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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吉庆社区已沐浴在清晨的微光中,苏桢经过门卫室时保安老李装作没看见她撇过头去,这引起苏桢的奇怪,昨天社区里的几个婆婆也都是这样的反应,到底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了他们。
“李大爷。”苏桢仍是热情地打招呼。
老李转头瞧见她面色不由一僵,连说话都变得不流畅了。“小小苏,你起得好早。”
“李大爷,我是不是得罪你了,你好像不愿意看见我。”苏桢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没那回事。”老李颇难为情挠着耳朵,想了半天讪讪道:“小苏,我直说吧,你不要见怪,万素兰得狂犬病的事社区的人都知道了,而你前天又被万素兰给咬了,大家怕你发病突然咬人。”
一语把苏桢说得毫无反驳,回到家中洗了把脸,躺了半个小时便骑车赶往分局。她走得太急,低着头不妨和迎面而来的刘队撞在一起,刘队嘴里叼着一根吃了大半的油条,左手端着一碗豆腐脑,被苏桢一撞,碗里的豆腐脑都飞到了头发上。
苏桢赶紧道歉,帮着擦豆腐脑,刘队一脸无语,早上才洗的头这么快就惨遭横祸。局里的大部分同事都是蓝田县本地人,刘队家离分局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平时都是最早到局里。
“不是给你放假了吗?”刘队打量着苏桢,她的脸色腊黄,眼圈发黑。“昨夜没睡吗?”
苏桢点头。
“小苏,昨晚的那个老常头你还记得吧,他想见你了解一些事情,你有空去找下他。”
苏桢想起昨夜在孟村镇看到的老者,据说他已经有九十多岁,但看起来只有六十出头,面色红润,身手矫健。“老常头是个奇人。”刘队颇有意味地盯了苏桢一眼。
两人径直去了法医室,杨忠明昨夜收到电话后一直在法医室奋斗,估计会有新线索发现,朱仙芝的死亡目前还不能说是自杀或是他杀。
杨忠明三十五岁,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而且从来不长胡子,因此得了个绰号“小白脸”。苏桢进来时,他正在伏桌写报告。
“情况怎么样。”刘队坐在他的对面。
“不确定是自杀。”杨忠明摇头,面有难色,过了一会道:“不过朱仙芝不是缢死,她是溺死,在她的肺和腹部积满了水。”
“什么?”苏桢和刘队不约而同同时出声,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了,朱仙芝的身体外观没表现出一点溺死的征象。
“最近的案子一个比一个诡异。”杨忠明沉思。
“检测出硅藻了吗?”
“检测出了,和上次从王明春内脏检测出的硅藻是同一种系。”
“难道是同一凶手作案?”苏桢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也许凶手将管子插到朱仙芝体内,通过管子注水,等朱仙芝窒息死亡后再用鱼钩将她挂起来造成自杀缢死的假象。只是凶手为什么要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做自杀的假象呢,这分明会引起怀疑。
刘队咬住嘴唇,望着天花板长吁出一声气息。“这两起命案到底有什么关联呢?王明春是咸阳人,朱仙芝也是咸阳人,难道王明春和朱仙芝是认识的……”
“哇。”苏桢忽然感到胃里排山倒海似的翻滚,一股酸腐的热流从食管里向喉咙迅速蔓延,苏桢捂住嘴唇赶紧跑向外面的洗手间,对着盥洗池大吐狂吐起来。
呕吐物大部分是清水,混杂着几片卵圆形的小叶片,颜色灰绿,叶片肥厚,苏桢吃惊地瞪大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拾起一片叶子在自来水管冲洗干净,然后奔向法医室。
“杨哥,你能帮我查一下这是什么叶子吗?”
“好。”杨忠明正在和刘队闲聊,忙接过她手上的叶子仔细审视,又翻出一本厚书对照。“这叶子你哪里来的,我查了下像是河里长的浮萍。”
“浮萍?确定吗?”苏桢下意识地追问。
“大概确定吧。”杨忠明奇怪地看她,苏桢的脸色白得可怕,鼻梁上渗出细密的汗渍。“小苏你不舒服吗?”
“小苏,你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你现在放假中。”
在杨忠明和刘队的劝说下苏桢才同意回去,她迈着僵硬的步伐,全身如坠冰水中。刘队的一句话一直在她耳畔回旋,“王明春是咸阳人,朱仙芝是咸阳人。”而她苏桢也正是咸阳人,为什么自己会呕吐出生长在河水中的浮萍呢?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是第三个被溺死的人吗?
她漫无目的在路上徘徊,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被那些可怕的设想挤爆,不知不觉中在一处偏僻的二层小楼房前停下。苏桢站在那里发愣,原来自己竟到了尾声的心理咨询诊所。
小楼被包裹在寂静的树荫中,莫名地使苏桢纷杂如麻的思虑又理清了,她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尾声并不在客厅中,苏桢自去书柜前拿书看,随意抽了一本翻开又看到那支写着小诗的书签。
水来
我在水中等你
火来
我在灰烬中等你
苏桢喃喃念叨这两句,这好像是关于爱情的誓言,即使水深火热也要等到心爱的人,丢掉性命也不在乎。那么,在尾声的心中,他宁可这样不顾一切,等待的却是谁呢。
她坐在桌前翻书,其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皮子酸胀得厉害,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忽然眼前的书变成了两本、三本、四本……
眼皮子沉重地盖下来,苏桢手撑着额头睡过去。此时桌子前面的水泥地上突然湿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印子,接着那湿印越变越大,没几分钟整个客厅的地面都湿漉了。一股小水柱从地面喷射出,四周的墙壁也沥出细小的水流。
积水漫过了苏桢的脚背,很快淹到了脚踝,苏桢睡得很沉。屋外电闪雷鸣,狂风摇曳树枝,半个天空被云层压到了窗前。
“尾声,救我。”苏桢突然直起脖子嚷了一声,接着又伏在桌上睡去。
在屋内不断上涨的积水仿佛有感应似的,翻滚的水泡霎时湮息了,水流迅速地渗入到地面下,没一会客厅的水泥地面恢复如初,干净得没一丝灰尘。
不知过了多久苏桢才从朦胧中醒过来,这时外面天色如稠墨般,屋里亮着灯。“尾声,尾声。”苏桢刚站起,一条薄毯便从肩上滑落,她跺着已经麻木的脚,凉鞋里滑溜溜的,好像出了许多汗。
尾生从门外进来,单薄的眉眼像淋了一场雨,整个人幽幽暗暗的。“今天下午我外出了,回来看见你睡得很沉,也就没喊醒你。”
“谢谢。”苏桢瞧着墙壁上的挂钟,时间是深夜11点45分,这么说自己足足睡了十多个小时。“我该回去了。”
“现在很晚,我送你回去。”
想到随时会在楼梯出现的恐怖安倍,苏桢正是求之不得,她赶紧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