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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儿领着崔成进了一个屋子,崔成进来不禁暗暗感慨,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当年两人在此成其好事。无证驾驶的少年郎,变成了老司机。那一段日子,对于崔成来说太过深刻了。因为这个事情,崔成被老爹抓回家,一顿家法打的屁股开花。
崔成在塌边转了转,发现自己当初留下的一个印记,偷偷用刀子划的一道痕迹还在,忍不住露出微笑。若儿见他形状怪异,忍不住凑近了看一眼,噗嗤一声笑骂:“原来是你做的手脚,妾身还说新买的床榻不到半年,不知哪个遭瘟的弄道口子。”
崔成尴尬的笑了笑,人生第一次在青楼留宿,叛逆的心激动的难以抑制兴奋的产物。
“崔郎莫怪,妾身不知是郎君所为。”若儿机敏的解释一句,化解尴尬。
崔成笑了笑,摆摆手并不在意,坐在榻上回头冲若儿一笑。
若儿见状,上前微微欠身:“妾身给崔郎先赔个不是再说话。”崔成一愣之际,若儿一个礼赔完了笑道:“适才下人通报,来了两个性急的生客,行为粗鄙。妾身便让两个女儿浓妆艳抹。不想李郎君是个高人雅士,都怪下人看走了眼,妾身出了好大的丑,回头一定好好打他一顿。”说着若儿掩嘴一笑,一点小心思全都说出来了,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崔成听了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李诚这个人呢,不接触看外表,觉得就是个乡巴佬。行为举止与当下的文人雅士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青楼这种地方最喜欢接待的还是文人,因为这帮人能掌握了话语权,能帮忙吹牛,多数给钱也大方。
事实证明,李诚这个现在网络浸淫过的火车司机的心灵太污,崔成和若儿并没有着急滚到一起。一番解释后,崔成拍拍身边:“坐下说话。”若儿靠近了,执手相对。
“一别八年,你可还好?怎么还在此间蹉跎?”崔成是真的关心这个故人,一般来讲,青楼女子最好的归宿就是从良。
提起这个,若儿不免泪眼婆娑,泣声道:“当年郎君一去不回,妾身一个弱女子,无可奈何,只能随波逐流。花信一过,门前冷落,便生了从良之心,奈何做的便是生张熟魏的勾当。更无半个真心之人可从,三年前假母恶了贵人,叫人拿了,散尽财帛放免了受罪。假母惊吓之下,一命呜呼。此间姐妹年老色衰,无有其他营生,妾身只得出来经营,姐妹们一道寻一个活路。”
“原来如此!”崔成现在智商不在线上,根本就是若儿说什么就信什么。浑然忘记,自己为了若儿,当年私下里干的破事勾当。
“中秋佳节,金吾不禁,平康坊有花魁之争。秋萍吹的好箫,唱的好曲,却不善歌舞。明月琴棋书画样样粗通,歌舞上佳,妾身有意推出明月,争一争这个花魁。只是缺一首好诗来唱,之前得罪了李郎君,怕他眼明心亮,只是不说。”说到这,若儿停下了,一脸抱歉。
崔成拉着她的手,上下一番仔细打量,叹息道:“依旧是花一般的女子。”
若儿低声道:“花开过便谢了,不比从前。”崔成一使劲,若儿顺势倒下,滚在一处。
李诚在外倒也没被怠慢,两个清倌人很快就出来,洗干净脸上的浓妆,李诚又觉得稚嫩。尽管是十足的美人坯子,却怎么看都觉得,还是那个妈妈桑能勾人动火,可惜那是崔成的老相好。若儿要知道李诚的想法,一定是哈哈哈大笑三声,后院三十左右的姐妹有的是。
秋萍吹萧,明月抚琴,两人合奏,李诚闭着眼睛,手指在腿上打拍子。虽然完全不知道这是啥曲子,但是欣赏的水平还是有的。这时候的音乐,只有五个音,一直到明朝的小郑王朱载堉开创了十二平均律,并且传到西方。
应该说两人合奏的效果很一般,现在调音师熏陶出来的耳朵,那不是一般的挑剔。李诚觉得这趟就是来陪绑的,所以也不去拆台,安静的装着。若儿把两个最出彩的“女儿”都叫出来陪自己,算是很给面子了。就不知道是不是能靠老关系省几片金叶子。
“好,好听!”李诚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太过分的吹捧拉不下脸。什么余音绕梁之类的说法,还真不敢拿出来用。干巴巴的说一句,两个姑娘便不知道该做点啥了。一般的客人,哪有他这样的?肯定是主动的找话题,李诚说完便闭嘴了。
好在两个姑娘见过的客人多了,加之有心讨好,明月便使个眼色,秋萍会意道:“李郎君,不若明月舞蹈一番,妾以洞箫伴奏,还请李郎君斧正一二。”
李诚摆摆手道:“斧正不敢当,我是个外行。歌舞一道,素来不懂。”
两人还以为他是谦虚,记着前面的旧账,不肯给面子呢。这两位姑娘一看,这么不合作的客人,也有点着急了。她们学的就是怎么讨好客人,但是李诚是个现代人的思维,对于古代的这些手法,并不喜欢。
“要不,妾身陪李郎君下棋?”明月低声提个建议,李诚闲着也是闲着,点点头:“好!”
棋盘取来,棋子倒是不错,天然石子打磨而成。这样一副围棋,制作起来可不简单,单单是这一百八十一枚黑子,就不是那么容易凑起的。
唐朝围棋是座子还棋头的规则,李诚被李靖拉着下了一路的围棋,自然是知道的。考虑到小姑娘下棋的水平应该有限,拿了黑子在手:“你先吧。”
明月的围棋水准很一般,古代围棋重中盘厮杀。李诚是现代围棋的思维不假,但是一个业余五段,照样是中盘最强。什么大局观,什么均衡,都是扯淡。如果认为学两个定式,就能横扫古人,那都是不会下围棋的人才会有的想法。
李诚棋风厚重,开局看上去还能杀个旗鼓相当,实际上在李诚的眼里,明月的棋处处是破绽,偏偏她还看不到,也不知道去补一下。李诚不想把小姑娘杀哭了,只好仔细的点空,后半盘收着力气,一点一点的搜刮。
这么下棋是很辛苦的,但是明月却浑然不觉,这就更痛苦了。
啪,小姑娘杀心还起来了,咔嚓一断,把李诚的一条二十个子的大龙断进去。这一下李诚没法留着力气了,这是你死我活的战斗。捻着棋子,李诚看了明月一眼,小姑娘咬着嘴唇,不知道在算什么。身后的秋萍棋力更差,也看不出个好坏来,只是她脸上的忧虑,说明她很了解明月,知道姐妹对棋局的判断不好。
这一下李诚警惕了,别特么的阴沟里翻船了,这小姑娘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吧?再仔细计算才发现,这条大龙还真的净活不了,明月有破眼的妙手。
好在李诚早就准备了一个手段,一路跳要联络,明月果断的下立。李诚靠一个,明月这时候停下了,看着棋盘久久不语。这时候她的棋已经不行了,扳一个李诚就断,退一个就压过去。一路压三手,有一个妙手挤。本打算吃李诚的大龙,没想到把自己的一块棋搭进去。
好胜心很强的明月眼珠子当时就红了,眼泪欲滴。其实她要不动杀心,李诚很愿意补一个,然后在官子中慢慢的控制局面。可惜,她漏算了李诚的一路跳。
好一阵,明月才投子认输了,李诚松了一口气,身后传来崔成的声音:“自成,不带这么欺负明月姑娘的,赶紧写首诗补偿一下。”
李诚一回头,见崔成面带红润,身边若儿也是两颊桃花,这对狗男女。丢下劳资你去嗨了,回来还怪我欺负小姑娘?你的良心不会疼么?
就在李诚准备答应的时候,崔成的眼神里闪过一道惊慌。李诚心中一惊,这不是套路吧?当即笑了笑,没有搭理他,转身指着棋盘:“我要没有这步跳的手段,大龙就死了。谁在欺负谁啊?我的好大兄?别说你不懂围棋啊。”
“嘿嘿嘿!”崔成尴尬的笑了笑,上前来拱手作揖:“自成莫气,为兄不过是开个玩笑。中秋佳节,金吾不禁,花魁之争正当其时,若儿要明月争一争,看在为兄的面子上,帮忙则个。”崔成这才算说了真话,边上的若儿也是上前笑道:“此间不景气,姐妹们生计艰难。李郎君大才,作诗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对狗男女一唱一和,明明是你们刚才嗨皮不带我,现在还要使唤我不成?
李诚还真的没法发作,心里不快总是有一些的。此时秋萍挨着李诚的肩膀,身子摇摆,好似站不稳,胸口轻轻一撞,口中哀求道:“李郎君,明月为了这个花魁,准备了半年。如不能争得头筹,心血枉费不说,这家若絮轩便要关门,届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便没了生计。”
李诚越发确定这是套路,甚至有点怀疑,之前的浓妆艳抹,搞的跟鬼一样,那也是套路。
崔成连连作揖,陪着笑,李诚叹息一声:“大兄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