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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陋巷与西城破街天壤之别,虽然都是一个“破”字,但东城老区巷深人少,与之相比西城老百姓集聚区只能算难民营了。因为住在城东的百姓大都是“吃俸禄”的破落人家,算不上富裕却不很穷。
齐军从街巷便可分辨出来其中的不同。
“苦娃,你来过这地方?”齐军疑惑地跟着苦娃走进巷子,回头张望一番,确认没有人跟踪才长出一口气问道。
“陵城就这么大的地方,从东到西半小时路程,我自小就来过!”苦娃讪笑道:“前次黑狗子和耿精忠冒充游击队围剿二龙山,孙政委派人进城摸摸底,我是其中一个啊,姓耿的家就在这条巷子里!”
齐军点点头,忽的想起这件事。当时自己的意见是骚扰一下暂编团,顺便借点粮食弹药,但老孙不同意,便先期侦查一番,摸清到底是怎回事。结果只有一个:黄简人联合耿精忠借着剿匪之名,设局儿劫了二龙山的两车古董。
“你断后放风,我进去瞧瞧。”齐军举步进入巷子,不多时便到了耿精忠家大门前,上下打量一番,又绕到耿精忠家后院,看到后门虚掩,院子里一名少妇正从厨房中走出。
“耿精忠你个杀千刀的混蛋!家里没有米了都不管,老娘跟着你是喝西北风的吗!”女人把米袋子扔在地上粗鲁的叫骂着。
齐军观察一番院中的情况,看到角落里堆着的柴火,又望一眼老宅子,灵机一动:姓耿的,不是我齐某人心狠手辣,实在是你当初不应该冒充游击队招惹二龙山!
“卖大米啊!新来的粳米……”齐军把手当做喇叭在巷子外高生叫卖。
女人竖起耳朵,翻了翻口袋里的钱,迈步向门外去:“卖米的,给我站住!”
齐军立刻躲进巷子里,心中好笑:哪有什么卖米的?我是来借钱的!
耿妻追上街面也没看到卖米之人,奇怪的是方才的吆喝声明明就在门口,现在却人间蒸发了一般。齐军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钻进了耿精忠家院子。
齐军举着灶膛里带火的木棍,在耿精忠家后院里来回踱步,再三犹豫之下一咬牙,将木棍扔进了后院的柴火堆里,然后转身出门,迈出两步,高声大呼:“来人啊——着火了!”
巷子转角,耿精忠的妻子疑惑地低头向家中走去。
齐军扯着嗓子从耿精忠的妻子身边经过,故意高喊:“快来救火啊?!”
耿妻瞪了齐军一眼,与其擦肩而过:“瞎叫唤什么?谁家着火与我何干!自己个儿看不住了那叫活该倒霉!”女人下意识从自家门口路过瞥了一眼就往前走,两步之后立刻退了回来,厉声尖叫不已:“救命啊!帮帮忙啊!着火啦……”
干柴被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一时间烈焰腾空而起,火舌窜出几米高,把耿家老宅罩在里面,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烧裂之音。耿精忠做梦也没想到,一时贪图便宜赚了几个臭钱,却抵不住冤冤相报的道理。
邻居们大惊,开门看了一眼发现是耿精忠家,纷纷将房门关上: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着火了?活该!
起顶的房子瞬间被大火吞噬,房子上的瓦片烧得劈啪作响,后窗户直接烧掉,火苗钻进房子里肆虐,几分钟的时间,只见房瓦之间便冒出一缕缕黑烟,如同魔瓶里逃出的魔鬼一般,然后便有火苗腾空窜出来!
“该死的耿精忠你做了什么孽啊!”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出老远,邻居们方意识到事情有点大,众人围在巷子里观看,却没有人动手。
齐军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房子怎么被点着了?方才我不过是点了柴火堆啊!
“都愣着干嘛?再不救火这片街都得烧没了——快点救火!”齐军挽起袖子拉着两个汉子冲进院中,却被炙热的大火给“轰”了出来,火借风势烈焰而起,房上的瓦片四处乱飞,看不得人惊心动魄。
“死鬼耿精忠,你这辈子没做下好事,老天爷来报复你来了——耿精忠你个王八蛋!”女人哭得伤心欲绝,但也是坐在地上沙哑地干嚎,眼见着房子烧成了火炬。
齐军挤到一旁焦急万端:“快点给耿营长通风报信吧,刚才我还看见他在中街聚宝斋门口呢,现在去也许来得及!”
“来得及个屁啊?你没看到房子烧塌架了么!”一个邻居幸灾乐祸地看一眼齐军:“你该上哪凉快去得了,大冬天的冻得慌,正好取取暖!”
齐军咽了口吐沫:“远亲还不如近邻那,如果耿营长知道这事儿的话能不伤心?他可是暂编团的营长!”
“你说的有道理!”邻居点头无奈道:“老嫂子,你别忙着哭了,快去报火警,我去中街找你男人去报信吧!”
聚宝斋外,荷枪实弹的警察维持着秩序,一派祥和之象。而贵宾室内却寒意逼人,黄简人斜着眼瞪着宋载仁:“姓宋的,知道这叫什么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时候到了!”
宋远航盯着黄简人:“黄居长,蓝掌柜的邀请你来是维持大会治安的,现在怎么枪头调转了?公报私仇也得分清火候不是!”
“现在的火候正好,来人给我抓!”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人踹开,一个混混冲进来,不小心扑在了地上,其他几个混混也跟了进来,将为首的混混从地上扶起来,所有混子人手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都别动,把钱拿出来!”
为首的混混瞪了他一眼:“你他娘的小点声,咱就打个劫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诸位,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混混首领拱手贱笑:“合字上的朋友,一碗水端出来大家喝嘛!”
黄简人的几个手下为之一愣:“你他娘的算哪根葱?明火执仗地想打劫?这里是陵城,是他娘的聚宝斋——都不想活啦?”
宋载仁看了看身边几人,眯着眼睛喝了口茶。事情有点复杂,黄简人带便衣混进来想抓老子,怎么又冒出一堆有眼无珠的地痞流氓?而宋远航也吓了一跳,这帮家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时代还拿着片刀明火打劫?!
蓝笑天更是惊魂落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合字上的朋友?瞎了你的狗眼!睁大了眼睛看看老子是谁!”黄简人气得差点失疯,拔出勃朗宁手枪立马打开保险,正对着说话的混子:“没想到竟然有人打劫警察,来人给我一起拿下!”
混混首领愣了一下,环顾身旁的混混,大笑:“你以为你是谁啊?陵城地界上谁不给合字上的几分薄面?识相的乖乖的奉上孝敬,否则别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放肆!”黄简人忍无可忍,这群饭桶是何方神圣?连老子都不认识!陵城三街七巷的大小混子他见得多了,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刺毛的,这几个是哪儿冒出的王八蛋?
“蓝会长,看来你这聚宝斋也不太平啊?”黄简人戏谑道:“若不是本局长坐镇的话,田先生岂不受到惊吓威胁?我陵城的名誉就毁于一旦了。”
高桥次郎的老脸几乎绿了,阴鸷地看一眼石井清川,冷哼道:“黄居长说的没错,蓝掌柜的,我以为你在陵城是天字一号,黑道白道都会买你的帐,却没想到大会还没开始就给我下马威!”
蓝笑天无地自容,现在的局势有点儿失控,自己准备不足固然是主要原因,但黄简人难辞其咎,在你的治下发生这种事你就得管——我都省得报案了!
“哈哈,你他娘的说谁放肆?兄弟们给这些不开眼的见点红!”
黄简仁冷笑一声,房内数名大汉一掀衣服,拽出了藏在衣服里的枪,把几名持刀逞凶的混子直接逼到了墙角,还不等壮汉举起枪口,混混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
“黄居长!您老人家就是陵城的一片天,小的我有眼不识泰山门缝里看人,黄居长您肚子大,饶小的一条狗命!”方才还骄横跋扈的混子们变脸不用准备表情,片刀匕首仍下哀嚎不已。
几个汉子上去就是一阵大踢,枪把子直接砸在混子的脑袋上,立时血光飞溅,狼哭鬼嚎一片,七八个大汉把几个混子打成了狗!
黄简仁阴森地笑了笑:“大当家的,这出戏演得不到位啊,找帮手也不看看亮子硬不硬?拿这些鱼鳖虾蟹玩意吓唬老子?打错了算盘——都给我滚出去,自己个儿到警察局侦讯处报道去,少一个人毛我把你脑袋打放屁了,滚!”
混混首领抬起头来看了高桥次郎一眼,高桥次郎面无表情,几个混子相互搀扶着退出贵宾室。
黄简仁怒喝:“听不懂啊?老子让你滚出去!”
混混首领哆嗦,躺下往门外滚,卡在门口,反复几次才滚出去。宋远航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闹剧,心里堵得慌:真正打劫的不是这几个混子,而是黄狗子!
黄简仁大笑,数名怒汉跟着起哄。高桥次郎阴沉地看一眼蓝笑天:“蓝掌柜的,到此为止吧,戏份太轻没多大意思!”
“田先生您听我解释!”蓝笑天慌忙赔笑:“陵城宝地在黄居长的治下始终平安无事,这些挖瓜裂枣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您一定得相信我,也得相信黄居长,确保古董安全没有问题!”
蓝笑天闭着眼睛说瞎话,心里气得直骂娘:都是你黄狗子惹来的麻烦!
宋载仁一脸毫不在意风轻云淡,看着蓝笑天难看的脸色和那个田老板意味深长的笑,才意识到局面的确有些复杂。二龙山的兄弟们可千万要沉住气,否则就得象那几个蠢贼一个下场。
“黄居长自己玩得是不亦乐乎啊,有意思吗?”蓝笑天怒容满面地呵斥道:“外面几百个警察护卫聚宝斋,里面却藏着便衣特务地痞流氓,唱双簧演戏小心弄砸了孙县长那边没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