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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咱们三旅将士开至青冈城下,这巴英额会不会望风而降?”三旅旅长在霁云马背上开玩笑道。
“巴英额成名已久,也算是黑龙江有数的将领之一,师座时常说要在战术上对敌人加以重视,咱们奉军家大业大,吃点小亏倒没什么,不过奉军出道至今,未遭败绩,若是这个头从第三旅身上开始,以后咱们可就抬不起头了。”武汉卿看着列队前进的士兵们笑道。
“弟兄们,黑龙江将是大帅统一东北最后一站,咱们这次出征黑龙江第四混成旅,你们有战胜的信心吗?”霁云在马背上大吼道。
“一统东北,奉军必胜!”
“一统东北,奉军必胜!”
列队前进的士兵们纷纷大吼,走得远一点的士兵逐渐响应,汇聚到一起的声音让附近乡村,小镇的村民听到无不仙目。
“哈哈,就冲咱们奉军这种武备和斗志,现在除了日军外,恐怕还真没几支部队能被奉军放在眼里。”霁云的自信也是有道理的,整个吉林,就一个孟恩远的23师难缠一点,高士傧不过是个二世祖,手下的部队经不过奉军几个冲锋,高峻锋倒是听说不错,不过在公主岭直接被奉天的机群炸成重伤,队伍也给炸散了。孟恩远的23师在中央都是有编制的,黑龙江的部队说起来还只能算是地方军队,就是许兰洲的第一师,也只能算是地方军,无论是武器还是待遇都没办法与中央军相提并论。奉军有中央编制的也少得可怜,不过整个民国能和奉天比财力的省份恐怕还没有。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可惜上头有吩咐,这仗能免则免,据资料上说,巴英额也不是个很有骨气的家伙,咱们跑到青冈,搞不好巴英额直接率部投诚了。”
“大帅说了。内部的战争能免则免,就算打垮了巴英额,也只能算是内斗,损失了财力和人力不值得。”武汉卿摇头道。
“是啊,不值得,这种战争也提不起劲来。”霁云叹了口气,正说着,前面的队伍停止前进了,霁云不由诧异,皱眉问道。“前面的怎么回事。怎么自己停下来了?”
“旅座。前面有不少百姓跪在路上,拦路鸣冤。”前边很快有士兵跑回来通报道。
“百姓拦路鸣冤?”霁云和武汉卿对视了一眼,“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策马快速向队伍的前边赶去。隔着数百米,便能看到前边弯曲的泥巴路上。跪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其中有不少还批麻戴孝,哭声一片。还有一部分人跪到了路边的田里去了。
“久闻奉军军纪严明,善待百姓,今老朽等人率兰西附近乡村全体百姓向贵军鸣冤,请贵军一定要为兰西的父老乡亲做主,讨回公道啊。”为首几个黑色长袍,胡子花白,看上去颇有威望的老者颤抖着胡子道。
“老先生请起。你们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慢些说。”霁云下马将最前面的老者扶起问道。
“兰西所有百姓要状告第四混成旅旅长巴英额及其部下。以往巴英额在附近各县城,乡村拦设关卡,牟取私利,中饱私囊。此为一罪。自巴英额驻扎青冈后。纵兵行兄无数起,本人更是强抢民女,现在已经纳了第十七房姨太,大部分都是受其胁迫,此为二罪。自前日时起,纵兵奸*淫掳掠,稍有反抗者,立即刀斧加身,三日内兰西所有商户均受其害,损失财物无算。有一百零七人死于此次兵灾,被奸*淫之妇女不计其数……”
老者将巴英额部所犯罪行一一列举出来,霁云听到一半,额头上已经青筋暴起,怒声道,“我奉军自出奉以来,沿途唯恐扰民,所得军需均真金白银采买。谨遵大帅令谕,唯恐扰民。没想到巴英额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如此行径与禽兽何异,你们放心,巴英额如此暴行,奉军必追究到底,将其捉拿至兰西问罪。还百姓一个公道。”
“多谢将军,若能将巴英额所部绳之于法,老朽等万死难报其恩,必尽心竭力,全力拥护奉军入黑。”老者再次跪下,后面哭声一片。
“他妈的,巴英额这个王八蛋,原本还想收编他们,这次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路过兰西并不太大的县城,看到这座遭了兵灾之后的小城惨状,就算是好脾气的武汉卿此时也忍不住怒火中烧。
“是呢,这**远远大于天灾,经此一劫,兰西数年之内恐怕都难以恢复元气。看来巴英额只怕是以为咱们奉军入黑,自己抵挡不了,想抓紧最后的时间再捞一笔。”霁云冷笑一声,杀气腾腾地道,“不过他越是这般做派,便越是自寻死路。”
“快点,快点。”青冈城外,一队士兵赶着马车。军官骑在马背上挥舞着皮鞭催促着。
“妈的,站着说话腰不疼,有种自己下来推着试试。”一个士兵贪婪地看了一眼用麻布蒙着的马车,有些刚调来推车的士兵不清楚,他对车上装的什么东西可清清白白,里面有不少金银器具,沉甸甸白花花的现洋,上好的瓷器,布匹。人参,貂皮….总之都是些值钱的玩意,这么长一条车队,加起来怎么也值个一两百万吧。虽然前几天他们这些小兵也抢了些东西,但跟巴英额比起来,可就差远了。
“你说咱们在青冈呆得好好的,看旅座这架势,怎么像搬家一样呢,是不是以后要离开青冈了?”旁边同样推车的士兵大福有些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呢,保不准咱们旅座觉得发财了,在齐齐哈尔养个几十房小妾享清福去了。”士兵说着的时候,脸上带着一副猥琐的样子,巴英额的那些小妾他也见过几个。那模样比起自己家婆娘可要好看到天上去了,要是自己能有上那么一个该多好。
“你们听说了没有,奉军要进黑龙江了,咱们旅座觉得打不过,这才兴起临走前狠狠收刮一笔的心思。”
“有这事?”
“我看**不离十,要不然在青冈跟土皇帝一样,呆得好好的,干嘛要离开呢?齐齐哈尔那国可是许兰洲的地盘,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家的狗窝,齐齐哈尔再好。咱们过去就是当老二的份。事事要看陆军一师的脸色。青冈虽然比齐齐哈尔穷一点,但也是要什么有什么,若不是不得矣,跑这么远的路程到齐齐哈尔去受气。何苦来哉?”
“说得也是,这旅座也真不够意思,奉军都要打过来了,咱们能挡得住吗?自己捞饱了想走,咱们这些苦哈哈连屁都不知道一个,到时候岂不是死得稀哩糊涂?”顿时有士兵愤怒地道。
“有什么办法?人家是旅座,咱们只是个小兵。”
“旅座,不好了,奉军距离城外已经不足十里!”士兵骑马疾驰到巴英额的临时指挥所报信。巴英额平时都是直接住府上,并没有直接的指挥处,这临时指挥的地方,也是昨天临时征用一个富户的住处,就靠在城边上。随时可以撤走。
“怎么来得这么快,东西都撤走了没有?”巴英额听了有些焦躁地走来走去。
“旅座,昨天收刮上来的一些粮食,面粉尚未来得及运走。”这次抢掠的东西不少,只有一些贵重物品首先运输,那些粮食,还有一部分布匹是没办法运出去了。
“三友,你去跟奉军给个信,就说以和为贵,目前第四混成旅正在商议向奉军投诚的事,请奉军千万克制,给我们一点时间。”巴英额挠了挠头,以他的经验,不说太久,用这个借口拖个一两天的时间应该是可以的,一两天差不多能将东西大部分都运走了。
“不好了,旅座,奉军已经将炮架起来了!”巴英额的话还未说完,外面就传来士后慌慌张张的声音。
“他妈的,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奉军难道不明白这个理吗?给老子把旅里的炮也全部都架起来,老子亲自过去看看,我就不信奉军连招降都不肯就直接开火!”巴英额恼羞成怒,提着马鞭子便向屋外走。
登上并不怎么高大的县城城墙,看到远处奉军鲜明的队列,忙碌而井然有序的场面,巴英额头皮一阵发麻。虽然还没有开打,不过有着多年军伍生涯的他一眼能看出奉军的素质远非他手里的这批乌合之众能比。由于身为满人的关系,巴英额在前清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袁世凯小站练兵时也跟眼前的场面差不多,因此得到了列强的称赞,洋鬼子忙碌起来时,除了家伙比眼前的奉军要多点外,大体上也差不多。再看看自己那些赶马拉炮,搬运炮弹的部下,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乱哄哄的场面让巴英额自己都看得有些脸红。
“旅座,看奉军这架势,是真的要打呢。”副官钱学思看得心惊肉跳,城外那一字排开的十数门大炮尚未开火已经给人造成一种莫大的压力。
“怎么可能,难道奉军不想收编了吗?”这会巴英额也看得一阵恐慌,原以为奉军会以收编为主,之前奉军方面派过来的人也这般说,没想到竟然中途变袿。以为自己还有多个选择的巴英额在奉军即将进攻之前心里登时空落落的。一旦与奉军彻底闹僵,这东北无论如何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旅座,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之前去奉军大营的陈三友慌慌张张地逃回来。
“又怎么了?”巴英额烦躁地道。
“奉军限,限旅座二十分钟内率部出城投降,将前几天兰西抢掠老百姓的东西都交出来可免一死,否则时间一过,奉军立即开火,奉军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啰哩八嗦的。”巴英额听得恨不得上前踹陈三友一脚。
“奉军还说就算逃到齐齐哈尔也不起作用。奉军三个师已经直取齐齐哈尔,天王老子都救,救不了旅座…”陈三友颤抖着声音。
“放他娘的狗臭屁,想要老子把东西交出来,束手就擒,这种蠢事老子才不干。”巴英额暴跳如雷,让他交出自己的财货,还直接送上门给奉军俘虏,无异于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看来巴英额是打算顽抗到底呢。”武汉卿看着远处已经陷入一阵兵荒马乱的小县城摇头道。
“这样正好,若是主动向奉军投诚。再将其押解至兰西向百姓差请罪。未免显得我们奉军有失信义。”霁云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传令下去,开始炮击,先炸塌一段城墙,注意炮火不要打得太散了。尽量避免打入县城造成更大损伤。另外留一半火力防备敌军可能的炮火反击。炸塌城墙后让6团率先进攻,骑兵随时准备追击逃军。”
滚滚如雷的炮声在霁云下达进攻命令后第一时间响起,由于是直接轰击城墙,火炮也直接摆在距离城墙相当近的距离内,以近乎直射的方式轰击,在两发试射之后,调准射击角度,炙热的炮弹砸在城墙上,用青石修成的城墙在炮弹的轰击下顿时炸出大量的碎石。跟弹片一起朝四周飞散开去,这些细小的碎片毫无疑成成了杀人的利器。
接二连三的炮弹打在城墙上,使得整段城墙都在剧烈的晃动,一些士兵来不及反应已经倒在了如雨的弹片和碎石当中,鲜血直接在火光中被蒸发。侥幸未死的在城墙的晃动中摔了个滚地葫芦,撞得鼻青脸肿才爬起来。
巴英额右脸在地上磕了一下,青了一大块,在副官的帮助下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向城下走,年久失修的城墙在爆炸中一炸一个窟窿的景象实在是太可怕了,连砖石也跟豆腐似的,打到人身上还得了。看到被炸掉了上半截身子的两条腿在抽搐,巴英额也算见过不少场面,可多年未上战场,此时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
“他妈的,这,这是什么大炮?”巴英额想用几句癖话掩饰一下内心的恐惧,但颤抖的声音无疑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是老毛子最新式的大炮,比起新军还有日造的火炮威力还要大。”副官此时也是面色苍白,“旅座,我看咱们是打,打不过的,不如趁早快点撤吧。”
“不行,现在哪里能撤。命令炮兵,马,马上反击!”巴英额虽然恐慌,但还没糊涂,当下口是心非地道。
接到巴英额的命令,步兵混成四旅的炮兵也开始发炮,只是十几门大炮只有七门能够打响,又是以往新军里面淘汰下来的一些57mm格鲁森过山炮,克虏伯75mm退管山炮只有区区一两门,这样的反击在奉军接连不断的轰起下,难免显得虚弱无比。
不过威力再小那也是炮,虽然巴英额的炮兵素质实在不怎么样,瞎猫也有撞到死耗子的时候,一两发落入奉军阵中的炮弹也给奉军带来了一定的死伤,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3旅带过来的炮营全力反击下很快扑灭了敌军有限的炮兵力量。
十几分钟的炮击对于巴英额旅仿佛十几天一样漫长,在这种恐怖的炮火下,谁都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炮火的停蠍让这些人稍微喘了一口气,不过浩大的喊杀声再次所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远一点的士兵尚且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靠城墙缺口处较近的士兵已经能看到奉军用并不怎么密集的阵型向缺口处进攻过来。
突突突….两挺被架好的重机枪交叉火力一阵扫射,几个来不及逃走的倒霉鬼毫无悬念的倒地不起。一个连的士兵在机枪的掩护下匍匐着朝残垣断壁的城墙爬过来。进攻的士兵以班为单位,交替掩护,并不显得急躁。
“手榴弹!”
几个黑砣砣的东西被扔了进来。咝…轰轰…几团黑烟响起。爆炸声稍过,趴在地面的奉军士兵从地面一跃而起,冲进城内。
“王八蛋,原来是对牛弹琴了,早知道只有这么几个小虾米直接冲进来便是,哪里用得着这般慎重其是。”第一个冲进城的士官肖大力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在刚才的炮火轰击下,敌军已经死了不少人,剩下的后撤了不少,这会已经没人敢堵在缺口处挨炮了,临近城墙处,有十几栋房屋被炸塌,在交战中这也是无没避免的,奉军还没办法对火炮做职更为精准的控制。
“这些混小子,是不是背战术操典背糊涂了。”霁云用望远镜观测到已经攻入青冈县城的28营,不由斥了一声。
“这两年扩军力度有些大,28营差不多也是被换了一轮,素质有所下降也是在所难免,经过几次战火的洗礼也就差不多了,巴英额也太不经打了,要是黑龙江的地方军都是这种战力,一个师足以平掉所有的反抗力量。”武汉卿也看到了这一幕也是直摇头,这打进青冈县也太容易了些。
“是啊,指望这些人来保家卫国,那是白日做梦,只会空耗军晌拖倒腿。”霁云是正规奉天军校出生,有着军校生的高傲,对这些一无是处的杂牌最为看不过眼。
奉军攻入青冈县城,巴英额旅乱作一团,毫无斗志的巴旅在奉军凌厉的攻势下几乎一触及溃。更加离谱的是奉军大部尚未进成,眼见大势已去的巴英额扔下部众仅率少数亲信乘快马而逃,旅长逃走的消息使得原本就处于崩溃之势的巴旅失去了最后的支撑,溃散的溃散,投降的投降。这支在黑龙江占据一席之地的军事力量不到一日的功夫便土崩瓦解,让身在齐齐哈尔的许兰洲心里蒙起一层阴云,面对城外纷至沓来的奉军,许兰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