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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宋明帝已经登基近三十年,只昔日,他却并不是先帝中意的继承人。当时,还是西北候世子的凤渺所伴读的越王,才是先帝和众臣眼中的无冕太子。只是,夺嫡之事,风云变幻,谁都不敢断言胜负输赢……
时局大好的越王一时失策,葬送了大好前程,宋明帝借机而起,继位大宝。而跟错了主子,押失了宝的西北候府,自然不受新皇待见,屡屡被斥被罚。
甚至,为了给从龙之功的新臣让位,老西北候自请告老,让出官职。凤家无论嫡枝还是庶枝,都一夕之间离了洛阳,老老实实回到北地。
只余下长房——就是当代西北候凤渺一枝,留在洛阳苦苦挣扎,图谋东山在起的机会。
一晃十余年过去,好不容易,凤渺之子——西北候世子凤令展得封龙庭卫,受宋太子赏赐,正是凤家在起的时机,偏偏,凤渺却携女回归北地,这怎么能不让凤老太太焦急?
她可是经历过西北候府风光无限,权倾朝野的年代,十余年困守在北地这般荒凉的所在,又怎么能够甘心?
“渺儿,安兮,当着自家人的面,哪里出错就直说好了,作甚吞吞吐吐的??”她挥手,将红木桌案拍的‘啪啪’作响,“难不成,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成?”
“是啊,安儿,你们在洛阳出了什么事?跟娘说啊!”李氏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满面关切和担忧,做为母亲,因为孝道不得不留守老家,伺候在婆婆身边,无法看着儿女长大,李氏不是不愧疚的,只不过没有办法罢了。
“娘,我……”凤安兮嘴角紧抿,眼睑下眸,眼眶有些泛红,似乎又是害羞,又是难堪。
“母亲,您别问了,这事儿实在有些不好开口,安兮她在洛阳被……唉……”凤渺长叹一声,似有无限郁气,只是环顾四周,却欲言又止。
“额,好了,渺儿和安兮路途劳顿,好不好容易回府,想来也累了,你们……就先散了吧,放他们去休息。”仿佛瞧出了什么,凤老太太老眼微垂,挥手便打发了屋中之人,“待晚上,府中在设大宴,一同庆祝。”
屋中人面面相觑,你瞧瞧我,我望望你,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是有话要瞒着她们。不过,这满屋子,除了女眷就是小辈儿,老太太发话了,不满归不满,却也不敢不从。
“儿媳,孙女告辞了……”一众女眷们起身,恭敬的向凤老太太行礼。
凤家——是典型的阴胜阳衰,这满屋子里,除了当家人凤渺之外,连个小厮都没有。
其实,真算起来,西北候府自凤老候爷之下,共有四子一女,除一女是姨娘所出,又早早外嫁,其余四子均是凤老太太所养。
长子凤渺,次子凤烛,三子凤玖,幼子凤浮……四个儿子,总体算起来并不少。只可惜,凤家因站队失败而被弃,凤老候爷病逝,凤渺独守京城,如今年近五旬,膝下亦只有一子一女。
风烛夫妻早逝,独撇下两个孩儿交由凤老太太抚养,凤玖则不知犯了哪路太岁,膝下一无所出,而凤浮——就是凤宁兮的生父,虽然无能花心,屋里姨娘成山,外头红颜遍地,可却只养下一嫡一庶两个女儿。
凤家的第三代,妥妥的阴盛阳衰,四个儿子只养下两个孙子,想想也是绝望。
凤烛早逝,凤浮不知撒到哪儿‘采花’去了,根本不曾出现。而凤玖,则早在两个月前就随妻奉安郡主进洛阳,给老岳父永亲王祝寿去了,根本就不在府中。
两个孙子,长房的凤令展远在洛阳,二房的凤令源年纪幼小,还在午睡。这满屋里,可不就只剩下一群女人了吗?
莺声燕语,脂粉气香浓,恨的……额,不对,是薰的凤老太太眼都是红的。
“好,你们且下去吧!”她扯了扯嘴角,鼻翼旁的法令纹显得她异常严肃,令人望而生畏,让本来想借机和‘妖姬’聊上两句,正面感受一下‘真实古代玛丽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凤宁兮抿了抿唇,不甘不愿的随着众人向外走。
“宁兮且停停。”谁知,刚迈开步,上首凤老太太的声音便传过来,凤宁兮忙停住脚,回首微曲膝,“祖母唤孙女儿,是有何事要吩咐吗?”她轻声问,面上平静,实际心中波涛翻涌。
她是假货啊!!她不是原装的!!平时来正院请安不过是随大流儿,装黄花鱼溜着边儿,可从来没跟哪个凤家人正面单独谈啊!!
凤老太太叫她做什么?难道看出她哪不对劲儿了吗?不能啊!!她进屋一句话没说啊!!
“宁兮,你爹娘呢?又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人影?”凤老太太沉着脸,语气虽然还算缓合,但明显有些不满。
不过,这到也能理解,凤渺做为当家人,背景离乡在洛阳挣扎十数年,好不容易才回了老家,身为弟弟,凤浮两口子都不在,只留了个小姑娘相迎,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额,祖母,我父亲母亲,他们在……”凤宁兮一噎,声音微顿。说真的,穿越一个多月了,母亲安氏,不管早晚,她每日总还能见上一面。但父亲凤浮,掐指算算,见面的次数,一巴掌有限。
她是不知道古代父女感情就是这么淡薄,还是确实男女有别不方便见面……反正,她做为冒牌货,见原主父母的时候,总是难免心虚胆颤,又不缺吃喝,便也没强求非得如何亲密,彼此淡淡的就成了。
“母亲似乎有事要处理,孙女儿只在昨日见过她一见,至于父亲……”好几天没见人影儿了!!凤宁兮面露为难之色,低声道:“许是在前院儿吧!”如果没出去寻花问柳的话!!
“当真不像话。渺儿好不容易回来,他个做弟弟的竟不露个面儿,这算什么?”凤老太太紧皱眉头,忍不住低斥一声。
不过,许是知道四儿子的德行,她到没揪着凤宁兮不放,只是简单吩咐了一声,“宁兮,你若见着你爹爹,就让他赶紧到正院儿来一趟,有正事儿要商量。”
“是,祖母,孙女知道了!”凤宁兮赶紧应声。随后,在凤老太太的示意下,便跟着屋内女眷们离去了。
就连候夫人李氏都在其中,一步一停,眼巴巴的回望着丈夫和女儿,希望无论哪个,能开口留她。可惜,直到她一脚迈出门槛,都未曾听到屋内有人唤她。
倾刻功夫,女眷们云卷云散,正堂里,使只剩下凤老太太,凤渺和凤安兮三个人了。
“好了,人都走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你们连令展都不顾,急匆匆从洛阳回北地?”凤老太太沉着脸,轻轻顿了下檀木拐杖,发出‘空空’的声响,在这空旷而安静的大堂中,显得异常沉重而刺耳。
望向凤渺和凤安兮,她道:“别瞒着了,说说吧!”
“祖母……”进府这么久,凤安兮头一启唇开口,声音疲惫而沙哑,她似乎抽泣了两声,眼眶泛红,“此事都怪孙女,都是因为我,是我行为不当,引得太子……”
“母亲,这事儿根本就不是安兮的错!是太子荒唐无礼,欺人太甚!!”凤渺握拳锤着椅柄,拍案而起。面红耳赤,额上青筋暴出,仿佛暴到了极点,“太子,太子!!他竟然如此羞辱我西北候府,竟然提出要将安兮她,她……”
在屋中来回急走着,他紧紧握着拳,声音满是隐忍的痛苦,“若我凤家还似先帝在位时那般显赫,若西北候府能出个响当当的人物,太子他怎么敢这样放肆,将我凤氏一门视做无物……”
“太子他……究竟做了什么?”凤老太太混蚀的老眼骤然闪烁出精亮的光,侧目瞧瞧无声泪流,满面屈辱,却忍不住脸颊隐隐泛红的凤安兮,她心中念头百转,却还是不动声色的道:“他对安兮,可是提出了什么……”
“母亲!”凤渺高声打断,气喘如牛,半晌,邦又颓然瘫软在椅子上,仿佛自语般,喃喃续述。
随着他的声音,凤安兮轻轻抽泣着。而凤老太太,在难堪之余,眼中却闪出异样的光。
——
正院祖孙三人究竟谈了些什么,凤宁兮自然不知道的。从凤老太太那儿出来,跟李氏等人告罪一声,各自散开后,她犹豫了一会儿,便径自去往前院书房了。
总归,既然答应了凤老太太去寻凤浮,不管能不能寻到,总归还是要做个样子的。
虽然她觉得,大概是在做无用功!!
根据她这一个多月的观察经验来说,在这个点儿,母亲安氏一般都在后院处理家务,而父亲凤浮,若是没有出府,那么大概就是在前院书房……明着说是读书,其实就是跟漂亮小丫鬟胡闹。
当然,这些她都没亲眼看过,不过是偶尔……额,好吧,就是故意听人家婆子嚼舌根子说闲话儿,这才了解的。
一路穿过小花园,路过假山,也没坐什么软桥,凤宁兮直接腿儿着出了二门,很快来到前院书房。
此时,日将正午,艳阳高照,正是晒的人直冒油的时候,但凡聪明些的丫鬟小厮,基本全都跑的没影儿了。
把守书房院门的小厮也不例外,凤宁兮推门进院儿,直走到正房廊下,都没见着有人出现。
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她稳定着情绪。毕竟,虽然是‘亲爹’,可当真没见过几面,突然要单独相处了,她还真有慌神儿。
可谁知,就这么一眨眼儿的功夫,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屋里头,突然传出模糊,但却还能隐隐听清究竟在说什么的男音:
“怡儿,这些年……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你我之间会变成如此,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你在西北候府过的什么日子,我都晓得,若有什么需要我相助,只需一句话,哪怕粉身碎骨,我亦不会半句推辞。”
“南川,我……晚了,一切都晚了!”
屋里,抽泣的女声出现,听在凤宁兮耳中,那么熟悉,那么……让她如五雷轰顶。
怡儿——安怡——凤安氏——她这一个月曾见过无数次的‘亲娘’,而声声恳切,愿意为她娘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的男声!!
——却不是她爹凤浮!!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