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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
夜半。
小青打背后看着白素贞的伤,砸砸嘴又摇摇头,就是不明白,她摇身一变这伤口就没了,何苦上个药在这儿忍痛?
白素贞翘着腿啃烧鸡,另一手还抓着肥鸭,可这美味穿肠过,也挨不着背后那双眼睛看的自己不自在,便斜一眼身后道:“你看够了没,快吃点儿东西,咱一会儿还得办正事儿。”
小青多看了她伤口两眼,才坐回她身边道:“姐,那王道灵的拂尘是倒刺,刮伤皮肉只是小事,可那浮沉带着法力,都渗进你骨中了,你不疗伤就罢了,何苦让身上留疤呢?”
白素贞笑了笑,不以为意的啃着吃食:“你懂啥?这可是许仙亲自给咱上的药!我这疼一下,就能想起他一回!哈哈!”
小青撇撇嘴,实在不懂这是得多喜欢,才宁愿忍痛思人?
白素贞继续啃着肥鸡肥鸭,就算背上再疼,那笑都没停过。
她记得吴人杰走后,许仙伏在她背后说:“我……真没用。”
她记得自己要转身时,许仙强按着不许她回头,只用浅浅的鼻音告诉她,他很心痛。
她记得许仙用颤抖的指撕开了她的衣裳,第一次没有脸红,没有犹豫,轻柔的为她涂上冰凉的药汁。
她记得许仙轻轻抱了她一下,在身后轻言:“有些事,我可以不问,但可不可以请你……照顾好自己……”
她有些动摇,一时间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只可惜,天上有三位不正经的神仙看着,脖子上又挂着一个能通风报信的小东西,有些话,还真是不能说。
她反手搭上许仙微凉的指,轻拍了两下,微笑道:“你相信我吗?”
许仙没有接话,只轻轻的凑近她些许:“一直都相信。”
他相信,无论白素贞是什么人,她的心一定是好的,不然他们共同经历的事情,就什么都不是了。
白素贞还在笑,小青嘴角却一抽,真不知道她是疼傻了,还是爱许仙爱傻了。
她之前也跟奇门异术的小妖们交过手,自然也受过伤,只要被法器所伤,那伤口在皮肉,痛楚一定在骨上,白素贞为了留住伤口,居然连骨里的伤都不医,要是常人早疼死了,她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儿啃吃的?
这心得多大?
或者,这到底是有多爱?
小青不明白,那许仙哪儿好?
白素贞见她还是不打算吃东西,那俩眼儿直钩的盯着她瞧,索性一皱眉道:“你吃不吃?!一会儿挨家挨户送银子,可够你累的!不填饱肚子一会儿别嚷嚷着饿啊!王三爷给的五十两,租了房子又添置了东西,现在也没剩多少了,等会儿再赔赔钱,你要饿了就只能吃牛粪了!”
话虽这样说,可小青还是漫不经心的抓东西来吃,眼睛一刻都不离开白素贞,又问:“姐姐,你看上许仙啥了?”
白素贞弯唇一笑:“你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小青眉宇一皱,想来她也不算个傻子,怎么遇到白素贞后,小青发现自己的智商越来越不够用了,对她的话更是三言不懂两句,只能拿眼睛对她唰唰。
白素贞也不为难她了,只说:“一般人都觉得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我觉得不是,喜欢一个人,一定有理由!而且,能有很多理由!”
这下小青来了精神儿,张开嘴大口吃肉,等着白素贞跟她上一堂爱情教育课。
白素贞咽下一口吃食,再喝一大口汤,抹抹唇开讲:“许仙的好,我能说上天三天夜,但就算跟你说了,你也看不到。只有对口的人,对味儿的感觉,你才能感受到火花四溅!别听别人说喜欢这个东西没理由,真喜欢,就能说出好多来,哪怕是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只要戳在了你喜欢的点上,那你看他什么都是好的。你可以喜欢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可以喜欢他风流倜傥放浪不羁,但是要很清楚的知道,他到底哪里吸引你,懂吗?”
小青想了半晌,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白素贞虽没正面回答许仙到底哪儿好,但小青好像也明白了白素贞的意思,就是喜欢一个人不可以盲目,要很清楚喜欢他什么。
如此说来,就是白素贞心里有数?
罢了,小青耸耸肩,这才甩开腮帮子开吃,顺道回一句:“行吧,你的意思就是,喜欢一个人也得喜欢的明明白白,不能稀里糊涂的,是吧?”
白素贞点点头:“嗯,你能懂这个也算我没白说。”
等这姐俩吃完,刚刚好到三更,白素贞对小青使了个眼色,两人转个身换上夜行衣,趁着月色便出了门。
今儿月亮不大,可这月色再美,看在白素贞和小青眼里,都是恁般凄凉……
三十两啊!一夜挨家挨户的给补偿,整整送出去了三十两啊!
王三爷给的银子,就这样被白素贞一阵风,吹走了啊……
真是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白素贞看着手里仅有的二两银子,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悔不当初刮风的时候没悠着点儿,这风吹的真特么贵啊……
小青叹了口气,拍了拍白素贞的肩:“姐,以后你再饿,就只能吃牛粪了……”
白素贞看了眼月亮,捧着手里连一瓶“微灵堂”的药都买不到的银子,只想一巴掌呼死自己,或许死了去找观音承认错误,说这一场奇异之旅,因为自己的傻.逼错误无疾而终。
……
次日清晨,许仙盯着俩大黑眼圈来到前厅,吴人杰一看见他就皱了眉,淡问:“没睡好?”
许仙点点头,他能睡好吗?
白素贞为什么会法术?那王道灵又是谁?那痒症的病因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得了,自己却好好的?
那白姑娘的伤,还疼吗……
虽然最后一个是重点,但他也算是满怀心事,要能睡着,除非没心没肺。
许仙抬头看看吴人杰,他倒是精神的很,看来谁没心没肺,一眼就清楚了。
但吴人杰却笑语:“也对,白姑娘整出那么大动静,想必你是睡不好了。”
许仙很想问:那师叔您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才让自己这么傻了吧唧的睡了一夜?
然而,许仙的内心是不容易暴露的,所以他委婉的问:“师叔您……睡的可好?”
吴人杰倒是笑了笑,脸上洋溢出一种期待感:“自然睡的好!本是没什么奔头的日子,如今也有事儿做了!”
许仙一想,是这么个理儿,当即给吴人杰鞠了一躬:“师叔妙思,是徒儿狭隘了。”
这话一出,吴人杰也猜到几分许仙的心思,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你呀,别总想着退缩,男儿家,得有些许担当才是。”
许仙倒是想担当,可如今……担当不起啊!
苦笑一声,许仙便绕去药柜点档,一心只想学好医术,如今再不求其他。
也求不起。
自从他来到苏州,这样的心思就没变过,特别是见到白素贞昨天的表现,他更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他许仙何德何能?能配得上如此有本事的姑娘……
怪不得白姑娘不怕挨打,那十棒杀威棒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也就是自己傻,才会冲上前替人挡了两下。
也就是挡了两下,他就晕了。
呵呵,拿什么保护她?单凭一腔子对人家的……喜欢吗?
许仙现在连喜欢这两个字都不敢提,连想都不敢想,他能想的,只有白素贞杭州的白府老宅,那么大,那么壮观。如今白素贞为了他,来到苏州,住那样一个小院子,前透风后露宿的。
他敢想的,只有白素贞打他身后伸出的那一拳,就在他眼前,抓住了壮汉的手。
而他只能站在原地,等挨打。
若白素贞再来,他只求清净,别的,就罢了吧。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许小仙!我来啦!”
许仙一怔,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才还在想“只求清净”,可这把声音一出现,他的心就顺着声音飘了过去,还是忍不住打药柜里伸出脑袋,悄悄看了白素贞一眼。
只不过他现在开始讨厌她了,讨厌她为何笑的如此明艳,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白素贞跨进门槛,却见不到许仙,便窜过吴人杰面前问:“吴伯伯,许仙呢?”
吴人杰本想指药柜,可刚一偏脑袋,正瞧见许仙对他摇头。
他不知道这对小冤家又闹哪一出,但看许仙的表情十分认真,只好浅笑道:“许仙一早出去了,还没回呢。”
白素贞一皱眉:“出去了?是查病因去了吗?”
吴人杰没接话,只笑问:“那白姑娘来,可是寻他一起调查?”
白素贞嘿嘿一笑,点头道:“是啊!那王道灵不说,就以为咱们不知道?哈,我偏不信!想着您店里有您坐镇,许小仙闲着也是闲着,想拉他一道去查一查。”
“呦,那不赶巧,他也没说什么时候回。”吴人杰说,却眼珠一转,道:“丫头,如今痒症棘手,倒是没什么人来求医,不如……你带我去查查吧?”
“您?”白素贞一惊。
“怎么,你还嫌我不如许仙?”吴人杰打趣道。
“不不不。”白素贞赶紧摆手,想了想说:“那行!咱俩去!”
吴人杰哈哈一乐,道:“你且去门前等着,我拿些东西就来。”
“成!”白素贞应下,一蹦一跳的到门前守着。
吴人杰转去药柜,看了许仙一眼:“你要躲着?”
许仙苦笑,没说话,转身继续点档。
吴人杰叹口气,打柜台拿出那瓶“微灵堂”的药,后脚跟着白素贞出了门。