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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微寒这次的表现就像每一个普通的千金小姐一样。
她低头说道:“嬷嬷并没有直说,只是说道明月公主想从京城贵女中选一个侧妃同去南疆,守望相助。”
云德邻喜道:“那就是有八九分准了。”他捋着长髯,“既如此,很多事情就要早早准备起来了。”
他原本还害怕这个女儿再像上次一样说话噎死人,眼神冷死人,现在看来,她似乎对这桩婚事并不抵触。
难道她心里偷偷喜欢定南王?所以才断然拒绝做皇长孙侧妃?所以上次她的反应才那么激烈?
云德邻自觉找到了原因,心里也踏实了很多。
也难怪女儿会喜欢定南王,定南王比皇长孙有气势有男人味多了。
定南王侧妃也好,皇长孙未来如何还有变数,但是定南王的未来大家都看得到。只要搭上定南王,不管以后登基的是哪一位,总不敢对他视而不见。
这样,他就不用卷入皇子们争位的漩涡之中,只需站在岸上旁观即可。等新君上位,还是要继续用他,给定南王面子。
云德邻越想越觉得这桩婚事好,除了当不上承恩公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弊端。
云微寒偷看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没有看到一丝对于女儿未来的关心。
云微寒突然觉得,满脸得色的云德邻看起来丑陋非常。
云德邻遐想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着云微寒说道:“我让你母亲给你准备嫁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云微寒摇头道:“我只要母亲留下的嫁妆就够了。”
云德邻点头道:“那些嫁妆都锁在库房里,回头我去问你母亲要了钥匙,你自己去清点一下。”
云微寒谢过云德邻,就返回了枕霞院。
她想要增强自身的实力,没有钱财和人手是做不到的。以前是没有机会把嫁妆拿回来,现在既然有了杨嬷嬷的配合,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引着云德邻把嫁妆要回来,岂不是一个好机会?
只要嫁妆到了手,就算到时候凌玄翼没有选中侧妃的实情流传出来,难道云夫人还能来问她把她母亲留下的嫁妆要走不成?
云夫人养病养了一个多月,总算是脸上有了点血色。但是一听云德邻说,要将云微寒的嫁妆清理出来,嘴唇上的血色一下子又消失了。
裴如兰当初是首辅独女,裴鼎把她当眼珠一样疼爱,嫁妆足足一百二十抬,差点就赶上了东宫娶妃的一百二十八抬了。那些嫁妆自从裴如兰去世,就落入了云夫人手中。云夫人自然不是什么非礼勿取的志诚君子,这十几年来,裴如兰的嫁妆倒有一大半被她弄到了安平侯府和自己名下。只剩下一些笨重巨大不便处理的,留
在库房之中充门面。
如今云德邻突然就说要清点嫁妆,给云微寒备嫁,这一时半会儿的,哪里凑得出来!
云夫人又急又怕,一时竟然差点又晕过去。
云德邻对于云夫人的所作所为,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如今,他所考虑的已不是安平侯态度如何,而是未来的定南王侧妃态度如何。
安平侯派遣刺客入宫事发,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宏昌帝念在他追随多年的份上,只是将他免职在家,真算是皇恩浩荡、宽宏大量了。连琪嫔、康王都因此受了牵连,云德邻这个时侯恨不得与他再无交往,哪里还会考虑安平侯的想法?最好是安平侯因此大闹一场,让宏昌帝明白,他和安平侯名为姻亲,实则两人关系很差,完全不是一路
人。
想到这里,云德邻脸色冷肃道:“夫人,这些嫁妆都是微微生母留下的,原本说她年纪小才让你帮忙打理。如今她已经十六岁,眼看就要做定南王侧妃,必要早早整理清楚的。”
他站在床前,身躯挺拔,五官英俊,说出的话却冰冷生硬:“一个月之内,夫人将整理好的嫁妆交给微微,不要耽误了她的大事。”
云夫人闭着眼睛,胸中有些气闷,也只能低声道:“老爷,妾身知道了。”
等到云德邻一走,云夫人就气吁吁地唤来了胡妈妈:“妈妈,你去将那些帐册拿过来。”
她要梳理一下,看看如何平了这个大坑。
看云德邻的样子,已经不将安平侯府放在眼里了,如今他心里眼里念念不忘的恐怕就是那个要成为定南王侧妃的大女儿了吧。
云夫人心中郁郁,她对云德邻是一见钟情,才会不顾他有妇之夫的身份,苦苦追逐。能够从名满京华的裴如兰手中抢到云德邻,一直是她人生最得意的一件事。
没想到,当年以为的如意郎君,越来越暴露出凉薄自私的真面目。
云夫人叹了口气,打点精神,让丫环扶着她坐起身来,靠在垫子上开始翻阅账册。
正翻阅间,就听丫环进来禀报:“夫人,枕霞院清瑟求见。”
云夫人讶然,自从万寿节之后,她和云微寒基本处于互不往来的状态,今天怎么会有枕霞院的大丫环来?
她皱了皱眉道:“叫她进来。”
清瑟进得屋来,恭恭敬敬地对云夫人行礼后,双手捧上了一个厚厚的单子:“夫人,我家小姐说,这是小姐生母留下的嫁妆单子,请夫人按照单子上的记录,一一理清。”
云夫人的脸色很难看,不过,这单子确实也是她所需的。她示意胡妈妈上前接过嫁妆单子。
清瑟又说道:“夫人,我家小姐说了,但凡有一丝一毫不同,她就要老爷开祠堂请族老说道说道。”
云夫人怒极,一把把账册向着清瑟扔了过来:“狗奴才!这是你能说的?”
她久病无力,账册又厚又重,根本没扔多远就掉落在地。
清瑟也不慌张,她来之前就知道这话说出来,会把云夫人气得不轻。
她只是屈膝一礼,就说道:“夫人息怒,我只是转告夫人小姐的原话。既如此,我就告退了。”
云夫人被她这种态度气得头有些晕,来不及说话,就看着清瑟扭头出了门。
云夫人捂着额头,闭着眼睛,胸脯不停起伏。胡妈妈和白兰连忙上前给她抚胸揉背,好半天云夫人才缓过劲来。
这次受伤对她的身体影响很大,平时总觉得虚弱无力,情绪一激动就容易胸闷气短。她都怀疑云微寒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体情况,故意派人来气她的。
略微定了定神,云夫人展开厚厚的嫁妆单子,只是简单翻阅了几页,就感觉自己又要晕倒了。
当初挪用的时候,觉得心满意足,那么多好东西都归她了;现在看单子的时候,觉得眼花心跳,这么多东西她从哪里还啊?
云微寒那个狠毒的性子,说开祠堂请族老,绝对不是空言恫吓。
到时候,以侵吞元配嫁妆、欺凌元配嫡女为由,交给族老发落……天知道那些乡下土包子会怎么做!
关键的是,云德邻现在不站在她这一边了。
这么多年夫妻,她也看出来了,在云德邻心里,她也罢、裴如兰也罢,都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他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他的功名富贵。
云夫人心中惨笑,她如果把裴如兰的嫁妆填平了,她这些年攒的财物就得下去一半。
她还有两个女儿,眼看云轻染也要嫁人,还要嫁给康王,难道让她的嫁妆还不如一个侧妃吗?云浅薰马上也要及笄,开始说亲,也要准备嫁妆。
这些,云德邻都没有考虑过吗?
他的眼里,就只有侧妃,却看不到正妃吗?
云夫人心中惨然,也只能忍痛打算将这些年侵吞的财物吐出来一半,一一补上裴如兰的嫁妆。
云轻染和云浅薰结伴来看云夫人的时候,就发现她这些天略有好转的脸色,又变回了雪白。
云轻染连忙上前,将云夫人手中的账册抽出道:“母亲,这些东西什么时候不能看?如今你且好好养病,不能再操劳这些事务了。”
云浅薰也跟着说道:“是啊,母亲,养好了身体再说其他,这些日子就让胡妈妈她们先看着就行了。”
云夫人叹了口气道:“不行啊,这事情紧急,必得我亲自处理才行。”
她示意云轻染将账册还给她。
云轻染把账册放在一旁,自己却坐在床边问道:“有什么事情能比母亲的身体还重要的?”
云夫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侵吞裴夫人的嫁妆,始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必让两个孩子知道呢?
再说,她们如果知道了如今云德邻的冷酷面目,会不会对于这个父亲十分失望呢?
云轻染见她不肯说,也没有多问,只是陪着云夫人说了些趣事笑话,逗她笑了几回,才带着云浅薰离了正房。
一离开正房,云轻染就派丫环去盯着云夫人的正院,只等胡妈妈一出来,就将她带到了云轻染的宝纹院。
云轻染一问,胡妈妈就将整个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个清清楚楚。
云轻染倒还好,云浅薰听了就当场叫了起来:“她跟定南王早有首尾,也不怕丢人现眼!如今就算是入了定南王府,也不过是一个妾室,有什么好嚣张的!”她看了看边上坐着的云轻染道:“姐姐还是未来的康王正妃呢,说不定以后就是正宫皇后,难道不比一个南疆蛮子的妾室吗?父亲为何这么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