去行吗?”她想放赖。
掌柜的忙说,“哎哟,兰姑娘啊,你可不能任性啊,小王爷是什么人啊,人家下令传你过去你还敢推脱的话,除非是不想活了哇!再说,不过是叫你去做顿麻辣烫,烤顿肉串儿,又不是叫你受刑去,你为难个啥呀?要是做好吃了没准还能捞到一大批赏钱呢,去吧去吧,别解妞了,要是王爷等急了就坏菜了。”
沈若兰想了想,觉得既然是叫她去做饭,那肯定是在厨房里忙活,也未必能见到那个瘟神王爷,那去就去吧,推三阻四倒给自己惹麻烦。
于是收拾好了烫麻辣烫的东西,又带走了一只烤肉串的炉子和几百只肉串,跟着王府派来的婆子上车去了。
车上,那个婆子板着脸,派头十足的跟她讲了一些王府的规矩,比如说到了王府不能随便乱看,不能随便乱说话,要是夫人们见记得行叩拜大礼,不行往夫人们的脸上看等等…。
沈若兰嘴上答应着,其实都是左耳朵听着右耳朵冒出去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到王府了,因为沈若兰只是个‘厨娘’,地位低下,不配走王府的正门儿,赶车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把马车赶到了王府的后角门儿,从角门进后院去了。
进到王府的后院,沈若兰本打算观赏一下王府的风光,结果那婆子断喝一声,“忘了刚才在车上教你的规矩啦!”
于是,沈若兰只好又低下头,低眉顺眼儿的跟在这婆子的后面,七拐八弯的走了半天,走进了后院的大厨房。
大厨房是一个很大很阔的院子,院里堆着许多劈好的柴火,靠墙角的地方还摆着几只笼子,笼子里面装着鸡,鸭,鹅和兔子等家禽。
还摆了几口大缸,也不知是装大酱的还是腌酱菜的。
进屋后,看见了靠墙的位置垒了五六个灶台,上面大大小小的安了好几口锅灶,那个带着她来的婆子指着锅灶说,“姑娘这就做吧,几位夫人还都等着吃呢,另外您说的那个肉串怎么做?也一并做了吧!”
沈若兰想了想,让厨房掌事的婆子给她派了几个厨子来帮她,让她们做,她来指挥。
这样的话,她就能把烤肉串儿和烫麻辣烫的本事教给她们,万一这些夫人没吃够还想吃的话,她们府上就有人能做给她们吃,也省得再去找她了。
她一点儿都不介意把麻辣烫的秘方和烤肉串的调料传她们,只要别再让她来这个平安王府,哪怕让她给她们免费提供孜然和麻椒她也愿意啊,这个王府,她是再也不想来了……
考虑到到烤肉串儿的时间会长些,就决定先烤肉串儿,后烫麻辣烫。
于是吩咐帮厨的把碳点着了,把火扇旺,随后又叫人在火炉旁摆放一张桌子,摆上各种调料,开始烤。
她就站在烤炉边儿上指挥,并不动手,烤肉串儿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术活,只要肉好,调料齐全,掌握好火候,在恰当的时机撒调料,一般烤出来都是很好吃的。
两个厨娘的在沈若兰的指挥下,不一会就烤除了几百串儿油汪汪的肉串,她又指挥了另外两个女人,教她们烫出了好几碗浓香的麻辣烫来。
肉串和麻辣烫都做好了,立刻满院子飘香,几个厨娘流着口水把肉串儿和麻辣烫送到柳姑娘的院子去了。
彼时,柳姑娘的房里已聚了好几个环肥燕瘦的美人儿,都是被柳儿请过来吃肉串儿和麻辣烫的。
大伙都是王爷后院儿的人,享尽了荣华富贵,什么好吃的都吃过,原没有对这肉串儿和麻辣烫抱什么太大的希望的,但当厨娘们把烤好的肉串和麻辣烫端上来,大家闻到那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儿,这知道是自己孤陋寡闻,见识短浅了。
麻辣烫和肉串确实好吃,比她们平时吃的山珍海味都要香,众美人儿都是年轻体壮的,都偏好重口味,所以这肉串和麻辣烫格外称她们的心思。
大家吃着这又香喷喷的肉串,觉得不过瘾,便又叫拿了酒来,边吃边喝,酒至半酣时,有人提议把小王爷请来同乐,大家都是小王爷的女人,当然都愿意小王爷过来跟她们一起吃吃喝喝了,于是立派人去请,小王爷听说众位爱妾请他去喝酒吃肉串儿,也来了兴致,就兴头头的往柳儿的院子来了。
柳儿的院子虽然精致,只是有点儿小,小王爷来后,就觉得有点儿拥挤了,便叫人把席子挪到湖里的湖心亭去,这样大家既可以一边儿吃吃喝喝,还可以一边儿观赏荷花。
大户人家的女眷们吃酒都是有讲头的,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女人那样只管甩开腮帮子吃,人家吃酒时不是行酒令就是赏歌舞,在摸就是投壶活打双陆,反正有很多助兴的游戏,如此一来,喝酒也变得格外有趣了。
小王爷带着众美人坐在湖心亭中,一边喝酒吃肉串,一边赏荷行酒令,好不惬意,只是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儿离后厨太远,肉串烤好后送到这儿来就凉了许多,小王爷觉得不如刚烤出来的好吃,就命把炉子搬到这儿来现吃现烤。
沈若兰听闻前头叫她们到湖边去烤去,且那位小王爷也在,心里好生不自在,但是事已至此,不管怎样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一帮厨娘抬炉子的抬炉子,拿肉串的拿肉串,搬桌子的搬桌子,拿调料的拿调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湖边。
王府的厨娘们都是统一服装,统一发式的,沈若兰走在这样一群人里,成了最突出的存在,想叫人不注意都难!
柳儿也一眼就看到沈若兰了,她听王爷说肉串和麻辣烫这两样东西都是这个厨娘鼓捣出来的,对她好奇的很,就把这事儿跟大家说了。
被她这么一介绍,大家的目光便都不由得落到了沈若兰的身上。
沈若兰跟众厨娘来到湖边,就摆了炉子案子,准备继续烧烤,这时,一个丫头从湖中间的亭子里走出来,传沈若兰过去,说是夫人们要见她。
沈若兰抬起眸子,远远的看到湖中心的那内帮莺莺燕燕们,正纷纷引颈望她这边看呢。而且,那帮女人们中间坐着的,正是白天看见的那个瘟神!
沈若兰的心里突突了两下,她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才低着头,装作是眉顺眼的样子,跟着那个丫头往湖心亭去了。
“小女子拜见王爷,拜见各位夫人。”
沈若兰插烛似的道了个万福,怕他听出自己的声音,还特意细着嗓子说话,只是没敢像晌午时那样把声音调的那么肉麻罢了。
没办法,怕有人割她的舌头呀。
这时,一个上了年纪打扮得体的老女人突然板起脸,‘啪’的一拍桌子,怒喝道,“好个没规矩的东西,见了王爷竟敢不下跪,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沈若兰一惊,抬头看着那个满头珠翠的老女人,这老女人容貌下乘,身材肥胖,肯定不能是王爷的姬妾了,但是也不可能是王爷的老娘。
王爷的老娘现在肯定还在皇宫里呢,即便是跟他在这边就藩了,也不可能坐在他的下手位置。
她略想了一下,很快就猜出这老女人的身份了,十有八九是这王爷的奶娘了,看她这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样子,似乎在王爷面前很得脸似的,不然她也不能敢这么扎乎。
而这位瘟神,竟然能对他奶娘十分纵容,即便是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毫无规矩的大呼小喝,他也像没听着似的,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倒是让沈若兰觉得挺意外的,见他一直想方设法的抓自己,还以为这位他是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呢,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对他的了解似乎有点偏差。
通常情况下,能纵容奶娘的无外乎两种人,一种就是从小没有娘,把奶娘当成亲娘看的;另一种就是性情温和,注重亲情的,能把将自己从小奶到大的人当成自己的亲人看。
而这个小王爷的老娘尚在,却能这样纵容他奶娘,可见是属于第二种人,也就是性情温和,注重亲情的那一种了!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沈若兰对他的印象瞬间不那么差了。
“说你呢,没听见吗?还不赶紧给王爷行大礼。”赖嬷嬷见沈若兰还无动于衷,似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似的,不由得吼声更大了!
沈若兰才不会给谁下跪磕头呢,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宝宝呢,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宝宝还没等出生就给人卑躬屈膝,下跪磕头。
于是,她低着头,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毕恭毕敬的说,“回夫人的话,民女不能给王爷行大礼,因为民女的命格特殊,给谁磕头谁就死。”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特意把她爷爷奶奶和处处姑姑都拉出来了。
“民女一岁时,给我爷爷奶奶磕头拜年,结果第二天我爷爷奶奶就像炕洞子给熏死了(一氧化碳中毒,北方烧火炕常见的事儿),后来长大些给我叔叔姑姑们磕头,他们也都出了意外,一个个的都死了,还都死的都挺惨的,算卦的说民女这辈子都不能给谁磕头,除非是跟谁有仇要咒谁死,所以,民女不敢给王爷磕头!”
“什么?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命格?你骗人的吧?”赖嬷嬷疑惑的问道。
她也算是个积年老人儿了,这辈子听过的新奇荒诞事儿也不少,却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命格呢。
“民女可不敢欺瞒王爷和夫人,夫人若不信的话,民女这就给王爷行大礼也使得,王爷身份金贵,说不定能压住我这命格儿呢。”
她说完,就提起裙子,准备向元昊拜下去。
赖嬷嬷急忙说,“好了,不用了,既然有这个忌讳,那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也知道王爷金贵,万一被你这个命格给克到了,你担待的起吗?”
沈若兰巴不得呢,就势起了身,还在心里头暗暗的得意了一下。
这时,柳儿姑娘开口道:“我听说这麻辣烫和烤肉串儿是你想出来的,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沈若兰低眉顺眼儿的说,“回夫人的话,是民女无意间看了一本杂书,那本书上写的,民女只是随便试了一下,没想到就成功了。”
“嚯,这么说你还认字呢!”一个侍妾酸溜溜的说道。
因为她不认字,当初就是靠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才博得王爷的宠爱得以进府的,后来在府里跟这些才貌双全的美人儿竞争中,很快就败在了她们的手下。
所以,不认字不会吟诗作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块心病,只是不好对人说罢了。
这会子听说一个厨娘竟然识字还能看书,更是能学以致用,不由得一阵嫉妒。
平日里她没少嫉妒那些腹中诗书气自华的美人儿们,但是因为已经失了宠,她又不敢跟人家怎样,这口气就一直憋着,今儿看到这个低贱的厨娘竟也识字,心里更加不忿了,就把这口气出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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