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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的电话乍然响起,打断凌莫南的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我先去接电话。”
“嗯。”
夏优优应了一声,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前,吃着他准备的可口早餐,美味得几乎让她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凌莫南接完电话出来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走到夏优优身边俯身给她轻轻一吻,“我已经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你去公司了。”
“你不去?”她错愕。
“不去了,刚才电话是慕冰倾打来的,我和锦川得去医院看一看靳言。”
“他还没醒来吗?”夏优优关切地问。
“嗯,情况有点复杂,我先去医院再去公司,你乖乖的。”
凌莫南交代了几句就从公寓出来,医院离这只有一个红绿灯的距离,他用了自己最快地速度赶到。
慕冰倾穿着白色的医生大褂,头发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一脸淡然地站在医院检验室门外。
凌莫南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怎么样?”
“这有违我的职业道德,只此一次,我希望下不为例,凌少。”
慕冰倾打开检验室的门,径直走进去。
凌莫南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办公桌上那一叠叠的卷宗。
慕冰倾弯腰从最底层抽出一个文件袋递到他手中,“我只当没见到。”
她努力学医,并不是为了帮人作弊。
凌莫南也知道她此举已经是极限,并不介意她的冷淡态度,只是把那份文件放回自己的包里,然后转头诚恳道,“我欠你一次,慕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凌莫南的地方,你可以尽管开口。”
慕冰倾依旧面无表情,“谢谢,不过我想不必了。这并不是一场交易。我只是不想厉靳言醒来之后责怪我没有帮到他的朋友。”
那到时候他们慕家的罪责可就不只是逼婚让他出车祸这一条了。
她不想和厉靳言算不清楚。
“靳言什么时候会醒?”
“不清楚。”
“我去看看他再走。”
“你随意。”慕冰倾起身,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地已经下了逐客令。
凌莫南起身,转头走出检验室。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五分钟,没有多余的人看到,只除了——
刘莹莹从拐角出慢慢走出来,眼中划过一抹浓稠的恨。
凌莫南来这里做什么?!听说夏家的夏雅回来了,莫非……跟夏优优有关?!
她赶忙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叠钱,快步走到检验室窗口处,“请问,刚才那个男人来拿的是什么报告?”
钱被她推到慕冰倾面前。
后者淡淡地扫了刘莹莹一眼,啪地一声将窗户合上,“无可奉告。”
刘莹莹差点被夹到鼻子,愤愤然地把钱收回自己的包里,“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她倒要看看,夏优优和凌莫南能走到几时去?!
偷来的幸福,从来都不会持久!
“刘莹莹?刘莹莹?!”走廊拐角处化验科人大声喊出她的名字。
刘莹莹连忙奔过去,急切地从对方手中拿过检验单,“怎么样?”
“自己不会看吗?阳性!你怀孕了!”医生不耐烦地挥手,“我很忙,麻烦到一边去。”
刘莹莹如遭雷击,狠狠地捏着那张化验单,双腿僵硬地往前走。
满脑子都是医生的那句——
你怀孕了!!!!
怀孕了?
她居然怀了强/奸犯的孩子?!还有比这更荒谬可笑的事吗?!
孩子,她不能留!
可是,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刘莹莹停在电梯口,狠狠地咬牙,手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小腹,慢慢地在心里盘算,最后,打定了主意,将那张化验单收好,直接回到自己的公寓。
她的公寓里早已失了整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地板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空气里浮动着一股浓烈的劣质酒味道。
刘莹莹皱眉,一脚踩在其中一个空的啤酒瓶上,发出咔哒的声响。
她稳步走向在沙发上睡得东倒西歪的人,“夏羽湛。”
凌莫南已经出手,夏家几乎被做空,夏氏集团的辉煌已经成为了过去。
夏羽湛自从破产之后就天天赖在她的公寓里,对她用尽了手段。
她无比地恨他!
夏羽湛听到声音,迷茫地撑开眼睛,被刺眼的阳光扎了一下,又很快抬手去挡,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什么事?不要耽误我睡觉……”
刘莹莹俯身,扣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狠狠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夏羽湛还没反应过来,一张纸已经划过他的脸颊飞了出去,纸片的锋利边缘差点割破他的耳垂。
“这是什么?”
“我怀孕了。”
刘莹莹冷静地开口。
夏羽湛一愣,旋即,转头看她。
他那样妖冶的凤眸中划过一抹欣喜,不可思议,还有期待……
刘莹莹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冷笑了一声,轻道,“孩子你想要吗?”
“生下来!”他急切地开口。
“那你拿什么来养活我和孩子?”刘莹莹很平静地抛出这个最基本的问题。
这次,换夏羽湛愣住。
他嗫嚅了一会儿,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我可以去外面找一份工作!我发誓,我一定会努力工作!”
刘莹莹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你工作?你除了会投机,你还会什么?夏氏那么大一个公司都可以被你玩光,你还能做什么工作?去天桥下卖唱?还是去地铁口要饭?”
讽刺的话像钉子一样扎进他耳朵里,可夏羽湛却破天荒地忍了下来。
他没有生气,只是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盯着刘莹莹依旧还十分平坦的小腹。
刘莹莹嗤笑,“你不会是想让我拿刘家的钱出来,一直养着你们吧?”
夏羽湛全身紧绷,不肯说话。
要他纡尊降贵去做那些普通的工作,他自问暂时还做不到。
刘莹莹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张化验单,轻飘飘地丢到他脸上,“孩子从现在开始,到出生,一共有8个多月的时间,你什么时候能把你自己的仇报了,夺回你应有的一切,我就什么时候安安心心地准备给你生下这个孩子!”
夏羽湛一凛,“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可以弄死这个孩子,”刘莹莹几近疯狂地接近夏羽湛,两个人几乎鼻尖相抵,她一字一字地开口,“你越快夺回你的一切,这个孩子就越快获得生存的权利!只有能够和凌莫南对抗的男人,才有资格成为我孩子的父亲!”
“你疯了?!”夏羽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难道我拿不回我的一切,你就要打掉孩子?!”
“是!”
“我不许!你就在这里,这几个月哪里都不准去!”夏羽湛扣住她的手,把她往卧室里面拖拽,想把她困住。
刘莹莹也不反抗,只是一味地冷笑,“夏羽湛,我是药理学家,即便不去医院,我也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弄死这个孩子,你信不信?!”
夏羽湛浑身一僵,大掌一松,放开了她。
刘莹莹站直了自己的身体,慢步走过他的身边,“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或者什么办法,我只要看见效果,就好。”
砰地一声,卧室的门被她合上。
夏羽湛一脚踢飞了客厅的矮凳,“刘莹莹,你这个疯子!”
那可是凌莫南!
他夏羽湛以前羽翼丰满的时候都不是凌莫南的对手,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现在?!
她这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
一边是他自己,一边是孩子!
这让他怎么选择?!
凌莫南从厉靳言的病房出来,直接坐电梯到了楼底地下车库。
他坐进车里,一只手狠狠地扣在了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握着刚刚从慕冰倾办公室拿出来的那个文件袋。
手颤抖了好几次,他才把那个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的报告单——
甲方:夏优优(血样来源:A市第一孤儿院)
乙方:夏雅(血样来源:夏家提供)
确定名字之后,凌莫南迅速地把报告翻到最后一页——
99·99999%!
她们是母女关系!
他的心迅速沉到海底,冻得已经无法呼吸……
她是夏雅的孩子……果然如此!
心里的最后一点希冀被打破,他如同一尊雕塑一样坐在位置上,不知冷热,不知寒暖,甚至,连自己的心跳,他也快要感觉不到了……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许久之后,才拉回他的一点神志。
他接起,把电话压在耳边。
彼端是夏优优轻快的声音——
“你在哪里呀?今天开会,Tony说找不到你,他都快急死了!打你电话又不接!”夏优优压低声音,站在茶水间里小声地催促他,“股东们都等急了哦!”
Tony站在一旁,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夏小姐,谢谢你。”
夏优优摇了摇头表示不客气,“你快点回来好不好?我等你……”
凌莫南紧紧地握住机身,极其贪恋地听着她的声音。
她说,我等你。
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去?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手中的DNA报告已经被他捏得不成样子,最后,他抬手,把那份报告放进自己车子前排的暗格中,牢牢锁住。
优优,我害怕你有一天会离开。
所以,我绝对不会让那一天到来。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性,我都不会去冒险。
因为我唯一的赌注是你,而我,失去不起……
我知道你渴望亲情,可是,我会给你更多,更多……
对不起,优优。
我爱你,优优……
我会加倍,加倍地,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去爱你……
同一时间,城南夏家。
夏家老爷子早年在A市也威压逼人,和凌老爷子颇有几分交情,所以才把最心爱的小女儿夏雅嫁给了凌家长子凌东源。
可后来出了那场‘车祸’,夏雅的尸骨都找不到了之后,凌夏两家的关系明显就淡了下去。
除了凌氏和莫氏的正常生意往来之外,两家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此刻夏家客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夏老爷子着一身对襟白色丝质中式短衫,沟壑纵横的脸上因为愤怒地变得通红,就连头上那寸薄的雪发也轻颤着。
他的手不断抓紧手中的镇纸,手背上苍老的青筋也开始根根暴起。
怒到极致,他一把将镇纸砸出去,硬檀木的茶几上咚地一响,竟是生生地被砸出了一个凹洞来。
夏雅泪流满面地跪在茶几旁边,“父亲……当心身体……”
“凌家欺人太甚!”夏老爷子憋了许久,终于狠狠吼出一句。
他转身,把夏雅从地上扶起来,牢牢护在自己身后,然后抬头,用鹰隼一样的目光犀利地扫过夏家的所有子孙,威严万分地沉沉开口,“把我好好的女儿关在精神病院这么多年!我要凌家付出代价!找全国最精英的律师团队来,我要和凌家打官司!”
“父亲?”夏家长子夏远山理智尚存,“凌家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撼动的,您是否需要从长计议?!”
“把律师都找来,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夏老爷子一锤定音,再也不留下任何商榷的余地。
门外莫元安带着莫太太进来,把刚刚从医院带回来的一大叠卷宗交到夏雅手里,“孤儿院里符合年龄的孩子们都做过DNA对比了,没有。”
夏雅瞬间哭出声来,“我的孩子……”
“你别急……”,莫太太是夏家的大女儿,闺名夏兰,她连忙上前轻轻抱住自己的小妹妹,柔声安慰,“元安已经在找当年抱走孩子的那个凌家保姆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我想知道她到底在哪儿,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想知道如果她被收养了,那收养的人会不会打她?还有,她会不会已经,已经……”
夏雅死死地咬唇,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死了两个字来。
十八年的封闭生活已经让她快要崩溃,而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出来再见到女儿。
她被抱走的时候,还是那么小那么小,脸上粉扑扑地,挥着有力的小拳头,
她甚至,连给孩子取好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唤一声,连她的一口奶都没有吃到,就这么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