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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桢走出书房才发现江容容父女已经借故离开,从冯琴嘴里得知,江容容父亲江涯原是父母年轻时的朋友,后来江涯去外地工作就没了来往。半年前江涯回到咸阳和母亲偶遇,两人一来二往的便有了感情,便在上个月两人领了结婚证。
“你江叔是个好人,容容对我也好。”
苏桢凝视着母亲,平时从不化妆的母亲居然描着精致的眉毛,鲜艳的嘴唇娇艳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妈妈,你变年轻了。”突然苏桢释然了,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权力阻止另一个人幸福,哪怕是她的女儿。
“妈妈。”苏桢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道:“你看看这张照片。”
冯琴答应着,忙戴上眼镜就在灯下仔细看起来,她只瞧了一眼便道:“你怎么把你高中的照片找出来了?我女儿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苏桢听到母亲夸奖不免脸孔一红,道:“妈妈,你认得出哪个是我吗?”
“我女儿怎么会认不出,中间穿蓝色裙子的嘛。”冯琴看着照片爱不释手。
苏桢心里一凛,这女生果然是自己,急道:“妈,你认识和我一起照相的是谁吗?”
“阿桢你怎么了?”冯琴握照片的手不觉颤抖,声音也发起颤。
苏桢把她的神情都装进眼中,此时苏桢也不想拐弯抹角,道:“妈妈,我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一些事,现在我想找回它。我记得7年前我生了一场重病,一直病了两年,你能告诉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我会把一些事给忘记了。”
照片从冯琴的手中落下,她忽而叹息一声,道:“阿桢,其实你7年前没生病,是你吞安眠药自杀了。”
“什么?”苏桢瞪圆了眼睛,失声道:“我为什么要吞安眠药自杀?”从母亲嘴里听到的事实太令她震惊,以自己的性格断不会要走到自杀的地步。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冯琴摇着头,紧紧地看她观察反应,又道:“你这孩子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从来都不和父母讲。我记得那是你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几天后,有个晚上你回来很晚,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在房间发现你吞安眠药了。在医院抢救了几天几夜你才醒过来,当时你连妈妈爸爸都不认识,医生说有可能是安眠药损伤了你的大脑中枢神经,导致一部分记忆暂时缺失,所以你为什么要自杀,直到现在妈妈都不知道。”
“我真的自杀过吗?”苏桢实在不信,在自己心里完全没有一点自杀过的痕迹,但是母亲是不会欺骗自己的,7年前自己真的自杀过。她拾起了地面上的照片掸去灰尘,正准备放进包里,忽而想起那张照片和往常看见的似乎有些不同。
苏桢再次拿出照片细看,照片中仍是那六个人,三男三女,只是王明春和朱仙芝的表情变了,原来六个人都是面带微笑,而现在这两人眉头紧皱,一脸要哭的样子。苏桢骇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看花眼,揉着眼睛再瞧,不料照片中的二人却又满面怒气,张嘴骂人的神气。
不及细想,苏桢立即将照片揣入包中,去卫生间沐浴,出来后江容容父女也回来了,她随便搭讪了几句便去书房睡觉。众人知她坐车劳累,也没人苛责她。也大概是舟车劳顿,这晚苏桢睡得很香,不知何时门外传来剧烈的敲门声,苏桢几次想要起身,但眼皮子沉得睁不开,她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又睡过去。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激烈的吵闹声,彻底地将苏桢惊醒,睁开眼一瞧,屋里光线昏暗,看来天还没大亮。但门外确实有人在吵架,苏桢仔细听了一回,母亲和一个女人正在争执。苏桢只得翻身爬起,穿上拖鞋向外走去,刚走出两步就发现不对劲,低头一看,屋里有齐脚踝深的水。
“您放心,所有损失我照赔不误。”
苏桢打开书房门,就看见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子的背影出去,冯琴拿着瓢将地面的水舀进桶里。“妈妈,那人是谁?”苏桢趟着水要过来帮忙,客厅里的积水比书房要深。
“是楼下的业主,厨房水管漏水渗到她屋里,她让我赔偿。”
“好端端的水管怎么漏水了?”苏桢心里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她看着窗外,这时天色已露出一线鱼肚白。
“大概水管老化了,幸好发现的早,不然我们就要泡到水里了。”
苏桢走到厨房,只见墙壁灶台到处都彪着水花,洗碗池处的一根胳膊粗的水管断成两截,江容容拿着一块抹布正在用力堵住断处,但水流仍是从缝隙里渗出。“水管断了?怎么不关阀门。”说着她要去卫生间关水阀。
“关过了,水阀坏了,我爸爸已经去找物业关水闸。”
苏桢不信地去卫生间关水阀,果然是坏了。她瞅着那根断裂的水管,这根水管从住进来就没坏过,至今也就五六年的时间,怎么会突然断了呢,而且是在自己回来的时候。
“妈妈,我现在要赶回蓝田去。”
“阿桢,你昨晚才回来怎么现在就走?”冯琴焦急地喊她。
苏桢充耳不闻,也不便解释,随意抿了一把头发,便不顾冯琴阻拦提包跑了。其实她不愿相信,但是现在那只水鬼确实跟着她来到了咸阳。
在路边吃了一碗牛肉面,苏桢便登上长途客车,中午时才到达蓝田县城。刚下车没多远,苏桢便听见前面吹吹打打,好不哀切,只见迎面过来一群穿着孝衣的人,苏桢眼尖,一眼看到后面四人抬的黑色棺木,她赶紧低头避开。当那棺木经过她身边时,也不知是那抬棺的汉子眼不好使,还是脚下打滑,棺木竟一头撞向了苏桢。
苏桢低着头全没防备,眼角忽见一片黑色强压下来,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但那棺材头仍是顶到了苏桢的胸口。死者家属赶紧向苏桢致歉,此时苏桢也不便发作,毕竟死者为大,捂着胸赶紧走了。
几个路人在她身后嘀咕:“这多大的晦气呀。”
待进吉庆社区,一周前被刷白的墙壁已经裂开细长的缝隙,墙壁上斑斑点点,苏桢摸了摸,是霉。楼梯上水渍涟涟,一踏上脚,水便从从鞋底迸溅出来,打在裤脚上,别提有多讨厌了。
经过四楼苏桢在楼道上驻足,万素兰家门上贴着一张大红的福字,心想那三个屠夫还蛮有意思的。陈大爷家房门紧闭,挂在门框上的一面圆镜子此时已裂成数片。
“陈大爷,您的镜子碎了。”苏桢敲了敲门。
半晌屋里响起拖动桌椅的声音,陈大爷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前,他伸手挡住刺目的光线。“陈大爷,您是不是不舒服啊。”细心的苏桢很快发现陈大爷的脸色黑得出奇。
“没不舒服。”陈大爷似乎不耐烦。
这时楼道里吹过一阵风,苏桢的鼻端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道,她鼻子灵敏,道:“陈大爷,您家里冰箱是不是没开,我闻到腐臭味了。”
不知怎的这句话惹到陈大爷,只见陈大爷凶狠瞪了苏桢一眼,转身啪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