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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来的路上苏桢接到了刘队打来的追魂call,由于雨太大,苏桢一句都没听清楚,但刘队的语气十分急。苏桢急匆匆赶回分局,此时刘队正在门前翘首以盼,腋窝里夹着一封牛皮纸袋。
“快快,我们现在去西安。”
“去西安做什么。”苏桢没明白什么回事。
刘队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到车上告诉你,现在赶时间,华东在车上等我们。”
苏桢不敢分辨,跟在刘队身后,这时雨雾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啼,苏桢下意识看去,只见附近的一根电线上歇着一只黑色野八哥,那野八哥冲着她咕咕叫唤,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说不去,不去。
“看什么呆了,快上车。”刘队在前面催促。
苏桢不及多想,赶紧跟着刘队跳上警车,司机华东扔给刘队一支炫蓝好猫的香烟,一边用打火机点烟,一边斜眼瞅着苏桢。“小苏,你今天脸色不好啊,印堂发黑,估计要倒霉。”华东素来爱开玩笑,同事都知道他这性格也并不计较。
“你才要倒霉呢。”苏桢故意伸手做个打嘴的动作。
警车开动起来,转出分局的大门驶向公路,忽然那只驻足在电线上的野八哥飞掠起,如离弦的箭霎时停在了警车的车顶。
车里刘队也不说话,径直点燃烟抽吸起来,顿时狭小封闭的车厢烟雾弥漫,苏桢忍不住咳嗽。刘队赶紧打开车窗,但倾盆的雨立即扑上他的脸庞,刘队只得掐熄烟头关上窗。
“已经有照片上两个人的下落。”
咸阳警方中午已传来陆芸和安刚富的消息,陆芸在西安市天堂百货艾达捷邦当皮具营业员,而安刚富则是西安长途汽车站的司机,专营西安到蓝田县的路线。
“我们先到蓝田县汽车站看看吧,说不定能碰到安刚富。”苏桢瞧着窗外,这么大的雨长途跋涉实在有些危险。
“安刚富两周前已经死亡。”
“什么?”苏桢惊得站起来。“他是怎么死的。”
刘队从随身携带的牛皮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道:“你看看这张照片,有印象吗?”
照片上是个平头男子,脸型四方,眉毛浓得如刷漆,口如仰月,苏桢一看便很快有了印象。“这不是那天在孟村镇晕倒的司机吗?他就是安刚富?”
刘队点着头,道:“对,就是他,当晚他开车准备返回西安市,结果车子却开到了蓝桥乡,并且坠入到蓝桥河中,第二天发现时他已经溺亡了。”
“我知道,我看过报纸,只是不知道他会和我有关。”
“我想你们也就是照片上的六个人在蓝桥河一定发生过什么,所以现在只要找到陆芸便就清楚了,而且必须要尽快找到陆芸,迟了我怕她会有危险。”
苏桢心里不由一凛,照片上的六个人已经死了三个,迟早会轮到另外的三个人,“阴人缠身,大祸临头,应期就在下个月……”老常头的话回响在苏桢的耳畔,她下意识地数着指头,现在离下个月已经没多少天了。
车里变得寂静起来,空气沉重得足够压垮一个人,苏桢的身子往柔软的坐椅陷下去。这时车轮压过公路上的一块石头,车身一阵晃动,苏桢不由自主向前倾去,好在她反应快,左手赶紧撑在前面的椅背上,这才避免了头部和椅背发生亲密的碰撞。可动作太猛,苏桢感到胃里翻江倒海的搅动,一股酸灼的热流从喉咙管里奔放出来,她立即拉开车窗伸出头去,哇地一声便呕吐出一些黄水来。
从来不晕车的苏桢晕车了,刘队细心地递过来一瓶风油精,苏桢倒了几滴抹在太阳穴,这并不能缓解她的眩晕感。
“你躺着睡。”刘队嘱咐。
苏桢缩着身子卧在最后一排的坐位上,闭上眼后眩晕就减轻了许多,但睁开眼后仍是头晕眼花的,这样苏桢只得一动不动地闭眼睡觉。不知过了多久苏桢被冻醒,她睁开眼睛看,车仍在行驶中,刘队靠在坐位上,只露出半个头,看样子还没到西安市。
“华东,把空调温度调高点,冷死人。”
她侧过头瞧窗外,飘泼的大雨打在车窗上如掷石子响个不停,水气在玻璃上形成一片雾气,苏桢翻起身去擦玻璃上的雾气,顿时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落进她瞪大的眼中。那张脸紧贴在车窗上,腐烂的皮肉松垮垮的不断往下掉。
“啊——”苏桢大叫一声往后退。
“什么事。”刘队从坐位上条件反射弹起来,他四周看着,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车窗外面有张脸。”苏桢撇过头指着车窗。
刘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布满白白雾气的车窗上不知被谁画了一张脸。“小苏,你自己在车窗上画鬼脸怎么反被吓到了。”刘队不禁笑起来。
“不是我画的,是真有一张脸。”苏桢回过头,果然如刘队所说,车窗上只有一张被人随手涂抹的鬼脸。
刘队擦去车窗玻璃上的鬼脸,走回自己的坐位,苏桢仍有些疑心,伸手开了窗,窗外一幢幢仿江南水乡式的洋楼掠过眼底,只见朦朦的烟雨中矗立着三个烫金大字——烟水里。
苏桢不由又惊叫一声,道:“刘队,怎么到蓝桥乡来了,你看外面不是烟水里吗?”
刘队从座位上探出头,笑眯眯道:“这哪里是烟水里,你看花眼了吧。”
“这分明是烟水里嘛。”苏桢来过好几次,对这里的景致十分熟悉。“我去问华东。”她扶着椅背往前走,华东一边开车,摇头晃脑唱着京剧,只听他唱得字正腔圆,十分动情,苏桢仔细一听竟然是铡美案,不由感到惊奇,这华东五音不全,平时从来不在人面前哼歌,更别说唱京剧了。
“华东,这是哪里呀?是不是蓝桥乡?”苏桢推了他一把。
华东没有理睬,嘴里继续唱着:“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欺君王藐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琪庙堂,状纸押至了爷大堂上。”唱完后华东才转过头,笑嘻嘻道:“小苏,你干嘛呀。”
“这是哪……”苏桢没好气地撇过脸,刚说出三个字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华东的相貌和平时看到的似乎有些不同,莫非是自己又看花眼了。“华东。”苏桢回过头小心翼翼地喊道。
华东眼平视前方,听见苏桢喊便又转过头来,一双眼睛里满是狡黠,苏桢的眼神一触到那张面孔顿时往后连退几步,直到后背撞到椅角上。
“小苏,你怎么了。”华东满面笑容。
苏桢猛地甩了一下头,刚才看到的华东的面容仍在眼中晃动,四方脸,眉如刷漆,口如仰月,这张脸是安刚富。苏桢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这时华东又唱起京剧,“华东。”苏桢强忍恐惧决定再试探一次。
华东再次转过脸来瞧了她一眼,此时苏桢再也忍不住惊恐跑向后面仍在闭目养神的刘队。“刘队,华东被安刚富鬼……”
苏桢倏地停住了脚步,在坐位上的男人虽然闭着眼睛,但明显不是刘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